燕王氏拖著路上磕在石頭上摔破的瘸腿，一瘸一拐往家走。

嘴里不干不凈的咒罵，“天殺的喪門星！早知道就該把她摁尿桶里溺死！”

燕大虎捂著被柴刀劃破的褲襠，一瘸一拐地跟著：“姐肯定被臟東西附身了！你瞧她今天那眼神，跟惡鬼似的，還說她自己是鬼……”

說著突然打了個寒顫，“該不會真把裴青那死鬼帶回來了吧？”

“放你娘的屁！”燕王氏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三角眼里閃著毒光，“明兒我就去請黃仙姑！管她是真中邪還是裝神弄鬼，非把她扒皮抽筋不可！”

翌日天剛蒙蒙亮，燕照雪就被傷口疼醒了。

她齜牙咧嘴地爬起來，從空間摸出消炎藥吞了，又給傷口重新換了藥。

一推門，冷風夾著晨霧撲面而來。

院子里，裴臨和裴野正吭哧吭哧地劈柴，兩人滿頭大汗，單薄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

裴寧則蹲在墻角，小手認真地搓洗著一家人的臟衣服，凍得通紅的手指在冷水里泡得發白。

燕照雪挑了挑眉：“喲，這么勤快？”

這么乖巧懂事的幼崽，原主也能下得去狠手。

裴臨警惕地抬頭，手里的柴刀下意識握緊。

裴野有些局促地站直了身子，低聲道：“家里柴火快用完了。”

以前他們必須要保證家里柴火還有野菜都夠用。

不然就會挨打。

燕照雪嗤笑一聲：“行，正好省得我動手。”

她挽起袖子走向灶臺，“今兒個老娘心情好，給你們露一手。”

三個孩子面面相覷，娘會做飯？

以前不都是隨便煮鍋稀粥糊弄過去嗎？

不對，這個娘，不是以前的娘……

燕照雪從空間摸出幾個軍用罐頭，又從柜子里翻出最后幾個雞蛋和一把野菜。

她動作麻利地生火，把罐頭倒進鍋里加熱，野菜焯水涼拌，最后打了蛋花湯。

香味很快飄滿了整個屋子。

另一個瓦罐里已經熬上了粥，家里一窮二白，什么都沒了。

裴寧的小鼻子不停地抽動，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鍋里的罐頭：“娘……好香啊……”

“饞貓。”燕照雪敲了下她腦門，“去，拿碗。”

飯菜端上桌，三個孩子捧著碗，眼巴巴地等著分飯。

燕照雪給每人盛了一大勺罐頭肉，又分了野菜和蛋湯。

裴野盯著碗里油汪汪的肉塊，喉嚨不自覺地滾動。

他們一大早，就能吃這么好嗎？

“吃啊，愣著干嘛？”燕照雪自己先扒拉了一口，“毒不死你們。”

下一秒，三個孩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裴野甚至顧不得燙，大口往嘴里塞，差點噎住。

裴臨則死死護著碗，像是怕有人搶似的，連碗底都舔得干干凈凈。

“慢點吃，噎住就要都吐出來。”燕照雪眉頭一挑。

聞言，三個崽立馬放慢吃飯速度。

裴寧吃得滿嘴油光，小聲嘀咕：“娘，這個肉……怎么這么好吃啊？”

燕照雪哼笑：“鬼吃的肉，能不好吃？”

三個孩子吃得肚皮滾圓，連碗都舔得锃亮。

裴寧甚至打了個小小的飽嗝，隨即害羞地捂住嘴。

“把碗筷收拾了。”吃飽喝足，燕照雪躺平一揮手，懶洋洋的吩咐。

裴臨和裴野手腳麻利的收拾。

就在這時，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緊接著是燕王氏尖利的嗓音：“黃仙姑！就是這家！我閨女肯定被惡鬼附身了！”

燕照雪眼神一冷，這老虔婆，找死找到閻王殿來了？

院門被“砰”地踹開，燕王氏直接沖進來。

她身后跟著個穿黃袍、滿臉褶子的干瘦老太婆。

正是隔壁村有名的“黃仙姑”。

“就是她！”燕王氏指著燕照雪，尖聲叫道，“仙姑您快看看！這賤人昨兒個還敢打我，肯定是惡鬼上身了！”

“我閨女最為孝順了，她居然敢對我動手！絕對不是我閨女！”

黃仙姑瞇著三角眼，裝模作樣地掐指一算，隨即大驚失色：“哎呀！不得了！這院子里陰氣沖天，怕是有厲鬼作祟啊！”

三個孩子頓時繃緊了身子。

裴臨下意識擋在裴寧前面，裴野則悄悄攥緊了柴刀。

他們緊張地盯著燕王氏和黃仙姑，這個給他們吃飽飯的“娘”，會不會真的被趕走？

燕照雪卻懶洋洋地靠在門框上，似笑非笑：“喲，這不是我親娘嗎？昨兒個剛被村長訓完，今兒個又來找不痛快？”

她故意提高聲音，引得左鄰右舍紛紛探頭看熱鬧。

黃仙姑見圍觀的人多了，立刻抖擻精神，從懷里掏出一把黃符，嘴里念念有詞：“天靈靈，地靈靈，妖魔鬼怪快顯形！”

符紙一甩，竟憑空燃起火焰！

圍觀村民一陣驚呼：“仙姑果然有法力！”

燕照雪嗤笑一聲，這老神婆袖子里肯定藏了磷粉，古代江湖騙子的老把戲了。

黃仙姑見鎮住了場面，更加得意，揮舞著桃木劍逼近燕照雪：“孽障！還不速速現出原形！”

燕照雪不躲不閃，反而幽幽嘆了口氣，眼眶一紅：“娘，您就這么恨女兒嗎？為了賣寧丫頭給大虎還賭債，竟找人來污蔑女兒中邪？”

她故意露出脖子上的勒痕，聲音哽咽：“各位鄉親評評理，我我弟之前差點勒死我，今日我娘又帶人來害我，這是要逼死我們孤兒寡母啊！”

圍觀村民頓時議論紛紛。

“燕王氏也太狠了，親閨女都下得去手！”

“就是！昨兒個賣身契都按了手印，今兒個又來鬧！”

黃仙姑見風向不對，趕緊掏出一碗“圣水”，厲聲道：“休得狡辯！待老身潑你一碗驅邪水，是人是鬼，立見分曉！”

說著，她猛地朝燕照雪臉上潑去！

那“圣水”黑乎乎一團，渾濁散發著詭異的氣味。

燕照雪眼神一冷，身形一閃，竟鬼魅般繞到黃仙姑身后，在她耳邊陰森森道：“仙姑……你確定要招惹我？”

黃仙姑渾身一僵，只覺得后頸涼颼颼的，像是被什么東西舔了一口。

燕照雪壓低聲音，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語調幽幽道：“我在地府……可見過你死去的丈夫，他說……你在床底下藏了三兩銀子，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