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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滅亡

冰冷的金屬地面緊貼著她扭曲的脊背,粘稠的、混合了靜滯液、自身污血與深淵污染物的液體浸透了殘破的衣物。劇痛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從右臂的斷口、從皮膚下蔓延的暗紅與慘白交織的灼痕、從左眼被污染侵蝕的灰白瞳孔深處、從每一個正在畸變的細胞中爆發出來!

夜鶯感覺自己像一塊被投入熔爐的劣質合金,正在被內外交加的力量強行重塑、撕裂、溶解。

眼前,那個從靜滯艙中破繭而出的深淵傀儡,它畸變膨脹的軀體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冰冷惡意和純粹饑餓。那混合了骨刺與能量利爪的巨臂撕裂空氣,帶著毀滅的嘯音,直抓她的頭顱!身后,清除者冰冷的電子音重新校準,能量切割刃的嗡鳴再次響起,目標鎖定了那個新生的、散發著更高污染信號的傀儡,但它們高速突進帶起的死亡氣流,依舊能將她這灘“殘渣”輕易撕碎!

上方,星核秩序白光與深淵粘稠黑暗在意識之海激烈絞殺,每一次碰撞都讓整個靜滯大廳震顫,讓剩余的靜滯艙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下方,那冰冷的饑餓感如同漲潮,加速上涌,貪婪地吞噬著一切混亂的能量和意識碎片。

混亂的漩渦中心,死亡的倒計時以毫秒計算!

夜鶯的左爪,沾滿了自身沸騰的血液和蠕動的污染粘液,如同垂死掙扎的毒蛇,死死扣在靜滯艙底座旁那個閃爍著混亂光芒的神經導管接口上。

“鑰匙…后門…自毀…”破碎的音節從她撕裂的喉嚨擠出,帶著血沫。

涌入她腦海的,是那些從深淵餐桌上搶來的、破碎而致命的記憶碎片:

…引擎核心…次級能量矩陣…手動超延密碼…(操控?太遲!身體崩壞,意識混亂,根本無法進行精細操作!)

…導航星圖殘片…指向…某個未被記錄的…虛空坐標…(逃離?方舟已是囚籠,身體是枷鎖!)

…靜滯網絡…存在后門…底層指令…維護協議…(后門?或許能短暫干擾…但杯水車薪!)

…“星核”內部…存在…一個…非設計邏輯的…意識回響…古老…饑餓…(這就是深淵的本體!)

…警報!警報!深層結構…檢測到…熵增反應…代號:“蒼白回響”…威脅等級:滅世…

…最高指令…若無法清除污染…則…啟動方舟自毀協議…“搖籃曲”…密鑰…分散存儲于…

“搖籃曲”…自毀!

這個詞匯如同黑暗中唯一冰冷的星辰,瞬間刺穿了她所有的痛苦與混亂!

操控?逃離?干擾?在絕對的力量差距和自身瀕臨崩潰的狀態下,都是徒勞的幻夢!唯一能徹底終結這一切——終結方舟這個污染源,終結蒼白回響的蔓延,甚至可能終結她自己這被污染、被詛咒的存在——只有毀滅!徹底的、同歸于盡的毀滅!

那破碎記憶中的自毀密鑰,如同烙印,瞬間在她瀕臨破碎的意識核心中重組、點亮!它分散存儲于船員的生物意識密鑰中…而此刻,深淵正在撕咬、吞噬那些船員的意識!她通過右臂斷口的活體通道,與深淵的污染流緊緊相連…也間接接觸到了那些正在被消化的、蘊含密鑰碎片的船員意識!

“都…結束吧…”夜鶯的左眼(那只灰白的、被污染的眼睛)爆發出一種近乎解脫的、瘋狂的光芒!她不再試圖抵抗深淵的侵蝕,反而徹底放開了對右臂斷口處那沸騰共生體組織的壓制!甚至主動引導著自身殘存的、混亂的意識能量,混合著坐標烙印最后的微光,如同投入熔爐的引信,狠狠灌入那連接著神經導管的左爪!

目標:利用自身作為導體和誘餌,強行引導深淵污染流,沖擊并激活那些分散在正被吞噬的船員意識碎片中的“搖籃曲”自毀密鑰!

“以我…為引!點燃…毀滅!”

轟——!!!

這一次的爆發,無聲,卻比任何物理爆炸都更加恐怖!

夜鶯的身體猛地弓起,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皮膚下那些暗紅與慘白交織的灼痕瞬間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如同內部點燃了無數顆微型恒星!她的左臂,從指尖到肩膀,皮膚寸寸龜裂、碳化,露出下面熔巖般滾燙、卻又被粘稠黑暗污染的恐怖組織!連接著接口的神經導管瞬間過載,爆發出刺目的電弧,將她的左爪與接口牢牢焊接在一起!

意識層面:

她主動敞開的意識通道,如同為深淵污染打開了泄洪閘!那冰冷粘稠的黑暗洪流,帶著狂喜的貪婪,瞬間淹沒了她殘存的意識碎片!坐標烙印的光芒如同風中殘燭,在純粹的黑暗惡意沖擊下,只閃爍了一下,便徹底熄滅…屬于“夜鶯”的最后一點自我認知,被無情吞噬、溶解。

夜鶯,作為獨立個體的存在,在這一刻,宣告死亡。

然而,就在她的意識被徹底淹沒、同化的瞬間,她預設的“指令”啟動了!那被引導的、混合了她自身最后能量和坐標烙印信息的污染洪流,如同精準制導的毒箭,狠狠刺入了深淵正在吞噬的、幾個核心船員意識碎片中蘊含的、關于“搖籃曲”自毀密鑰的生物鎖!

滋啦——!!!

如同燒紅的鐵塊投入冰水!那些被深淵污染的船員意識碎片劇烈沸騰、反抗!但夜鶯的“獻祭”作為引信和催化劑,強行在深淵消化的過程中,引爆了密鑰碎片中蘊含的、舊紀元設定的終極防御邏輯!

現實層面:

中央控制臺那巨大的星核模型,白光驟然凝固!緊接著,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純粹到令人絕望的熾白光芒!整個大廳瞬間被刺目的白晝吞噬!冰冷的合成音被一種單調、宏大、如同宇宙喪鐘般的蜂鳴取代!

“偵測…到…搖籃曲…密鑰…強制激活…”

“最高…凈化協議…啟動…”

“方舟…星核…進入…不可逆…自毀…序列…”

“倒計時…啟動…”

嗡——————!!!

整個方舟,從最核心的星核反應堆到最外層的裝甲板,發出了低沉而恐怖的共振轟鳴!所有照明瞬間切換為刺目的紅色,瘋狂閃爍!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在每一個角落響起,宣告著終極毀滅的倒計時!

物理層面:

那只抓向夜鶯(或者說,抓向夜鶯殘留軀殼)的深淵傀儡巨爪,在距離目標僅剩毫厘之時,被一股憑空生成的、純粹到極致的秩序力場硬生生定住!力場源自星核自毀協議啟動時釋放的、用于確保毀滅徹底性的“凈化圈閉”!傀儡發出憤怒而痛苦的嘶吼,身體在力場中扭曲、崩解,卻無法寸進!

三臺撲向傀儡的清除者,也被這驟然爆發的、遠超它們理解范疇的毀滅性能量場瞬間波及!它們的裝甲如同蠟般融化,能量核心過載爆炸,化作三團短暫的火球,隨即被更宏大的白光吞噬!

意識層面:

那粘稠的深淵黑暗發出了前所未有的、驚恐而憤怒的尖嘯!它試圖從正在崩潰的船員意識網絡中抽離,試圖鉆回那意識之海的“海底”深處!但太遲了!“搖籃曲”協議啟動的瞬間,星核釋放的終極秩序力場已經如同一個不斷縮小的、熾白的牢籠,封鎖了整個核心區域,包括意識網絡!那冰冷饑餓的波動被強行從“海底”拽出,暴露在毀滅性的秩序白光之下,如同暴露在陽光下的蛆蟲,發出無聲的消融尖鳴!

夜鶯的殘軀——那具被嚴重污染、左臂與接口焊接在一起、皮膚下光芒正在黯淡的軀殼——靜靜地蜷縮在靜滯艙的底座旁。

她不再抽搐,不再有意識。屬于“夜鶯”的痛苦、掙扎、瘋狂與最后的決絕,都已消散。她的身體是這場驚天爆炸的引信,是混亂漩渦的奇點,也是蒼白回響與方舟舊紀元精英們糾纏數百年宿命的最終墓碑。

星核自毀的白光徹底吞噬了大廳。靜滯艙在高溫高壓下如同玻璃般粉碎、汽化。合金墻壁扭曲融化。深淵的黑暗在秩序的終極凈化下尖叫著蒸發、消散。

只有中央控制臺的位置,那熾白的光芒中,方舟最后的全息結構圖在瘋狂閃爍,冰冷而宏大的倒計時聲如同為舊時代敲響的喪鐘,回蕩在正在崩解的空間中:

“…5…4…3…”

在這毀滅的白光中心,似乎有一縷極其微弱、幾乎無法察覺的、帶著林薇坐標烙印特有頻率的“余燼”,在徹底消散前,如同嘆息般,輕輕拂過那正在被凈化的、深淵核心殘留的最后一絲冰冷饑餓…

然后,一切歸于熾白與死寂的轟鳴。

方舟“希望之星”,連同它承載的舊夢、深藏的噩夢、以及一個名為夜鶯的、短暫而熾烈的靈魂,在宇宙的角落,迎來了它壯烈的終焉。而這場毀滅的沖擊波,以及那坐標烙印最后一絲奇異的“拂動”,如同投入寂靜深潭的石子,將在更浩瀚的虛空中,激起未知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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