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倒吊人(續)
- 盜墓筆記:青銅門之噬光謎窟
- 南鹿肥魚
- 4844字
- 2025-07-09 20:30:00
救護車的引擎聲在耳朵眼里鉆,跟特么鉆地機似的。
消毒水的味兒混著塑料加熱的怪味,一股腦往我鼻子里塞,熏得我腦漿子都在晃。
右眼那個窟窿一跳一跳地疼,像有根燒紅的鐵釬子在里面攪。
護士剛扎的針頭在左手背上突突地跳,冰涼的液體順著血管往里爬,跟條毒蛇似的。
可左手心里攥著的那玩意兒,比針頭還冰。
塑料殼子,硬邦邦的,棱角硌著掌心肉。錄音筆?誰他媽塞給我的?救援隊的?醫生?還是……
嗡……
它又他媽震了一下!
極其輕微,像只凍僵的蟲子在里面抖了抖腿。
但就是這零點幾秒的震顫,順著我的指尖,像根冰錐子,猛地攮進我天靈蓋!
操!
這感覺!這他娘冷到骨頭縫里、又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邪乎勁兒的震顫……
跟礦洞里,我最后像條死狗一樣爬過去,手指頭碰到閻九那只攥著降魔杵的、死硬冰涼的手爪子時……一模一樣!
一股寒氣“嗖”地從腳底板竄上來,瞬間爬滿了脊梁骨,汗毛全他媽立正了!
我猛地攥緊了那支破筆,塑料殼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左眼珠子瞪得溜圓,死死盯著車頂那塊晃動的、沾著點不明污漬的白色篷布。救護車一個顛簸,我整個人跟著彈了一下,右眼傷口一陣劇痛,眼前金星亂冒。
“呃……”我忍不住哼出聲。
“別亂動!傷口會裂開!”旁邊守著的護士立刻按住我肩膀,聲音帶著點職業性的不耐煩。
“這……這玩意兒……”我把攥著錄音筆的左手艱難地抬起來一點點,手背上的輸液針管被扯得生疼,“誰……誰塞給我的?”
護士瞥了一眼我手里那黑黢黢的小東西,眉頭皺得更緊了:“什么玩意兒?急救的時候沒注意,可能是你之前自己口袋里掉出來的?別管了,安靜待著!”她顯然把這當成了無關緊要的破爛。
自己口袋里?放屁!我下去的時候身上除了那件破沖鋒衣和里面的降魔杵,兜比臉還干凈!這鬼東西憑空冒出來的!
嗡……
它又震了!
這次更明顯!整個塑料殼子在我掌心里跳了一下,像顆微縮的心臟,冷不丁抽了一筋!
我手指猛地收緊,指甲幾乎要摳進塑料殼里。冷汗“唰”地一下就從額角冒出來了,混著眼眶里滲出的血水,又腥又黏糊地往下淌。
不對勁!絕對他媽不對勁!
閻九被抬走時那只垂落的手……那幾個鬼鬼祟祟的深藍連體服……這憑空出現的、會“活”過來的錄音筆……還有礦洞里那扇沒關嚴實的“門”,那些沒被吃干凈的“影子”……
“門……未閉……影未盡……守……”
他最后無聲的遺言,像復讀機一樣在我腦子里循環播放,每個字都帶著冰碴子,扎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救護車一個急剎,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刺得人牙酸。慣性讓我往前一沖,差點從擔架床上栽下去,被護士死死按住。
“到了!人民醫院!”司機吼了一嗓子。
車門“嘩啦”一聲被拉開,更強烈的光線和嘈雜的醫院特有的聲浪涌了進來。我被七手八腳地抬下車,刺眼的白熾燈光晃得我左眼淚水直流。擔架床的輪子在光滑的地磚上骨碌碌地滾,推著我穿過消毒水味濃得化不開的走廊,兩邊是模糊晃動的白大褂人影和嗡嗡的說話聲。
“……右眼球完全損毀,顱骨有輕微骨裂跡象,大量失血導致休克前期……”
“……秦莽同志在隔壁手術室,左臂開放性骨折合并嚴重軟組織缺損和污染,肩關節脫位,感染風險極高……”
“……身份特殊?那個叫閻九的呢?遺體直接由‘特殊部門’接管了?胸口插著的那根青銅器……”
“特殊部門”?青銅器?!
最后幾個字像針一樣扎進我耳朵里!我猛地掙扎著想把頭抬起來,立刻被護士按了回去。
“別動!馬上進檢查室!”
我被推進了一個冰冷的、充斥著金屬和消毒水混合氣味的小房間。頭頂是無影燈,慘白的光線像探照燈一樣打下來。幾個穿著無菌服、戴著口罩帽子只露出眼睛的醫生圍了上來,各種冰涼的器械開始在我身上移動。
“患者巫泱,意識模糊,血壓偏低……”
“準備清創縫合!注意右眼窩,動作要快!”
“瞳孔對光反射遲鈍……”
冰涼的鑷子夾著消毒棉球,粗暴地擦過我右眼那個血肉模糊的窟窿邊緣。劇痛讓我渾身一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前一陣陣發黑。但我左手依舊死死攥著那支錄音筆,塑料殼子被我掌心的冷汗浸得滑膩膩的。
嗡……
就在醫生用器械撐開我眼皮(左眼)準備檢查的時候,那支筆……又他媽震了!這次震得特別狠,像是在我手心里蹦了一下!
操!
我猛地一哆嗦!
“按住她!別動!”醫生呵斥道,顯然以為我是疼的。
不是疼!是這鬼東西!它在動!它在……催促?!
“呃……筆……”我喉嚨里擠出嘶啞的氣音。
“什么筆?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旁邊的護士沒好氣地打斷我,一把抓住我攥著錄音筆的左手腕,想把它掰開,“松手!影響操作了!”
“別碰!”我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嘶啞破裂,帶著我自己都沒想到的兇狠和驚恐。手腕上傳來護士用力掰扯的力道,針頭在血管里被扯得生疼。
就在這拉扯的瞬間——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但在死寂的檢查室里卻異常清晰的……按鍵彈起的聲音,從我緊攥的左手心里傳了出來。
錄音筆……它自己……開了?!
我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緊接著,一股極其微弱、帶著強烈電流干擾雜音的、斷斷續續的聲音,從那小小的塑料殼子里……漏了出來!
嘶啦……嘶啦……嘶啦……
像是信號極差的收音機,又像是……某種……液體滴落在空曠石洞里的回響?
滋啦——!
一陣刺耳的電流爆音猛地炸開!
然后,一個極其模糊、極其遙遠、仿佛隔著厚重水層傳來的、非男非女的……氣音,夾雜在電流雜音中,斷斷續續地飄了出來:
“……影……歸……巢……”
“倒……吊……者……”
“……守……門……人……”
聲音飄忽不定,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和空洞感,每一個破碎的音節都像冰渣子,順著耳朵眼往我腦漿子里鉆!
“倒吊者”?“守門人”?影歸巢?!
是閻九?!還是……門后面那鬼東西?!
嗡——!!!
錄音筆在我手心里瘋狂地震動起來!塑料殼子燙得嚇人!同時,那詭異的聲音猛地拔高,變得異常尖銳、清晰,帶著一種直刺靈魂的穿透力:
**“看……他……倒……吊……在……門……上……”**
轟——!!!
我腦子里像被扔進了一顆炸彈!礦洞里最后看到的景象——閻九背靠矸石,低垂著頭,胸口釘著降魔杵的樣子——瞬間被強行扭曲、翻轉!
在我的意識里,那具殘軀仿佛被無形的繩索捆住了腳踝,猛地倒吊了起來!污濁的血光如同粘稠的液體,從他身上倒流、滴落!他緊閉的眼睛,在倒懸的姿態下,仿佛猛地睜開了一條縫隙!縫隙里沒有眼白和瞳孔,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旋轉的……黑暗漩渦!
而背景,不再是冰冷的礦洞矸石,而是那扇巨大無比、布滿邪異符文的……千米青銅巨門!他就那樣倒吊著,懸掛在微微開啟的、流淌著濃稠黑霧的巨大門縫之前!像一件被獻祭的……祭品!又像一個……永恒的、被詛咒的……守門符號!
“呃啊——!!!”極致的恐懼和幻象帶來的沖擊讓我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嚎!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像條離水的魚!右眼傷口瞬間崩裂,溫熱的液體涌了出來!
“按住她!鎮靜劑!快!”醫生驚恐的喊聲像是從遙遠的水底傳來。
“她手里有東西!是那個錄音筆!它在響!”護士尖叫。
混亂中,我的左手被好幾只手死死按住,那支發燙的、瘋狂震動的錄音筆被硬生生從我幾乎痙攣的手指間摳了出去!
“啪嗒”一聲輕響,錄音筆掉在了冰冷的地磚上。
就在它脫離我手掌的瞬間,所有的震動和聲音都戛然而止。
檢查室里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我粗重得像拉風箱的喘息聲,還有儀器尖銳的報警聲。
“關掉!把那鬼東西關掉!”一個醫生氣急敗壞地吼道。
一個護士手忙腳亂地撿起地上的錄音筆,用力按著上面的按鍵。
“關……關不掉!按鍵沒反應!”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砸了它!”另一個聲音吼道。
“不行!這可能是重要物證!聯系保衛科!聯系剛才帶走遺體的‘特殊部門’!”一個聽起來像是負責人的聲音比較冷靜,但語調也繃得死緊。
我被重新死死按在檢查床上,冰涼的鎮靜劑推入血管,強烈的眩暈感如同潮水般涌上來。視野開始模糊、旋轉、變暗。在徹底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渙散的左眼余光,模糊地瞥見——
那個拿著錄音筆的護士,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把它扔在了旁邊的金屬器械托盤里。
塑料的黑色小方塊,靜靜地躺在閃著冷光的不銹鋼托盤中央。
突然。
它光滑的塑料外殼表面,沒有任何按鍵的地方,極其突兀地……浮現出了一個字。
一個深深刻蝕般的、筆畫扭曲的、如同用最古老刀鋒劃出來的——
**“守”**。
跟我家那根降魔杵上的雷紋……一模一樣!
黑暗如同厚重的幕布,猛地砸了下來。
……
不知道過了多久。
意識像是在粘稠冰冷的黑油里沉浮。右眼的劇痛變成了持續不斷的、沉悶的鈍痛,像有個小錘子在腦子里不緊不慢地敲。左眼眼皮重得像焊死了。
“……生命體征穩定了……感染要重點監控……”
“……右眼窩清創還算徹底,但視神經徹底損毀,顱骨骨裂需要靜養……”
“……精神受了很大刺激,有創傷后應激障礙(PTSD)傾向,那支錄音筆……”
“……‘特殊部門’的張主任來看過了,東西被拿走了,簽了保密協議……”
“……秦莽手術結束了,命保住了,左臂功能……唉,看后續康復吧……”
斷斷續續的對話聲,隔著門板,像是從另一個世界飄進來。消毒水的味道無處不在。
我艱難地、一點一點地掀開沉重的左眼眼皮。
慘白的天花板。慘白的墻壁。慘白的日光燈管。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某種藥水的混合氣味。我躺在一張狹窄的病床上,身上蓋著漿洗得發硬的白色被子。右手打著點滴,左手纏著厚厚的紗布——估計是剛才掙扎時弄傷了。
單人病房。很安靜。
嗓子干得冒煙,像被砂紙磨過。我試著動了動嘴唇,發出一點嘶啞的嗬嗬聲。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
一個穿著病號服、臉色蒼白得像鬼、左邊肩膀和手臂被厚厚的白色石膏和繃帶裹得嚴嚴實實的身影,拄著個金屬拐杖,極其艱難地、一步一步地挪了進來。
是秦莽。
他比我更慘。臉上沒什么血色,嘴唇干裂起皮,眼窩深陷,布滿了紅血絲。但那雙眼睛,不再是礦洞里被幽閉恐懼吞噬的瘋狂,而是恢復了一種軍人特有的、帶著疲憊和傷痛、卻依舊銳利的沉靜。只是那沉靜深處,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驚悸。
他挪到我的病床邊,靠著墻,慢慢地把身體的重量從拐杖上卸下來。金屬拐杖靠在墻上,發出輕微的“哐當”聲。
他沒說話。只是用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深深地、直勾勾地看著我。那眼神復雜得要命,有劫后余生的慶幸,有戰友重傷的痛惜,有對未知遭遇的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種無聲的、沉重的詢問。
礦洞深處的一切。閻九。那扇門。最后的塌方。還有……我們是怎么活下來的?
病房里安靜得可怕。只有點滴管里液體滴落的微弱聲響。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極其艱難地、沙啞地開口,聲音像是生了銹:
“……巫泱。”他叫我的名字,頓了頓,似乎在積攢力氣,也似乎在斟酌詞句。
然后,他那只沒受傷的右手,極其緩慢地抬起來,指了指他自己的耳朵。眼神死死地盯著我,里面翻涌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混合著恐懼和困惑的情緒。
他的嘴唇翕動著,吐出幾個破碎的字眼,每一個字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你……聽見了嗎?”
他的聲音很輕,但在死寂的病房里,卻如同驚雷。
“那個……倒吊在門上的……聲音?”
嗡……
我腦子里像是有什么東西炸開了!
錄音筆里那個詭異的氣音……那個“看……他……倒……吊……在……門……上……”的尖銳嘶鳴……瞬間在我耳邊瘋狂回響!
我猛地看向秦莽,瞳孔驟縮!
他也聽見了?!在昏迷中?還是……在獲救之后?!
秦莽死死地盯著我的反應,看到我驟變的臉色,他似乎得到了某種確認。他那只抬起來指著耳朵的手,抑制不住地開始顫抖。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目光卻猛地……凝固在了我的臉上。
不,是凝固在了我的……左眼瞳孔里?
他的表情瞬間變得極其古怪,像是看到了什么難以置信、極其恐怖的東西!瞳孔猛地放大,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身體因為恐懼而微微后仰,撞在墻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你……你的眼睛……”他抬起那只顫抖的手,指向我的左眼,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充滿了極致的驚駭,“里面……里面……”
“有什么東西……在……動?!”
一股冰冷的、帶著死亡氣息的寒意,瞬間從我的尾椎骨炸起,直沖天靈蓋!
我幾乎是下意識地、猛地扭頭,看向掛在病床對面墻上、那面擦得锃亮的金屬醫療記錄板!
光滑的金屬板面,像一面模糊的鏡子,清晰地映照出我此刻驚恐扭曲的臉。
還有……我那只僅存的、瞪得滾圓的……左眼。
瞳孔深處。
在那黑色的瞳仁最中央,一點極其細微、幽暗深邃的……藍色光芒。
如同鬼火。
正……極其緩慢地……
**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