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哉沒有說話。

他身側，一名朽木族人卻已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呵斥：“放肆！朽木家乃四大貴族之首，所做的決定，何時輪到你這種流魂街的野犬來置喙！來人，給我拿下！”

話音未落，數名護衛(wèi)瞬步而至，刀光交錯，封死了戀次所有退路。

“哥哥！”露琪亞心頭一緊，急忙向白哉求情，“放過他吧，戀次他……他只是太關心我，絕非有意冒犯！”

如月燃在一旁靜靜看著。

他比誰都清楚，自從緋真離世，白哉在亡妻墓前立下重誓，規(guī)則便成了他唯一的束縛。

任何觸碰朽木家威嚴的行為，都等同于挑戰(zhàn)他所守護的秩序。

所以，求情是沒用的。

果然，白哉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松動，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眼看刀鋒及體，戀次卻不慌不忙。

他腳下猛地一踏，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圈淡淡的塵土。

下一刻，幾聲悶響接連傳來，那幾名氣勢洶洶的護衛(wèi)已經軟倒在地，人事不省。

戀次的身影再次出現時，已在包圍圈之外。

白哉的目光終于泛起波瀾，他轉向角落陰影中那個抱臂看戲的女人：“四楓院夜一，看來是你給他的底氣。”

“哎呀呀，被發(fā)現了。”夜一伸了個懶腰，手指輕點臉頰，笑嘻嘻地調侃道：“別這么說嘛，白哉小弟。我只是看這小子順眼，隨便教了他幾招，就像當初教你一樣。你不覺得，他這股野性子，比你當年那副小古板的樣子有趣多了？”

她說著，還調戲般沖白哉眨了眨眼：“不過你們家的破事，我可懶得摻和，純粹來看戲的。”

白哉不再理會夜一的調笑，他側過頭，對身后一名身姿挺拔的青年淡淡開口。

“若葉，你去吧。”

名為朽木若葉的青年聞言，眼中迸發(fā)出壓抑不住的興奮。

作為分家之人，這是他夢寐以求的機會，一個能在家主面前證明自己價值的機會！

為了家族，也為了讓瞧不起他們一家的那些人看看，他朽木若葉，絕非庸才！

他大步上前，揮手遣散了其余的護衛(wèi)，眼神銳利地鎖定戀次。

“無禮之徒，我給你一個堂堂正正決斗的機會。”若葉緩緩拔出腰間的斬魄刀，刀身在陽光下反射出清冷的光，“我會用這把刀，你的失敗，來捍衛(wèi)朽木家的威嚴。”

“我根本不想把事情鬧大，”戀次臉色難看，握緊了刀柄，“我只是想找露琪亞問個清楚！”

“晚了。”若葉搖頭，語氣不帶絲毫感情，“從你開口打斷家主的那一刻起，你冒犯的就不只是家主，而是整個朽木家。多說無益，拔刀吧。”

戀次拔出倒地守衛(wèi)的佩刀。

“鏘！”刀鳴如歌，戰(zhàn)斗一觸即發(fā)。

一旁的如月燃嘆了口氣，這就是戀次，一團會灼傷自己也會燙傷別人的火焰。

但這道坎，終究要他自己邁過去。

“既然如此，那便來戰(zhàn)吧！”戀次仿佛在堅定自己的意志，雙手握刀，向朽木若葉斬去。

刀兵相接，火星四濺！

若葉的劍術，正如他的人一樣，沉穩(wěn)，扎實。

一招一式都像是教科書般精準，毫無破綻。

他的每一步移動，每一次揮刀，都計算得恰到好處，不斷壓縮著戀次的活動空間。

反觀戀次，他的刀法狂野而凌亂，全憑一股悍不畏死的狠勁在支撐。

“鐺！鐺！鐺！”

刀刃碰撞的脆響連綿不絕。

戀次很快就落入了下風，被完全壓制。

“不過是個分家。”

左刺。

“你沒有天賦。”

中突。

“只會阿諛奉承家主的小人。”

橫劈。

一句一句不認可的話語從朽木若葉眼前閃過。

一招一式早已演練了千萬遍，誓要將那些言語斬碎！

若葉的刀網越收越緊，逼得戀次左支右絀，身上很快就添了幾道血痕。

“朽木若葉，你尚有未發(fā)掘的才能，為了朽木家，發(fā)出你的光芒吧。”

清冷卻充滿力量的話語浮現，那是他第一次收到除了父母的鼓勵。

“結束了。”若葉雙手緊握斬魄刀，刀尖直刺戀次心口。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戀次的瞬步卻發(fā)生了變化。

不是單純的瞬步！

若葉心中一驚，他曾聽白哉大人提起，瞬神夜一有獨創(chuàng)的技巧，將瞬步與白打的身法結合，變幻莫測！

他引以為傲的完美劍招，在這一刻，刺了個空。

一股惡風從背后襲來！

若葉反應極快，立刻回身格擋。

刀鋒與刀鋒摩擦，綻出朵朵火花。

但終究慢了一線。

冰冷的刀鋒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他的喉結前，分毫不差。

刀身上傳來的寒意，讓他渾身僵硬。

他輸了。

輸給了這個他絕對不該輸的人。

戀次喘著粗氣，即使只使出皮毛，消耗也極大。

他看著面如死灰的若葉，正想說些什么。

突然，一股龐大到令人窒息的靈壓從主位上傳來。

白哉緩緩站起身，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瞳，此刻正牢牢鎖定著戀次。

“若葉，回來吧。”

……

那是一個夏日的傍晚，朽木若葉照例練完了一天的劍道，悠閑的用劣質茶水送著飯團，那是母親大人親手做的。

上面放了梅子，里面包了小魚干。

作為貴族的底層，至少吃的比流魂街的流民要好，朽木若葉是這樣想的。

“白哉大人！”一聲驚呼轉移了若葉的注意力。

他轉頭望去，那是一個朽木若葉從未謀面的人，站在自家破落的院子角落。

男人的身份他不了解，但他知道，朽木分家的家主，此時正匆匆趕來，親自為那個俊朗的男人打傘遮陽。

朽木若葉練習時并未感知到角落有人。

“白哉大人，您怎么會在這里？”分家家主急切地問到，生怕若葉一家冒犯了朽木白哉。

白哉搖搖頭：“我既然是來巡視分家，自然每家每戶都要踏足。”

分家家主急忙朝若葉招手：“混蛋若葉，朽木家主在前，還不來請安！”

若葉不知所措，幾乎要把飯團捏碎。

白哉搖了搖手，親自走到如同木雕的朽木若葉的身邊：“你叫若葉？我看了你的劍道，沉穩(wěn)又不拘一格，很不錯。”

若葉感到肩膀被一只寬厚溫暖的手掌輕拍了一下，他知道，那也是無數次揮舞木刀的手。

“朽木若葉，你尚有未發(fā)掘的才能，為了朽木家，來我身邊，發(fā)出你的光芒吧。”

那時，朽木若葉就發(fā)誓，此生皆為朽木家。

……

呆若木雞的朽木若葉回過神來，乞求般看向朽木白哉，卻說不出一句話。

白哉看向他，沒有嘲諷或者慍怒：“你輸了不是你的問題，是我低估了對手的實力，敗了便敗了，朽木家今后還需要你，回來吧。”

“是！”朽木若葉低頭，藏住不想讓別人看到的表情，一步一頓往回走。

“喂，那個叫若葉的。”洪亮的聲音傳來。

戀次出聲了：“你很強，如果不是取巧，我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下次再戰(zhàn)吧，我會堂堂正正贏你！”

朽木若葉點點頭，這是他第二次受到父母以外的人夸獎。

看來相比于貴族，自己還是適合做個平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