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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拍戲日常

《地震》的拍攝進度,整體而言還是非常順利的。

它的大概劇情,是主角從廢墟中醒來,在經歷一開始的恐懼后,第一時間想要自救。

可惜,狹小的空間內,勉強只能讓主角活動身子,沒辦法進行太多的動作,并且還不敢大聲呼喊,生怕引發進一步的塌方。

最可怕的是主角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有一部手機和放著半瓶水的背包在身旁。

于是主角只好通過敲擊墻壁、判斷裸漏在外的建筑材料,來分析自己所處的大致位置。

聲音的輕微回響,在固體內的傳播速度,大致判斷出廢墟深度。

不同地域,由于地理環境,比如濕度、防寒等等原因,建筑材料的標準略有差異,借此來推測所位處的城市!

能造成這般規模的廢墟,絕對不會是小事!

這時候觀眾肯定會心生疑慮,主角為什么會有這么豐富的知識儲備和思維邏輯?

并且,如果是地震的話……為什么外界統統什么都不清楚?

尤其是主角打電話呼救時,盡管接電話的人表現各異,可細心的話,就能察覺,他們話里話外,似乎都在試探主角是否真的知道自己在哪兒?

在這個過程中,主角通過“廢墟內自救”“電話求救”得到的線索不斷推測事情的真相,揭開自己的身份。

從而一步步反轉!

直到在影片最后……

主角才恍然發現,所謂的地震——也許,只是一個謊言。

顧城不敢說自己拍攝的東西,每一分鐘都帶有“鉤子”,卻能起碼保證,觀眾不會覺得無聊!

尤其是對于一部只有一個演員,劇情的推進全靠“救命”的作品而言。

節奏,必須時時刻刻都有!

代入感,一定永遠都在!

讓觀眾不自覺的,就跟著思考!!

拍攝手法,什么主、分鏡頭的切換,快推、慢移、搖鏡頭……說一千道一萬,本質都是拍給觀眾看的。

《閃靈》為什么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以其中經典鏡頭,男主用斧頭劈砍大門為例,那個幾秒鐘的特寫,為什么沒有分鏡頭的遞進?

而是簡單粗暴的咔咔直拍?

就是因為觀眾看時,那個場面配合女主的驚恐狀態,代入感便油然而生。

這時候假設,如果這個鏡頭沒有女主的話?效果會這么好嗎?

顯然不會!

用通俗的解釋就是,人是有共情力的,會跟著揪心!

于這些細枝末節,才是真正考驗導演功底的地方。

整體而言,《地震》拍攝的還是很順利的。

目前拍攝進度已經到了大半,這個小小的劇組上上下下,磨合的也比剛開始好了許多,對顧城更是很信服。

人嘛,對于能努努力就能比較的,容易心生嫉妒很正常。

倘若換做難以望其項背的話,無疑很難有這種情緒。

顧城,對他們來說。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一會兒今天的第一場,做好傾斜鏡頭,跟人物!燈光把輪廓光調暗一點,先走一遍。”

“收到!”

顧城安排好一會兒的工作后,向著劉藝菲這里走來。

今天劉藝菲的妝造之前稍稍有所不同,看上去,更臟了一點…

“顧導,你看行嗎?”

化妝師停下手上的動作,小聲地對顧城問道。

“嗯……”

劉藝菲沒說話,就是眨著明亮的丹鳳眸,眼巴巴的看著他。

她都快被畫成小花貓了!

哪怕指甲里面,都在顧城的提醒下,都是黑泥!

這總不能還……

“鬢角,帶點灰土的意思,耳朵、臉、頭發都臟了,總不能鬢角一點灰沒有。”

顧城對化妝師提醒道。

“啊…好的。”

劉藝菲:“……”

好吧,顧城這個家伙,怎么這細?!!!

幾分鐘后,劉藝菲妝成了,這才站起身。

“欸,也就是我了!不然換做別的女明星,你這么做多破壞形象啊!”

劉藝菲鼓著俏臉,小聲的吐槽著,說話時,還斜著眼眸瞧著顧城,臉上的神情就差寫著“快來夸夸我了!”

“確實。”

顧城對她笑了下,順帶比了個大拇指。

這個笑容……很燦爛很帥是沒錯,可劉藝菲就是覺得顧城是在敷衍她!

沒來由的,劉藝菲忽然心生一陣惱怒。

這種情緒來的莫名其妙,連劉藝菲自己也說不清楚。

也許是從開機到現在,顧城展示出的優秀,與她心理最初的落差愈發的大。

也有可能是昨天拍的一場戲,顧城讓她連續拍了七條,哪怕顧城并沒有苛責她。

更有可能是拍攝這么久,顧城對她的態度…從未有過太多的不同。

總之,原因太多太多。

只是礙于性格,再加上彼此關系程度使然,劉藝菲并沒有表達出來,而是默默的望著顧城的背影。

“城子!”

忽然,余中的喊聲,從劉藝菲身邊響起。

余中抬手道:“你再對一下景深!光圈和物距你自己調!”

“好。”

不遠處,顧城比了個OK的手勢。

余中點點頭,剛準備轉身就走……

結果就感受到劉藝菲的目光,釘在他的身上!

“呃…”

余中眨眨眼,左右瞅瞅,最后指著自己,試探著問道:“藝菲老師?你找我有事?”

“……也沒什么。”

劉藝菲輕咳一聲。

她背著小手,眼神臨到了有點飄忽不定。

余中嘿嘿一笑:“藝菲老師,你是想問城子的事情吧?”

被戳穿心事的劉藝菲,俏臉不禁有些泛紅,好在有臟臟妝在,倒是不太明顯。

不過既然余中都這么說了,劉藝菲便沒再矯情,大大方方的直接開口問道:

“你和顧城是發小?”

“嗯啊。”

余中點點頭。

“他…”

劉藝菲伸出小手,偷偷指了指顧城的方向:“他不是文學系的嗎?怎么拍戲也這么懂?”

“唔……估摸著是跟我學的吧?我畢竟上大學比他早一年,耳濡目染下,讓他偷學了!”

余中摸著下巴,感慨道。

劉藝菲沒理他:“你就不好奇?”

“沒什么可好奇的啊!因為城子他是天才啊!從小就是!”

余中這話說的理所當然。

講道理,換做是別人,劉藝菲肯定沒了繼續聊下去的興趣,然而面對余中這般干脆的回答,她卻莫名的心里升起一種很合理的想法。

見劉藝菲不說話,余中笑呵呵的繼續道:

“我知道藝菲老師你想的是什么,無非就是覺得他太年輕什么的嘛!”

“說實話,這種事兒從小到大我見得多了。”

“你看咱們學習,都學什么斯皮爾伯格的鏡頭構圖、奧遜·威爾斯的非線性敘事啥的……哦,對,你是演員,那你學的就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演員自我修養。”

“仔細想想,你在顧城那兒聽到過這些嗎?沒有吧?他說的最多的,就是拍攝本質、布景根本目的……”

“對于咱們……咳咳,對于我這種普通人來說,我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對顧城他來說,他本身就能成為巨人。”

聽著余中絮絮叨叨說著話,劉藝菲的目光不自覺的望著顧城的背影,久久移不開。

直到余中他停下,劉藝菲才如夢初醒。

“……你還真是挺會替他吹噓的。”

劉藝菲無奈的玩笑道。

“哈哈哈,是嗎?”

余中大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頭:“好了,藝菲老師,我還得去忙。”

“嗯,你去吧。”

不過在臨走之前,余中卻賊兮兮的壓低了聲音,單手遮著臉:“藝菲老師,我多說一句嗷!顧城他這人就那樣,成天面無表情的,在你面前,他都算笑的多了的!”

聞言,劉藝菲清冷的俏臉一紅:“去去去,我看他在你面前才總樂呵呵的吧?”

“哈哈哈!我倆啥關系?”

余中顛顛的跑了。

顧城正好回來。

“你們聊什么了?”

“聊你這人是個天才,聊你就是喜歡頂個死魚臉!”

說完,劉藝菲愉悅的輕哼一聲,腳步輕快的向著拍攝場地而去。

留下一臉茫然的顧城。

……

……

拍攝整體順利,卻不代表不會出現意外。

今天,劇組拍到一半時,突然就停電了。

好在他們沒有夜戲,此時正處白天,一片漆黑雖說不至于,卻還是讓劇組難以繼續工作。

“顧導,我剛剛出去問了,說是施工挖斷了電纜,正在搶修,估計快的話很快,慢的話……”

場務氣喘吁吁的跑回來。

“沒關系,等兩個小時,如果不行的話,我去和劉總說,今天休息。”

顧城笑了笑,沒有表現出不耐或者不爽的情緒。

突入其來的意外,沒人能提前預知,既然已經發生了事實,生氣更沒意義。

等待的時候,顧城老老實實地坐在小馬扎上,手里拿著自己的小本本畫分鏡頭。

“你畫的真好看。”

劉藝菲的聲音,忽的從顧城頭上響起。

他下意識地向上看去…

入眼的是彎著腰,雙臂撐在膝蓋上,眨著眼眸,贊嘆的瞧著他的劉藝菲。

因為穿著襯衫,還有角度問題,劉藝菲的脖頸處和以下,不免有些許春光乍泄。

“還好。”

輕咳一聲,顧城不自然的低下頭。

“……”

顧城的模樣,讓劉藝菲立馬察覺到自己的不妥,她趕緊捂住胸口,順帶瞪了眼顧城。

心里……羞惱的很!

這個魂淡!

不知為什么,劉藝菲不但沒有生氣,更沒走,而是在旁邊拿了個馬扎,就這么坐在了顧城身邊。

“前兩天余中和我講,你和他是發小。”

“嗯。”

顧城合上本子:“我倆私下聊天的口音還不夠明顯嗎?你可掰那樣兒了,成的丟銀了!”

顯然,顧城最后一句話,用的是純正的東北話。

“哈哈哈!”

笑點低的劉藝菲頓時被他逗樂,毫無形象的大笑。

“顧城,我還以為你這家伙不懂幽默呢!”

“平時是不懂,但是面對老板的時候,我還是有情商的。”

劉藝菲看著顧城一臉認真的說著這番話,讓她剛剛止住的笑意,又再度升起來。

“是嗎?那現在你講兩個笑話給我聽一聽,好不好?”

劉藝菲縮著身子,兩只小手聚在一起放在膝蓋上,看上去乖乖巧巧。

顧城沉默了下。

“你知道為什么恐怖片里面,經常會有鋼琴嗎?”

“為什么?”

“因為……鋼琴住了幾個妖。”

“……嗤!哈哈哈哈!拜托,要不要這么冷的笑話啊!”

“哦,那不講了。”

顧城翻了個白眼。

“別別別,再來一個嘛!”

在說這話時,劉藝菲自己都沒注意到,她的小手已經拉住了顧城的衣袖。

“陳勝吳廣起義,陳勝說:今亡亦死,舉大計亦死,等死,死國可乎?”

“吳廣:死國矣!”

“陳勝:你特么還會說日語?”

“哈哈哈哈!不行了,笑死了,死國矣…”

劉藝菲被顧城的這個冷笑話,逗得笑得不行,肩膀都跟著直抽抽。

顧城倒是一臉無語的看著她。

拜托,有這么好笑嗎?

“再來一個!”

“不來了!”

“再說一個嘛,顧城!求你了!大導演!”

“有一只小螞蟻出去玩時,不小心迷路了。它走了好久,突然看見前面有只螞蟻,它趕緊跑過去問:你都如何回蟻窩?,那只螞蟻一愣,試探著回道:帶著笑或是很沉默?”

“哈哈哈哈!”

拍攝現場,在停電時,再度響起劉藝菲歡樂的笑聲。

讓人一度懷疑,她都能笑抽抽過去。

玩鬧過后,顧城想了想,趁著這個彼此關系和諧,正是交流感情的大好機會,不如說點正事!

嗯!

聊一下工作!

于是,顧城對劉藝菲道:“師姐…”

“叫我藝菲!或者茜茜!”

劉藝菲瞪了顧城一眼,沒好氣的提醒道。

“好吧,藝菲。”

顧城繼續道:“你覺得你昨天演的那場,發現自己身份反轉的戲,怎么樣?”

“你別說的這么委婉啦,我這人不矯情!”

劉藝菲無奈的攤攤手:“肯定是不好啊,昨天連拍了三條呢。”

“你覺得問題出現在哪兒?”

劉藝菲沒說話,就這么巴巴地看著他。

顧城沒再多賣官司:“你情緒太真了!”

“太真?真…難道不好嗎?”劉藝菲一臉的詫異。

“當然好,可是得分情況。”

顧城搖了搖頭:“這是一場身份反轉的戲份,你之前的所有表現,都是裝的!所以你得讓觀眾有一種恍然大悟,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清理之中的感覺!”

“不可能說給人的感覺,是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份。”

“啊…”

劉藝菲拉長了聲音,一拍小手:“演戲演戲,要演是吧?”

“對的!很聰明!”

顧城笑了笑:“為什么叫演員?如果真一味的追求真實,還不如找有生活經歷的人來!一個好的演員,大家對他評價永遠都是——演的真實!”

“嘖,顧城。”

受到夸獎,心里美滋滋的劉藝菲歪著小腦袋,一臉感慨的看著他:“你說你怎么這么厲害?”

顧城站起身。

劉藝菲目光下意識的以一種仰視的視角看著他。

“因為,我是一個天才嘛。”

眼前的年輕人,大拇指指著自己,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

劉藝菲怔怔地看著顧城。

這一幕,永遠的留在了劉藝菲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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