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栩頓了頓,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裝裝樣子嘛…”他含糊其辭。
江栩抿著唇,笑的有點勉強。他心不在焉的拿起來酒壺繼續添酒,可冥王剛剛只是做出了喝下的動作,實際酒杯里液體半點沒少,他這又要添酒,液體滿至溢出時才愣住了。
“殿下?”他意識到冥王剛剛是假裝在喝酒,愣神間又詫異的笑了,“您在耍我玩嗎?”
冥王莞爾:“只是測試一下你到底有沒有在專心?!?
江栩啞然失笑,見冥王手上灑了酒漬,他拿出自己的手帕幫她一個個手指一一擦凈。
冥王一手慢悠悠的拿杯品酒,另一只手由著江栩細致的給她擦干凈。
她就那樣垂眸看著,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少年。
江栩手背托著她的掌心,另一只手動作輕柔的擦拭冥王每根手指。從江栩臉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緒,不過因為視線向下,顯不出下三白的遮瞳樣子了,又因為濃密的烏睫和淡粉的眼瞼下至,看著格外溫柔深情。
冥王忍不住欣賞這張惹眼的臉,看著他,突然道:“真漂亮啊,做我的侍君吧?!?
江栩意外的抬眼,嘴角一扯,笑了。
他把手帕隨意一丟:“這玩笑可不好玩,殿下?!?
“沒開玩笑。我想你做我的侍君,聽話就好,屆時你想要的所有東西,我都可以給你?!?
聽話?侍君?
江栩眉心一跳,沒吭聲。
冥王從沒跟他說過這樣的話,甚至17歲時他被喂下鎖齡丹,他也只是以為殿下喜歡他這張臉罷了。
江栩突然覺得腦內有什么東西炸開了,即便隱約猜得到會有這么一天,卻還是有些無法接受。他也說不好自己現在怎么樣,好像有無數種情緒升騰起來,但最終都被壓了下去。
江栩口吻平淡:“您以為我想要什么。”
冥王挑眉:“名望?地位?還是錢?我可以幫你坐上家主之位,這些你都能得到,只需要你陪在我身邊。”
“你喜歡什么寶貝?玉器古玩、修煉資源…在不過門時我就可以給你?!?
江栩心下更寒,聲音有些低:“殿下,我想要自由。我沒法用自己的身體換權力?!?
冥王歪頭,不以為意又輕佻的看著他。
所以呢?
他嗓子有些啞了:“冥王,我不是買賣,更不是玩偶。我不會用自己做交易,更不想把自己拘在高墻里……殿下…我先要感受到尊重才能感受到愛,人人都是如此。與其您給我地位權利,我更想感受生命的每個瞬間,我需要自由選擇的權利,需要活的快樂。”
“我不想被控制,更不想成為誰的東西?!?
他說完這些,看著冥王的面色逐漸變得陰沉,站起來冷著臉:“你是在指責本王?”
“我只是在說自己的想法。”
她死死皺著眉,壓著怒火:“本王已經給你許多屬下所沒有的例外,還不夠嗎?阿栩,這不是控制,我愛你?!?
某些信念在聽到那句話終于轟然崩塌,江栩有些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眼前這個女人了,疑惑又不可置信的笑了:“愛?”
“您逼我吃下鎖齡丹,讓我身體永遠停滯,這是因為您愛我嗎?高燒半個月差點死掉也是因為您的愛嗎?您要我入后宮也是想我和那些侍君一樣成為您的專屬物品對嗎?您說不怪江驍塵,可她是在為和平努力!那您在褒獎余亭戰爭有功,甚至給他職位時……有想過故人嗎?”
“啪!”
江栩的聲音戛然而止了,一個巴掌讓他耳邊嗡嗡作響,火辣辣的觸感卻讓他更瘋狂,情緒的翻涌在胸膛不斷起伏,而他瞳仁都在發顫。
室內氣氛如同凝固一般,壓抑著讓人喘不上氣來,冥王死死盯著他,最終只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出去?!?
“什么話不該說,我不想教你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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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稀里嘩啦,帶著厚重的涼意。夜色正濃,路上不見行人,秋風刮得肆意又徹骨。
雨水匯聚成一片片,又倒映成灰與暗交織組成的、破碎的城市,像一副擁有完美光影的素描畫。倒映的城市不住的被雨水打碎,月亮映在上面,也被一遍遍的擊破,又重組。
檐上的滴水瓦幾乎在眼前形成一片雨幕,冥靈殿前的值守默不作聲的看著他,與往日熱情親切的態度也截然不同了。
光鮮亮麗又衣冠齊整的小少爺表情木訥,幾乎看不出什么生動的模樣了,冥靈殿的大門已經緊閉,他無聲的走入雨幕。
江栩一直一直往外走,雨天路滑,可偏偏長寧塢太大。
當童時找到江栩時,他正在一處屋檐下蜷著,形單影只,渾身都濕透了。
江栩眼前有些模糊了,風斜斜的呼嘯,吹得雨水打在各處,也不住的給他帶來雨水的朦朧和潮濕。
“阿栩!”
他最先聽到那個被風雨裹挾的喊聲,緊接著感受到那個風塵仆仆的擁抱,最后才看清她掛滿雨水的臉。
“有冥靈殿的侍衛給我發來傳信符,說你出事了,你……”
“還好嗎?”
他聽到發小急切的聲音,摻雜著不顧一切的雨聲。
她用手捂上江栩冰涼的臉蛋和耳尖,很涼。少年渾身濕透,就連睫毛都掛上了細微的水珠,卻又笑起來:“看來我人緣還不錯,有人愿意給你通風報信?!?
童時撐起傘,雨水稀里嘩啦的打在上面,她有些懊惱來的時候忘了帶外套。
不過所幸她開了車,使他們暖和了不少,砰的拉上車門,內里頓時靜默一片。
“還好你來了啊…”江栩從手上哈了口氣,眨眨眼,“否則我就要去敲你家門了?!?
江栩說完忍不住笑了,他剛剛想到半夜惡鬼上門追魂奪命的橋段。
童時開著車,從后視鏡里看了眼江栩:“現在我帶你回我家吧?!?
江栩嗯了一聲。他冷的發抖,窩在車上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漂亮臉蛋上還沾著雨珠,發絲噠噠噠的流水,而他看著窗外發呆愣神好一會。
“你說……如果我只是個尋常富二代就好了,不會認識冥王,也不用管所謂的‘風度’‘家族’…只用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