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忘了。”江栩輕蔑的笑,仿佛記得和余亭的事是什么恥辱似的。他隨口扯開話題,“你就不好奇今天宴會上那男人是誰?”
“你說。”
江栩:“我手下人查過了,他是明家直系族人,當年明家沒落后許多人都轉而投靠我爸,其中也包括他。這老爺子在我爸手下一干就是幾十年。”
“等等等等…”童時及時叫停,“明家?為什么聽著那么耳熟?”
“當然耳熟。我哥他的生母——明雅臻就是當年明家直系。”
江栩一點點娓娓道來:
“明阿姨很久以前就投胎去陽間了。我爸和明阿姨當年大概屬于…家族聯姻吧,他當時在婚戀方面沒心儀的姑娘,所以自然要找個門當戶對的。據說明家祖上混點北方少數民族血統,但明阿姨看上去其實不大像。”
“可能是因為鬼魂的皮囊會隨時代更迭變化的緣故,她看上去就像一個大家閨秀,漂亮優雅,而且通詩書禮儀。”
“明阿姨跟我爸按部就班的結婚生子,兩人之間談不上有什么轟轟烈烈的愛情,卻也夫妻和睦相敬如賓。直到后來,不知怎的明家那邊出事了,但這背后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不大清楚。”
“明家沒落后,明阿姨大受打擊,精神狀態似乎出了問題。她在我哥十歲的時候就離開地府,投胎去了陽間,從此算是陰陽兩隔。”
“正如那男人所說的,明阿姨離開地府幾年后,我爸對我媽一見鐘情。他們熱戀了一段時間,江驍塵突然就如人間蒸發般消失了,余家私下里找了她許久仍舊未果,而待到再見時,也已經是五年后了。”
“我也就是在五歲時才回到余家的。”
恰好江驍塵是個不婚主義者,所以余意衍也沒有再婚,在重逢后,他們談了一輩子的戀愛。
正如外界所說的那樣,江驍塵仿佛永遠不會被拘束在什么地方,或是拘束在什么人身上,甚至她從地府徹底離開的那天也很突然,沒跟任何人告別,毫無征兆就投胎去了人間,開始了自己新的人生。
沒有告別,沒有留戀,她仿佛永遠瀟灑,永遠孑然一身。
有人說江驍塵就這樣一走了之實在太不負責,投胎就投胎吧,連跟丈夫孩子說一聲都不肯,余意衍和江栩甚至是在她走后才知道,江驍塵已經離開他們開啟了新的生命。
她事事偉大,可唯獨這點一直受人詬病。江栩并不怪她,只是略微失落罷了。
他母親小指上曾經戴著一枚銀制的戒指,上面雕的是朵盛放的曼珠沙華,江栩不知道這枚戒指的來歷,但曼珠沙華是地府的代表之花,同時也是冥王的象征。
江栩記得很小的時候媽媽就給他講,責任、忠誠、擔當,這些是鬼差最重要的品質。
后來他問,你為什么不對爸爸負責,是因為你沒有擔當嗎?江驍塵就不說話了,江栩也并不追問。
在他十三歲時,江驍塵把這枚戒指送給了他。這在江栩擁有的珠寶首飾里實在算不得什么,這戒指除了雕刻的格外精細、栩栩如生外便沒什么特別亮眼的地方,可江栩的珠寶個個價值連城,于是彼岸花戒指唯一的亮點也變得不足為奇了。
但江栩依舊喜歡它,或許是因為江驍塵身上有一層無比完美的濾鏡,讓她周遭的東西也變得無比完美了。
媽媽讓他隨意選擇,選擇把這枚戒指戴在哪根手指。江栩毫不猶豫就做出了決定。
于是,他的小拇指也綻放出一模一樣的彼岸花。
“砰——”
江栩說到一半,門那邊突然傳來巨響。
是練武館的門被暴力打開了,他挑挑眉,看向那位始作俑者,輕笑著抱臂不語。
身材高挑的男人不疾不徐的往里走,明明優雅溫柔的大衣,穿在余亭身上也莫名多幾分瀟灑氣質。
“好久不見啊。”
分開有很久嗎?
江栩未接下他的話。靜默的抬眸望著余亭。
“喂!”
童時一看見余亭就暴跳如雷,她頓時蹦起來,躍躍欲試就要開罵。
童時剛喊完就發現她那位竹馬明顯的心不在焉——雖然看不見江栩的神色,但肯定注意力不在她身上。
這兩個人對視著卻也不開口,像是彼此都藏著話要說。童時看到他們這個樣子就火大。
倒是余亭聽見童時喊自己之后偏頭看向她,調侃的神色不言而喻:“在叫我?”
于是,明明都到嘴邊的罵,生生又被童時咽了下去。
她憋了一肚子火,飛快的從余亭身邊經過:“沒事!我突然想起來游戲任務沒做,先走了。”
余亭勾勾唇,慢悠悠的:“是我一來就自動有人給你派任務嗎?”
童時已經走出去很遠了,聞言腳步一頓。
“去你媽的!”
兩秒后隨著一聲重響,門被砰的關上。
少年抱臂,聞言噗嗤一笑:“罵得好。”
余亭并不在意他的附和,悠哉悠哉的把墨鏡摘了:“說話還是這么刻薄啊,整個人就只有你這張臉還算得上禮貌了。”
“這還不夠嗎?”
“當然夠。只是——”他的胳膊隨意搭上江栩的肩,眨眨眼輕聲問,“這么久不見,就沒別的什么想對我說的?”
少年身體有些僵,面無表情的問:“你怎么找到我的。”
“就這?”余亭歪歪頭,“當然是因為我關心你。”
江栩那樣子不知是不是被氣笑了:“真的不是監視?”
余亭:“怎么會?只是防止你又被什么人勾搭走而已。”
江栩對他說法嗤之以鼻,他哥這樣的人說不定早找過十來個對象了,怎么好意思說這種話的?
“不聊這個。”江栩拿開余亭搭在他肩上的手,“你不想解釋點什么?”
“嗯?”余亭看著他,顯然是沒理解。
他自知欠江栩的的確太多,于是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一個什么解釋——關于妖國戰爭的?或是有關冥王的?甚至是關于江栩成年當天晚上發生的事?
江栩看出來他困惑,耐下性子提醒:“那天晚上的事。”
“哦,你說這個啊。”提到這個還真是正中下懷。余亭打個響指,“正好,我們可以復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