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門開一線
- 盜墓筆記:青銅門之噬光謎窟
- 南鹿肥魚
- 3318字
- 2025-07-10 16:30:00
“里面……有東西……在動?!”
秦莽那見了鬼似的聲音,跟冰錐子一樣攮進我耳朵眼。他指著我左眼的手指頭抖得跟帕金森晚期似的,臉上那點剛緩過來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精光,比我床頭柜上那卷衛生紙還白。
動?動你媽個頭!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第一反應是這哥們兒礦底下幽閉恐懼癥還沒緩過來,人魔怔了。可他那眼神,那表情,真他媽不像裝的。那是一種看到活尸從棺材里爬出來、尸蛾往鼻孔里鉆時才有的、純天然的、浸透骨髓的驚駭。
操!
一股寒氣“嗖”地從腳底板竄到天靈蓋,我幾乎是條件反射地、脖子跟生銹的軸承似的,“嘎吱”一聲猛地擰過去,死盯著對面墻上那塊擦得能當鏡子使的金屬醫療記錄板。
慘白的日光燈從頭頂砸下來,金屬板面反著冷光,晃得人眼暈。板面上模模糊糊地映出我那張臉——右眼被紗布裹得像個爛掉的核桃,左眼瞪得溜圓,眼白上爬滿了熬夜加驚嚇的紅血絲,活像剛從哪個兇殺案現場爬出來的幸存者。
然后……我的目光,死死釘在了那只瞪圓的左眼……的瞳孔上。
心臟像是被一只冰手攥住,猛地停跳了一拍!
秦莽沒瘋。
我也沒看錯。
就在我那只漆黑的瞳仁正中央,最深的、本該像墨汁一樣吸光的那個點上……一點東西。
一點針尖兒大小、幽暗得幾乎要融進黑暗里的……藍光。
藍得邪乎。
不是天空那種敞亮藍,也不是寶石那種通透藍。是一種……深潭底下、凍了億萬年的、帶著死氣的暗藍。像……像礦洞里那些能吞光的青銅蜂翅膀上偶爾閃過的磷光,但更冷,更沉,更……活泛。
它就在那兒。
一動不動?
不。
就在我死死盯著它的時候,那點幽暗的藍光……極其極其緩慢地……扭了一下。
像顆被無形的手指撥弄了一下的玻璃彈珠。
又像……一只沉睡在瞳孔最深處的、詭異的獨眼,極其慵懶地……翻了個身。
嗡……
我腦子里一片空白。不是嚇的,是那種認知被徹底干碎的茫然。右眼的劇痛,身體的虛弱,秦莽粗重的喘息,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所有的一切,瞬間被那點緩慢旋轉的幽藍光芒吸走了,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只剩下那顆在我眼球里跳舞的、冰冷的藍色星辰。
“……藍的……在轉……”秦莽的聲音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嘶啞,破碎,帶著一種世界觀崩塌后的虛弱,“巫泱……你眼睛里……那是什么鬼東西?!”
鬼東西?
我也想知道啊操!
一股難以言喻的邪火猛地從腳底板竄上來,混合著巨大的恐懼和一種被未知徹底操弄的憤怒!我他媽是古滇巫術的末代傳人!不是他媽的人形培養皿!這鬼東西什么時候鉆進去的?礦洞里?是那噬光者的黑霧?還是閻九最后注入我身體的那點黑暗本源?或者是……那根杵?!
“閉……閉嘴!”我喉嚨里擠出嘶啞的咆哮,不知道是在吼秦莽,還是在吼我自己眼睛里那玩意兒。我猛地閉上左眼!用力!死命地閉緊!眼皮都他媽在發抖!
黑暗。純粹的黑暗。
可就在這片我自己制造的黑暗里……那點幽藍的光芒,不但沒消失……反而更他媽清晰了!
它就在我緊閉的眼皮后面,在視網膜的黑暗背景上,幽幽地亮著。緩慢地、固執地、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韻律……旋轉!旋轉!旋轉!
像一顆被囚禁在眼球深處的、冰冷的藍色漩渦。無聲地嘲笑著我的徒勞。
“呃……”我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像是被那光芒燙傷了靈魂深處。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病號服的后背,黏膩冰冷。
“巫泱?你怎么了?”秦莽的聲音帶著焦急,拄著拐杖想往前挪。
“別過來!”我猛地低吼,依舊死死閉著眼,身體因為極致的緊張和恐懼而微微顫抖。我不敢睜眼,不敢看秦莽,更不敢看任何能反光的東西。那點藍光像一顆冰冷的種子,在我腦子里生根發芽,瘋狂地汲取著我的恐懼。
就在這時——
篤、篤、篤。
病房門被不緊不慢地敲了三下。聲音很穩,帶著一種刻意的禮貌,但在死寂的病房里,卻像敲在緊繃的鼓面上。
我和秦莽同時一僵!像兩只受驚的兔子,猛地扭頭看向門口。
門被無聲地推開一條縫。
一個身影站在門口。
來人大概四十多歲,穿著件熨燙得一絲不茍的深灰色夾克,里面是白襯衫,沒打領帶。頭發梳得很整齊,露出寬闊的額頭。臉型方正,鼻梁上架著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鏡。鏡片后面的眼睛不大,眼神很平靜,像兩口不起波瀾的古井。整個人透著一股子……體制內特有的、溫和卻不容置疑的沉穩勁兒。像個大學教授,或者某個機關里不大不小的領導。
但我心里那根弦,瞬間繃到了極致!
是他!
那個在礦洞口,指揮著深藍連體服把閻九的殘軀連同那根杵一起塞進黑色廂式貨車的……“張主任”!
“特殊部門”的人!
他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帶著一絲關切和歉意的微笑,目光在我和秦莽身上掃了一圈,最后落在我緊閉雙眼、冷汗涔涔的臉上。
“巫泱同志,秦莽同志,”他的聲音不高,語速平緩,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卻讓我覺得后背發涼,“打擾你們休息了。我是張守一,之前在現場負責……嗯,一些善后協調工作。聽說兩位都醒了,代表組織過來看看你們。感覺怎么樣?醫生怎么說?”
他一邊說著,一邊極其自然地走了進來,順手帶上了病房門。動作流暢得像是回自己辦公室。
秦莽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那是軍人對上級的本能反應,但眼神里的警惕絲毫未減。“張主任。”他聲音沙啞地應了一聲,算是打過招呼,目光卻死死盯著對方。
我沒吭聲。依舊死死閉著眼,但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耳朵豎得跟兔子一樣,捕捉著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和聲音。左手在被子底下,指甲幾乎要摳進掌心的肉里。那點幽藍的光芒在我緊閉的眼皮后面,依舊不緊不慢地旋轉著,像顆定時炸彈的倒計時。
張守一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沉默。他走到我的病床邊,腳步很輕。我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著煙草和某種……陳舊紙張的味道。
“巫泱同志?”他的聲音離我更近了些,帶著點探究,“你的眼睛……醫生處理過了嗎?聽護士說,你情緒不太穩定,還提到了一支錄音筆?”
來了!
我心臟猛地一縮!他果然是沖著那個來的!
“錄音筆?”秦莽的聲音帶著疑惑,顯然他昏迷后并不知道這茬。
張守一沒理會秦莽,他的目光仿佛有重量,隔著我的眼皮落在我臉上。我能感覺到他那雙古井般的眼睛,正試圖穿透我的偽裝,挖掘我緊閉雙眼下的秘密。
“一支黑色的塑料錄音筆,”張守一的聲音依舊平穩,像是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在急救檢查室發現的。當時似乎……處于開啟狀態?還發出了一些……干擾信號?護士說它上面還浮現了一個字?”
他頓了頓,似乎在觀察我的反應。病房里的空氣凝固得像是鉛塊。
“那個字……”他緩緩地,一字一頓地吐出,“是‘守’,對嗎?”
嗡!
我腦子里像是被重錘砸了一下!“守”!閻九無聲的遺言!降魔杵上的雷紋!那鬼錄音筆最后浮現的字!
這他媽絕對不是巧合!
被子底下,我的左手不受控制地痙攣了一下。
就在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瞬間——
“吱呀……”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生澀金屬摩擦聲。
毫無征兆地。
從我病床正下方……傳了出來!
聲音不大,但在落針可聞的病房里,卻如同驚雷!
像是一扇塵封了億萬年的、巨大而沉重的青銅門軸……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極其緩慢地……極其艱難地……推開了一條……頭發絲般的縫隙!
那聲音帶著一種直刺靈魂的冰冷和死寂,瞬間穿透了我的耳膜,狠狠攮進了我的腦子里!
張守一鏡片后的眼神,第一次出現了極其細微的波動!一絲難以察覺的銳利光芒一閃而逝!他猛地低頭,看向我的病床下方!動作快得不像個文職干部!
秦莽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拄著拐杖的手猛地攥緊,指關節捏得發白,獨眼死死瞪著我床底那片陰影!喉嚨里發出嗬嗬的、壓抑的抽氣聲!
而我……
在那生澀恐怖的“吱呀”聲傳入耳中的剎那……
我緊閉的左眼眼皮后面,那點緩慢旋轉的幽藍光芒……猛地……靜止了!
緊接著!
一股冰冷到極致、帶著無盡吞噬欲望的意志洪流,如同決堤的冥河之水,順著那“門開一線”的縫隙,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狠狠地……沖刷進了我的意識深處!
“呃啊——!!!”
我再也無法控制!發出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像是被高壓電擊中,猛地從病床上彈坐起來!蓋在身上的白色被子被掀飛!
我死死捂住右眼傷口的紗布,粘稠的溫熱液體瞬間從指縫里滲了出來!但我根本感覺不到那點疼了!
因為我的左眼……不受控制地……猛地睜開了!
視野一片血紅!被淚水、血水和極致的痛苦扭曲!
而在那片血紅的、扭曲的視野中央……
正對著我病床的那面慘白的墻壁上……
在張守一和秦莽驚駭欲絕的目光注視下……
一個巨大的、扭曲的、由最深沉的陰影構成的……“人”形輪廓……
正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態……
倒吊著……
緩緩地……
浮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