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裹著鐵銹味掠過廢棄鐵路站,張猛伏在斷墻后,手指緊攥刀柄。遠處傳來腳步聲,混著金屬碰撞的脆響,比預想中要早得多。
“三十七、三十八……”他默數著敵軍人數,喉結滾動了一下。情報說只有兩個偵察兵,可現在至少來了二十人,而且隊伍中間還有幾匹馱著重物的馬。
“計劃有變。”他低聲對身旁的小隊成員說,“別等我下令,看到火光就動手。”
話音未落,他猛地躍起,大刀劃破夜色,直取最前方哨兵的咽喉。那名日軍甚至沒來得及喊出聲,便栽倒在地。槍聲驟然炸裂寂靜,火舌從黑暗中噴涌而出。
張猛翻滾躲避子彈,落地時一腳踹開橫在地上的鐵軌殘骸,借著煙塵掩護沖向第二名敵人。對方舉槍欲刺,卻被他一把抓住槍管,順勢擰轉,將刺刀反插進對方腹部。血濺在他臉上,溫熱而腥咸。
他沒有停下,繼續撲向下一個目標。戰斗已無章法,全靠本能與狠勁。他聽到身后接連響起手榴彈爆炸聲,是小隊開始行動了。混亂中,他瞥見一名日軍胸前佩戴著一枚陌生徽記——像是某種動物圖騰,但不屬正規部隊標識。
他心頭一震,正欲靠近確認,那人卻迅速掏出手槍,朝他連開兩槍。張猛側身閃避,左臂被擦出一道血痕,但他借勢撲倒對方,大刀直接劈入其胸膛。
“第五縱隊……”他在心里默念這個名字,胸口仿佛壓了塊石頭。
與此同時,指揮部內,陳啟銘站在地圖前,目光如炬。電報機滴滴作響,張猛傳來的緊急信號剛收到不久——敵人人數遠超預期,必須提前反擊。
“老趙那邊還沒消息?”他問通訊員。
“還沒回。”
陳啟銘抿了抿唇,隨即轉身走向指揮所外。夜風呼嘯,他瞇起眼望向遠方,隱約能看見火光與槍焰交織的戰場輪廓。
“命令二線部隊,立刻填補前哨缺口。”他說,“通知炮兵,準備火力支援。”
副官遲疑道:“可是將軍,我們的彈藥儲備……”
“執行命令。”陳啟銘語氣不容置疑。
他快步登上觀察崗樓,架起望遠鏡。夜色中,鐵路站方向火光四起,槍聲密集如雨。忽然,他瞳孔一縮——在一片火光背后,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那人身形瘦削,步伐穩健,穿著一件沾滿泥濘的灰布長衫。陳啟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曾無數次在校園的林蔭道上見過這個背影,那時對方手里拿著書,如今卻握著一把短槍。
他沒有再看下去,而是立即抓起信號旗,在空中揮動三下。
反擊開始了。
另一頭,趙鴻志和李叔穿行在荒草叢生的山道間,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土氣息。他們剛剛繞過一處廢棄村落,便察覺到不對勁。
“有人盯著我們。”李叔低聲道。
趙鴻志點頭,手中工具箱微微收緊。他掃視四周,發現不遠處有幾道黑影在緩慢移動,動作異常謹慎。
“不是農民。”李叔輕聲補充,“看他們的站位和武器。”
果然,那些人手持日式步槍,腰間還掛著新型手雷,裝備遠超普通民兵。更可疑的是,他們并未直接發起攻擊,而是在試探性地包圍二人。
“怎么辦?”趙鴻志問。
“拖住他們。”李叔眼神微冷,“你制造混亂,我繞過去。”
趙鴻志點頭,迅速從工具箱里取出一根引信,塞進隨身攜帶的炸藥包。他點燃引信,然后用力擲向左側空地。
轟隆一聲,火光沖天,濃煙滾滾。敵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打了個措手不及,紛紛后撤。
趁著混亂,趙鴻志迅速翻滾至一塊巨石后方,屏住呼吸。他聽見腳步聲逼近,緊接著,一道黑影出現在眼前。
他猛地起身,抄起一根鐵棍砸向對方頭部。那人猝不及防,踉蹌后退,手中的步槍滑落在地。趙鴻志趁勢一腳踢開武器,反手掏出匕首,抵住對方喉嚨。
“你是誰?”他低聲喝問。
那人嘴角帶血,冷笑一聲,忽然抬手朝趙鴻志面部揮來。趙鴻志偏頭躲過,但還是被指甲劃傷臉頰。他怒火中燒,正要加重力道,卻發現那人衣領下方露出一枚金屬牌。
他迅速扯開衣領,看清上面刻著的字樣:“協力者05”。
他心頭一震,正要細看,身后傳來槍聲。李叔已經干掉了兩名頭目,正在快速撤離。
“走!”李叔低吼。
趙鴻志不再猶豫,一刀割斷對方喉嚨,撿起那枚身份牌塞進口袋,然后迅速跟上李叔。
兩人穿過灌木叢,消失在夜色中。
而在鐵路站,戰斗已進入白熱化。張猛渾身浴血,仍在奮力拼殺。他的刀刃早已卷口,卻依舊一次次揮砍。每一下都帶著撕裂肌肉的悶響。
忽然,一顆手雷滾落在他腳邊。他反應極快,一腳踢飛,但爆炸沖擊波仍讓他踉蹌幾步,撞上一面斷墻。
他喘息著扶住墻壁,視線模糊中,再次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那人站在高處,靜靜望著戰場,手中握著一份文件。
張猛咬牙,強撐身體站起,正要沖上去,卻被人從后背抱住。
“別去!”小隊成員急切地說,“你這樣沖過去就是送死!”
張猛掙扎了一下,最終停了下來。他知道,那個人不是現在的他能對付的。
他只能看著那人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而此刻,陳啟銘站在觀察點,透過望遠鏡看到了那一幕。他沉默片刻,緩緩放下望遠鏡,眼中浮現出一抹復雜神色。
“看來,我們面對的不只是日本人。”他低聲說。
遠處,槍聲仍未停歇,戰斗仍在繼續。
趙鴻志和李叔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消失在山路盡頭。
張猛的大刀終于脫手而出,哐當一聲,墜落在地。
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