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東南方向的風帶著一股硝煙與泥土混合的氣息，吹入了臨時指揮部的帳篷。帳篷內昏黃的油燈搖曳著，映照出三張神情各異的臉——陳啟銘、張猛與趙鴻志。

桌上攤開的是一張被炮火震得邊角卷曲的日軍文件，紙張泛黃，邊緣破損，幾處墨跡因水漬暈染而模糊不清。趙鴻志用放大鏡一點點地掃視，嘴里低聲念叨著日文詞匯，眉頭越皺越緊。

“這份文件……不是普通命令。”他抬起頭，聲音低沉，“它提到一個代號‘打通’，后面還有一串數(shù)字和坐標。”

張猛站在桌旁，雙手撐在地圖上，目光在那些數(shù)字間來回游移。“這些點我認得幾個，”他指著其中一處，“那是個廢棄的鐵路交匯站，以前跑運輸?shù)臅r候路過過，現(xiàn)在荒了。”

陳啟銘沒有說話，只是拿起鉛筆，在地圖上將幾個標記連成一線，線條最終指向一條貫穿南北的主干道。

“他們想控制這條交通線。”他的語氣冷靜得近乎冷酷，“切斷我們的補給，孤立前線部隊。”

空氣頓時凝滯了幾秒。

趙鴻志翻到文件最后一頁，忽然停下動作。他用手指輕輕刮過紙面，露出一行極小的手寫批注：“若遇抵抗，可調用第五縱隊協(xié)同作戰(zhàn)。”

“第五縱隊？”張猛低聲重復了一遍，眼神變得銳利，“什么意思？”

“不是正規(guī)軍編制。”趙鴻志搖頭，“更像是某種秘密組織，或者是內部策應力量。”

陳啟銘緩緩合上文件，目光落在帳篷角落的無線電設備上。那臺機器剛在前夜修復完畢，但信號依舊不穩(wěn)定，無法保證信息不被截獲。

“不能用電報。”他說，“一旦被監(jiān)聽，我們的情報還沒送出去，敵人的槍口就對準了聯(lián)絡點。”

趙鴻志點頭，隨即提議：“可以用蘇軍飛機帶回去，他們今晚還要返航，不如讓他們捎一份簡報過去。”

“可行。”陳啟銘立刻回應，“不過內容要精簡，只保留關鍵信息。”

說罷，他抽出一張白紙，開始草擬簡報內容。趙鴻志則繼續(xù)研究那份文件，試圖從那些軍事術語中找出更多線索。

張猛則低頭看著地圖上的那個廢棄鐵路站，忽然開口：“那里有個老廟，當年我和兄弟們打劫完官車，常躲在里面歇腳。地形熟，隱蔽性好。”

陳啟銘抬眼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是在簡報末尾添了一行字：“建議設立臨時聯(lián)絡點：廢棄廟宇，方位見附圖。”

趙鴻志將文件重新整理一遍，又檢查了兩遍，確認沒有遺漏的信息后，才將其交給陳啟銘。

“這東西太重要了。”他低聲說，“如果敵人發(fā)現(xiàn)我們掌握了這個計劃，一定會采取反制。”

“所以我們要比他們更快。”陳啟銘接過文件，放進一個牛皮信封里，然后遞給了門外等待的通訊員，“送去機場，務必親手交到飛行員手上。”

通訊員敬了個禮，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帳篷內重新歸于寂靜。

張猛走到門口，望著外面漆黑的天幕，忽然問：“你覺得……他們會不會已經(jīng)知道我們在看這份文件？”

“不知道。”陳啟銘答得干脆，“但我們必須假設他們知道。”

趙鴻志坐在桌邊，手里的鉛筆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發(fā)出輕微的咔噠聲。

“剛才你說的那個第五縱隊……”他頓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措辭，“我總覺得，這不是普通的戰(zhàn)術安排。”

陳啟銘點點頭，目光投向窗外的夜空，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更遠的地方。

“這場戰(zhàn)斗，只是個開始。”

張猛沉默片刻，抓起掛在墻邊的大刀，背在身后。

“那就別浪費時間了，我們得先下手為強。”

趙鴻志起身，將地圖卷起，放入背包。

“我去找李叔，讓他幫忙確認一下第五縱隊的具體情況。”

陳啟銘點頭，隨后看向張猛：“你帶一支小隊，去那個鐵路站附近設伏，拖住他們的推進速度。”

張猛咧嘴一笑，大步流星地走出帳篷。

趙鴻志也提起工具箱，準備出門。

臨走前，他回頭看了眼桌上那盞油燈，火苗跳動不定，像是隨時會熄滅。

“你覺得……他們會怎么反擊？”他輕聲問。

陳啟銘沒有回答，只是將那封信件的最后一角塞進信封，然后拉開了帳篷的簾子。

夜風撲面而來，帶著一絲寒意。

遠處的東南方向，隱隱傳來一聲低沉的爆炸，像是大地在呼吸。

趙鴻志跟在他身后走出去，腳步踩在泥濘的地面上，發(fā)出輕微的咯吱聲。

帳篷內的油燈終于熄滅，火焰在空氣中最后一顫，化作一縷青煙，悄然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