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懶做吧。”他躺著。

凌晨十一點半，天幾乎是完全黑了，房間卻并不開燈，隔壁臥室窗簾搖曳，呼呼往里灌著冷風(fēng)。投影播放著海綿寶寶，一閃一閃的光幕映在臉上，照出不同的光影氛圍。桌上零零散散擺著幾杯童時調(diào)的酒，給人的感知帶來更多真實與辛辣。

江栩剛洗過澡，身上還帶著潮濕的水汽，頭發(fā)已是近乎全干了，他倚在童時家的沙發(fā)上，呆呆的想著等回家之后該怎么跟余亭交代。

兩只酒瓶相撞，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

童時：“說說看，聊了點啥？”

江栩灌了口酒，輕飄飄的：“冥王想要我…入她的后宮。”

話音剛落他就聽見童時聲音一下拔高了，要他再說一遍。

江栩不再言語，他知道童時聽見了。

她光著腳一下蹦起來：“她……”

童時欲言又止，飛快的看了眼江栩左手小拇指，那枚銀白的戒指還被他戴在手上，上面雕著一朵艷麗盛放的曼珠沙華。

她略放心了幾分：“你沒答應(yīng)對吧。”

“當(dāng)然沒有。”

他們聊著聊著就說到冥王之前喂他鎖齡丹的事，童時是個脾氣差的，跟個點爆的火藥桶似的炸了半天。

“這叫什么事？你當(dāng)時才剛十七歲！肉體還沒完全長成，吃鎖齡丹搞不好就會有生命危險！”

童時生氣的在客廳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罵了好久。江栩盤著腿默默聽著，仿佛被喂藥的不是自己一樣。

童時又接著說：“就算沒死也會有后遺癥，影響未來的鬼術(shù)天賦！他媽的……”

還好他十七歲時就已經(jīng)天下無敵了。

江栩支著頭這么想著，默不作聲的喝了口酒。

過去這么久了他還是想不明白，冥王為什么偏要逼他吃下鎖齡丹？這東西除了永葆青春外便什么好處都沒有了，鬼魂的衰老速度本就很慢很慢，何況他這樣的天才，本就是可以依靠鬼力保持容顏的。

再者來說，她可是冥王。雖然不知冥王究竟有多大，但少說也存在幾萬年了，什么美人沒見過，偏要對自己下手算什么？

毛巾還掛在少年半干的頭頂，他隨手將其抓了下來，還有心情開玩笑：“嘶…莫非真是我太帥了？難道我是藍(lán)顏禍水……”

“我去你媽的…很值得驕傲嗎？”

江栩無所謂的在那跟她插科打諢，發(fā)尾的水順著烏發(fā)吧嗒吧嗒的滴，他突然說：“我跟我哥今天吵架來著。”

“又吵了？”童時頓在那打量他兩秒，問，“你不會是因為這個才來我這的吧？”

“也不完全是。”江栩笑嘻嘻的盤腿窩在那，一點點的把發(fā)尾水滴掐落，“想找你聊會。”

童時來了精神，一下蹦起來：“那咱們可以玩一整晚。”

檸檬的清新混雜酒精的朦朧一并吞入舌中，動畫片映射的光明明暗暗，照在漆黑的屋子里，青梅竹馬靠在一起，像小時候一樣。

江栩和她隨意閑聊著，又道：“我哥跟我說讓我今晚回家，找我談?wù)剚碇！?

童時看了眼時間，有點荒謬的笑了：“那你還答應(yīng)留在我這？”

江栩嘖了一聲，看了眼表：“反正也趕不上了。”

“你現(xiàn)在回去來得及嗎，還沒到凌晨一點呢。”童時看了眼表，“余亭會等你嗎？”

“不會。”江栩很斬釘截鐵，想了一會，“已經(jīng)過點了。晚到跟沒到?jīng)]什么區(qū)別，他會算我曠了。”

余亭從來不是那種會等他一夜的哥哥，如果沒到，那大概……

等明天回去算賬吧。

江栩這么想著，干脆擺爛了。不過江栩很快在余光中瞥見童時正好奇的看著他，那表情還有點幸災(zāi)樂禍：“會怎樣啊？”

“……”

這也是江栩在想的。

童時看得出來他或多或少還是有點焦慮，她猜江栩也不想告訴余亭今晚在冥靈殿發(fā)生的事，所以拍拍他的背，突然靈機一動：“你就說——說…我失戀了！硬要拽著你來喝酒。”

這個方案江栩顯然是沒聽進去，懶懶掃童時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他手搭在頸后，悠悠道：“再說吧，反正總會有對策的。”

“怎么，你怕你哥不信啊？我會配合你的。”

江栩眨眨眼：“不是，我是不想騙他。”

童時揚眉擠眼，整個人的表情開始變得極其荒謬不屑，面部肌肉都要因為覺得可笑而開始抽搐了。

“…不是，你什么意思。”江栩側(cè)頭看她，“你有病嗎？”

童時這才把驚訝的嘴閉上，悻悻的咂嘛兩下，嗤笑一聲，又轉(zhuǎn)變?yōu)楣笮Γ钡浇蛉虩o可忍作勢要動手打她才罷休。

童時用胳膊戳了戳江栩：“我說——長那么大這種事兒也不少了，你還差這一次？”

童時看江栩沒吭聲，又側(cè)過身繼續(xù)講起來：“反正你也不想告訴余亭你在冥靈殿的事吧？為什么？你怕他擔(dān)心？還是什么？哎——無所謂，不重要，但你既然不告訴他，那不一樣是要欺瞞的？不如用我的法子，是不是。”

江栩哼了一聲，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童時也不催他，她看著自家發(fā)小待著好好的，突然摸出來手機，又默默收回去了。

童時端著酒杯，輕輕撞江栩的肩，有意調(diào)笑他：“一條消息都沒有，是吧？”

江栩嘖了一聲：“你知道就行了，還說出來。”

他又去摸口袋，想看看余亭有沒有給他發(fā)傳信符，也是什么都沒有。

江栩想，如果余亭來了很多訊息來罵他，他可能反而會安心一點。

但是童時叫他別擔(dān)心那么多。她指揮著江栩去調(diào)了點酒，他們都愛喝烈的，所以調(diào)出來的度數(shù)挺高，喝著喝著就有些暈乎乎的了。

“別想你哥哥的事了！來跟姐姐我喝酒。”

江栩沖她翻白眼：“我比你大好不好啊？滾蛋！”

童時手搭在他肩上，笑哈哈的說都差不多。她已經(jīng)有些醉了，瞇著眼偶然瞥見江栩那只鐲子，指指他的手腕，“這是哪來的？”

“別人送的。”江栩來了幾分興趣，咧嘴一笑露出狡黠的虎牙，“猜猜是誰？”

童時有點意外：“嚯，這么大方？是你爸？你哥？還是哪個家族給的禮物？”

“是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