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幾乎要跳出喉嚨。

實驗體-09的鋼爪帶著破風的呼嘯砸下來，陰影瞬間將他籠罩。千鈞一發之際，林野猛地想起物理課上那個被老師反復強調的知識點——“導體切割磁感線會產生電流”，而電流，最怕的就是“短路”。

他瞥見實驗體-09那條暴露著線路的機械腿，腿關節處的電線正隨著動作微微晃動，其中一根銅絲已經斷裂，像條垂死掙扎的小蛇。

“賭一把！”

林野沒有躲，反而迎著鋼爪撲過去，右手死死攥住那把十字螺絲刀，左手胡亂抓起身邊一塊帶尖的金屬碎片，用盡全身力氣捅向那條斷裂的電線！

“滋啦——！”

金屬碎片與銅絲接觸的瞬間，爆出一串刺眼的火花。實驗體-09的動作猛地僵住，紅光“眼睛”里的光芒劇烈閃爍，像是老式電視失去信號時的雪花屏。它的鋼爪停在離林野頭頂不到半米的地方，關節處傳來“咔咔”的怪響，像是生銹的齒輪卡殼了。

“成功了？”林野的后背被冷汗浸透，他甚至能聞到實驗體內部線路燒焦的糊味。

實驗體-09發出一陣刺耳的電子噪音，像是在痛苦地嘶吼，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鋼爪胡亂揮舞著砸向旁邊的金屬堆。林野趁機連滾帶爬地躲開，剛跑出幾步，就聽見身后傳來“轟隆”一聲巨響——那怪物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殘骸堆里，激起漫天鐵銹粉塵。

它沒有徹底壞掉，只是暫時被短路干擾了行動，紅光眼睛還在斷斷續續地閃爍，顯然在重啟系統。

林野不敢停留，轉身就往廢墟深處跑。他的肺像個破風箱，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和機油混合的刺鼻氣味，雙腿發軟，卻不敢放慢速度。

“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他邊跑邊喘，腦子里亂成一團漿糊。

如果這是《星骸戰場》游戲，那他現在應該有個角色面板吧？像同學說的那樣，能看到生命值、技能、背包……可他什么都沒有。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還是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T恤，手腕上是媽媽給買的電子表，時間停留在下午3點17分——正是他被藍電流拽進來的那一刻。

沒有技能，沒有血條，沒有系統提示。

他就像個誤闖戰場的普通人，唯一的武器是一把生銹的螺絲刀，唯一的依仗，是那本被機油弄臟的初中物理課本。

“咚、咚、咚。”

身后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比實驗體-09的聲音更密集，更快。林野回頭瞥了一眼，魂都快嚇飛了——實驗體-09居然重新站了起來，雖然動作還有些僵硬，但紅光眼睛死死鎖定著他，正邁著踉蹌的步子追過來！

更要命的是，它的身后還跟著幾個更小的影子，正從金屬殘骸的縫隙里鉆出來，速度快得驚人。

林野拐進一條由兩塊巨型機甲殘骸搭成的“小巷”，狹窄的通道暫時擋住了實驗體-09的龐大身軀，但那些小東西卻像潮水一樣涌了進來。

直到這時，林野才看清它們的樣子——

那是一種長得像蜈蚣的生物，大約半米長，身體由數十節銀色的金屬環連接而成，每一節都長著細密的倒刺，頭部是個扁平的金屬板，上面沒有眼睛，只有一個圓形的口器，正“咔嚓咔嚓”地啃咬著身邊的鋼板，留下一圈圈細密的齒痕。

“蝕鐵蟲？”林野的腦子瞬間閃過這個名字。

他在表哥的游戲雜志上見過這種怪物的圖片，《星骸戰場》里的低級怪物，以金屬為食，攻擊性極強。雜志上說，對付它們需要用“能量匕首”或者“脈沖槍”，攻擊它們頭部的能量核心。

可他現在手里只有螺絲刀和一本物理書！

三只蝕鐵蟲已經堵住了小巷的出口，它們的金屬環身體靈活地扭動著，在地面上快速爬行，發出“沙沙”的聲響，像三支銀色的箭射向林野。

林野退到通道盡頭，后背抵住冰冷的金屬壁，已經無路可退。他緊握著螺絲刀，手心全是汗，心臟狂跳得像要炸開。

“冷靜，林野，冷靜！”他對自己說，“物理課上教過，遇到問題先分析原理……”

蝕鐵蟲的身體是金屬的，行動依賴內部的能量傳導——這和電路一樣！物理老師說過，所有靠電力運行的東西，都怕電磁脈沖和短路。

實驗體-09那么大的家伙都能被一根電線短路干擾，這些小蟲子肯定更脆弱！

林野的目光飛快地掃過四周，視線落在小巷墻壁上——那里掛著一根斷裂的管道，表面包裹著一層絕緣材料，露出的斷口處，有淡藍色的能量流在緩緩跳動，像極了物理實驗室里的高壓電弧。

“能量管！”林野的眼睛亮了。

這東西在游戲雜志里也提過，是《星骸戰場》世界里輸送能源的管道，里面流動的是高純度的能量，相當于現實世界的高壓電線。

光有能量管還不夠，他需要一個“導體”，一個能把能量引出來，形成強電流的裝置……

他的手下意識地摸向書包，指尖觸到一個硬硬的、方方正正的東西。

“對了！表哥的充電寶！”

那是個被表哥淘汰的舊充電寶，容量早就不行了，林野上次去他家玩，見它被扔在垃圾桶旁邊，覺得可惜就撿了回來，打算拆了里面的鋰電池改造成手電筒。剛才被藍電流拽進來的時候，它應該是從書包側袋里滑出來，掉進了主袋里。

林野幾乎是憑著本能在翻書包，手指胡亂地扒拉著，終于摸到了那個熟悉的塑料外殼。他一把將充電寶拽出來，外殼上還貼著表哥貼的卡通貼紙，邊角已經磕得發白。

“就是它了！”

蝕鐵蟲離他只有不到三米遠，最前面那只已經揚起頭部，口器張開，露出里面細密的金屬齒，反射著冰冷的光。

林野用牙齒咬開充電寶的充電線，又抓起螺絲刀，對準充電寶的外殼縫隙用力一撬！

“咔嚓”一聲，廉價的塑料外殼裂開了，露出里面的電池和線路板。他顧不上會不會觸電，用螺絲刀挑開連接電池的兩根導線——紅色的是正極，黑色的是負極，這是他拆了無數舊電器總結出的規律。

“沙沙——”

第一只蝕鐵蟲已經爬到他腳邊，抬起頭，口器猛地朝他的腳踝咬來！

林野猛地抬腳，用鞋底狠狠踩住它的身體，金屬環被踩得發出“嘎吱”的呻吟。他騰出一只手，抓起地上那根斷裂的能量管——管壁的絕緣材料很燙，幾乎要灼傷他的皮膚，但他死死攥住，將斷口對準充電寶暴露的線路板。

“物理老師，保佑我！”

他閉上眼睛，將能量管的斷口猛地按在充電寶的正負極導線上！

“嗡——！”

一聲沉悶的低鳴響起，能量管里的淡藍色能量流像是被點燃的汽油，瞬間涌入充電寶的線路板。林野甚至能看到能量在電路板上瘋狂游走，發出刺眼的白光，原本平靜的電流變得狂暴無比，順著他抓著能量管的手往上竄，帶來一陣麻痹的刺痛。

“就是現在！”

林野咬緊牙關，忍著劇痛，將連接著狂暴能量的充電寶猛地向前一甩，對準了那三只蝕鐵蟲！

“滋啦啦——！”

一道半米長的藍色電弧從充電寶的線路板上爆發出來，像一條憤怒的蛇，瞬間擊中了離得最近的那只蝕鐵蟲！

被電弧擊中的蝕鐵蟲身體猛地僵住，銀色的金屬環瞬間變得通紅，仿佛被燒紅的烙鐵。它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節與節之間的連接開始冒出黑煙，內部傳來“噼里啪啦”的爆裂聲，像是電路板被燒毀的聲音。幾秒鐘后，它的身體徹底失去了動力，癱在地上，金屬環不再蠕動，口器也耷拉下來，徹底變成了一堆廢鐵。

另外兩只蝕鐵蟲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住了，停頓了一下，但很快又扭動著身體沖過來，顯然沒意識到同伴是怎么死的。

林野已經掌握了訣竅。他發現只要保持能量管和充電寶的連接，電弧就會持續產生，雖然充電寶的外殼已經開始發燙，塑料都被烤得變形了，但他現在根本顧不上這些。

他瞄準第二只蝕鐵蟲，再次甩出帶著電弧的充電寶。這一次，電弧直接擊中了它的頭部，那個扁平的金屬板瞬間炸裂，藍色的能量流像噴泉一樣從缺口處涌出，又迅速熄滅。蝕鐵蟲的身體抽搐了幾下，也不動了。

最后一只蝕鐵蟲似乎感覺到了危險，突然改變方向，想從旁邊的縫隙里溜走。

“想跑？”林野喘著粗氣，追上去，將充電寶的電弧精準地懟在它的尾部。

“滋啦！”

這只蝕鐵蟲的反應最劇烈，整個身體像被扔進油鍋的蝦米，猛地蜷縮起來，金屬環之間迸濺出無數細小的火花，幾秒鐘后，徹底變成了一堆冒著青煙的廢鐵。

小巷里終于安靜下來，只剩下林野粗重的喘息聲和能量管偶爾發出的“滋滋”聲。

林野扔掉手里已經徹底報廢的充電寶——外殼已經燒得焦黑，線路板完全融化，變成了一塊滾燙的塑料疙瘩。他癱坐在地上，渾身脫力，腳踝處傳來一陣刺痛，剛才被蝕鐵蟲咬到了，雖然沒咬破皮膚，但隔著褲子也留下了一圈紅印。

他看著地上三只變成廢鐵的蝕鐵蟲，又看了看自己被電弧灼傷、微微發紅的手掌，心臟還在狂跳，但一種奇異的感覺慢慢涌了上來。

不是恐懼，也不是慶幸，而是一種……興奮。

他用物理課上學的知識，用一個被扔進垃圾桶的舊充電寶，解決了游戲里的怪物。

沒有技能欄又怎么樣？沒有系統武器又怎么樣？

他林野，有自己的“野路子”。

“咔嚓。”

頭頂傳來一聲輕響，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動。

林野猛地抬頭，心臟再次提到嗓子眼——剛才被他暫時擊退的實驗體-09，居然順著小巷的頂部爬了過來！它的紅光眼睛雖然還在閃爍，但顯然已經恢復了行動能力，一只鋼爪正緩緩抬起，對準了毫無防備的林野。

而這一次，他手里已經沒有充電寶，也沒有能量管可以利用了。

就在這絕望的瞬間，一個清冷的、毫無感情的電子音，突然從小巷的另一端響起：

“檢測到非系統認證生命體，清除程序啟動中……檢測到異常能量反應……檢測到……實驗體-09，停止攻擊。”

實驗體-09的鋼爪停在了半空中，紅光眼睛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似乎在確認指令。

林野也愣住了，順著聲音看去——

小巷的入口處，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人。

那是個看起來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少女，穿著一身銀灰色的緊身制服，頭發是利落的短發，也是銀色的，皮膚白得像瓷娃娃，左眼的位置鑲嵌著一個圓形的藍色晶體，正微微閃爍著光芒，像是某種指示燈。

她的表情很平靜，甚至可以說毫無表情，就像一個精致的人偶。

看到林野看過來，她微微歪了歪頭，藍色的晶體眼睛閃爍了一下，再次發出那種清冷的電子音：

“新玩家林野，編號S-739，歡迎來到《星骸戰場》。我是你的引導員，零。”

林野徹底懵了。

玩家？引導員？

所以這里真的是《星骸戰場》？可為什么他的經歷和同學說的完全不一樣？

還有這個叫“零”的少女，她的眼睛……為什么是晶體做的？

零似乎沒在意他的震驚，她的目光掃過地上的三只蝕鐵蟲殘骸，又落在林野手里那把生銹的螺絲刀上，藍色的晶體眼睛突然快速閃爍起來，像是在處理什么異常數據。

幾秒鐘后，她看著林野，說出了一句完全不符合“引導員”身份的話，語氣里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

“你的戰斗方式……數據庫里，沒有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