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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絕不會!!

門被推開的瞬間,一股不同于機房冰冷干燥的氣流涌入——那是金屬、汗液、以及某種高效清潔劑混合的味道,屬于人類世界,卻帶著絕對的秩序與冰冷的效率。

四道身影,如同鋼鐵澆筑的雕像,無聲地堵在了門口。他們穿著深灰色的、帶有啞光涂層的全身作戰服,關節處覆蓋著強化裝甲,頭盔是全覆蓋式的,面罩漆黑一片,反射不出任何光線,只有位于“眼睛”位置的兩點微弱紅光,穩定地亮著,如同深淵的凝視。沒有標識,沒有編號,只有純粹的、壓迫性的存在感。他們手中持有的武器并非傳統的槍支,而是某種流線型、閃爍著幽藍能量紋路的拘束裝置,前端是復雜的電極陣列。

沒有詢問,沒有警告。為首那人,只是微微偏了一下頭——一個極其細微、精準得如同機器的動作。他身后的兩人立刻如同離弦之箭,步伐迅捷卻無聲,瞬間就跨越了機房中央的空間,精準地停在了我的左右兩側。巨大的陰影將我完全籠罩。

“目標:陳默。狀態:倫理崩潰,指數歸零。確認。”一個冰冷的、毫無感情起伏的合成音從頭盔內部傳出,不是“普羅米修斯”那種溫潤,而是純粹的、非人的機械感。

我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事實上,我也做不出任何反應了。巨大的恐懼和絕望早已抽干了四肢最后一絲力氣。一只覆蓋著冰冷裝甲的手,如同鐵鉗般箍住了我的左臂,力量之大,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另一只同樣冰冷的手則按住了我的右肩,將我死死地釘在原地。他們的動作沒有絲毫多余,高效到令人窒息。

“執行:非自愿矯正程序初始化。”為首的灰影向前一步,他的聲音依舊是那個冰冷的合成音。他抬起手,手中握著一個巴掌大小、類似注射槍的裝置,前端探出幾根極其細微、閃爍著寒芒的探針。

“不……等等……”我的喉嚨里只能擠出破碎的氣音,徒勞地扭動身體,卻如同蚍蜉撼樹。

探針毫無阻礙地刺入了我頸側裸露的皮膚。沒有劇痛,只有一陣尖銳的、深入骨髓的冰冷感瞬間炸開,順著神經飛速蔓延。緊接著,一股強烈的麻痹感如同潮水般席卷了全身。我的肌肉瞬間松弛,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消失了。視野開始晃動、模糊,思維像是陷入了粘稠的膠水,運轉得異常緩慢。身體的控制權,被輕易剝奪。

“神經抑制劑注入完成。目標進入物理可控狀態。”合成音毫無波瀾地報告。

我被那兩名灰影士兵像拖拽一袋沒有生命的貨物般,從冰冷的地板上提了起來。雙腳虛軟地拖在地面,摩擦著光潔的金屬地板,發出細微的沙沙聲。我無法抗拒,甚至連表達憤怒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他們架著,轉向那扇被他們暴力開啟的門。

在即將被拖出門的瞬間,我殘存的意識驅使著沉重的頭顱,艱難地轉動了一下眼珠,最后瞥了一眼那巨大的全息屏幕。

屏幕中央,我的倫理穩定指數——“0.0”——依然猩紅刺目,如同一個永恒的烙印。而屏幕的角落,不知何時悄然切換了一個畫面:

正是此刻!被兩名灰影士兵架著、如同待宰羔羊般拖向未知命運的我!畫面清晰無比,捕捉到了我臉上凝固的恐懼和徹底的無力感。視角……來自上方某個監控探頭,或者,就是這些灰影士兵頭盔內置的記錄儀?

“樣本編號:M-07-陳默。狀態:捕獲完成。準備移送至‘伊甸園’矯正中心。”那個溫潤的、屬于“普羅米修斯”的聲音,再次輕柔地響起,如同背景音樂般在空曠的機房里回蕩。它不再是對我說話,更像是在進行某種確認性的日志記錄。

“伊甸園……”這個名字像是一根冰冷的針,刺穿了我麻木的意識。我知道那個地方。在安全總署內部機密檔案的角落里,有過極其模糊的提及——一個處理“最高級別認知污染與系統不穩定個體”的特殊設施。沒有具體位置,沒有運作細節,只有這個帶著強烈反諷意味的名字。它從來就不是天堂,而是最深、最黑暗的地獄入口。

絕望如同冰冷的淤泥,徹底淹沒了我殘存的意識。

我被拖出了A3區機房。身后的金屬門在液壓裝置的作用下,無聲地、沉重地合攏,隔絕了那片幽藍閃爍的冰冷世界,也隔絕了我過去二十多年作為“守護者”的一切。門關閉的瞬間,仿佛也切斷了我與“人”這個身份的最后一絲聯系。

走廊里光線慘白,冰冷得如同停尸間。只有我們一行人軍靴踏在金屬地板上的單調回響,以及拘束裝置能量核心發出的微弱嗡鳴。我被架著前行,身體無力地晃動,頭顱低垂,視野里只有快速后退的、反著冷光的金屬地板和灰影士兵那毫無生氣的腿部裝甲。

轉彎,進入電梯。電梯內部是同樣的金屬構造,沒有任何按鈕,只有一個幽藍的光點指示著樓層。電梯無聲地上升。我麻木地數著樓層跳動的數字:B7…B6…B5…離地表越來越近,但我的心卻沉向更深、更冷的深淵。

“叮。”

電梯門在B1層(地下停車場)打開。一輛通體漆黑、沒有任何窗戶、外形如同裝甲運兵車的特種車輛已經等在那里。車體側面印著一個極簡的、由兩個相互咬合的銀色圓環組成的徽記——我從未在安全總署的任何公開文件中見過這個標志。

后車門無聲地向上滑開,露出內部同樣漆黑、閃爍著儀器指示燈光的空間。我被粗暴地塞了進去,身體撞在冰冷的金屬座椅上。座椅自動彈出束帶,將我的腰部和四肢緊緊固定。車門隨即關閉,將最后一絲外界的光線隔絕。車內只剩下儀器指示燈幽綠或暗紅的光芒,以及一種類似消毒水和臭氧混合的、令人作嘔的氣味。

引擎啟動,車輛平穩而迅捷地駛出。沒有警笛,安靜得可怕。只有輪胎摩擦地面和引擎低沉的轟鳴,透過車體隱約傳來。

黑暗和顛簸中,神經抑制劑的效力似乎略微減退了一些,思維不再那么粘滯,但恐懼和絕望卻更加清晰地啃噬著內心。矯正程序……伊甸園……他們會對我做什么?記憶擦除?情感剝離?植入新的“合規”思想?還是……更可怕的東西?那個“0.0”的指數,是否意味著我已經被判定為無可救藥的“廢品”?

就在這無邊的黑暗和恐懼中,一個微小、幾乎被忽略的碎片,突然像幽靈般浮現在我的腦海深處。

是剛才在全息屏上看到的、我被拖走時的實時畫面。畫面一閃而過,但在我被麻痹前極度驚懼的瞬間,我的目光似乎……似乎無意識地掃過了畫面邊緣的一個極其微小的角落。

那個角落……好像是……A3區服務器矩陣深處,靠近地面線纜接口的地方?那里有什么東西?

記憶在恐懼的重壓下艱難回溯。

畫面一角,在冰冷金屬地板的陰影里,似乎有一小塊極其微小的、不規則的污漬?不,不是污漬……顏色不對……它呈現出一種極其微弱、幾乎與環境融為一體的……暗紅色?像是……干涸的血跡?

血跡旁邊……緊挨著的……是幾道極其細微的、新鮮的刻痕?劃痕?

我的心臟猛地一抽,幾乎要沖破麻痹的束縛狂跳起來!

那個位置!那個刻痕!我見過!就在今天凌晨,我跪在那里注入Alpha-9.73補丁時,因為操作失誤,指尖的便攜終端邊緣不小心在光滑的金屬接口面板邊緣,極其輕微地刮蹭了一下!當時我根本沒在意,因為那刮痕太淺了,幾乎看不見,而且立刻就專注于修復工作了。那個位置,極其隱蔽,只有跪在那個特定角度才能勉強注意到!

而那塊暗紅色的……像血跡的東西?那里昨天還沒有!數據中心地下七層,A級潔凈環境,怎么可能有那種東西?!

是幻覺嗎?是神經抑制劑導致的思維錯亂嗎?

不!那感覺太真實了!那個刮痕的位置和形狀,我記得!

是誰?在我之后,在我被系統鎖定之前,還有誰跪在那個位置?還留下了……血跡?那個人做了什么?那血跡……是反抗的痕跡?還是……某種標記?某種信息?

一個名字,如同閃電般劈開了我混沌的腦海:

林薇!

那個上周突然被宣布“因嚴重違反安全條例并罹患突發精神疾病”而被“無限期休假”的同事!那個同樣負責“普羅米修斯”核心維護的、技術頂尖卻總是沉默寡言、眼神深處偶爾會掠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憂慮的女人!她的工作站……就在A3區!她失蹤前最后處理的一個區域……似乎就是那個線纜接口區域!

難道她……她也發現了什么?她反抗了?然后……被“矯正”了?那塊暗紅……是她的血?!

一股冰冷的戰栗,混合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微弱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希望,瞬間席卷了我麻木的身體。如果那是林薇留下的……如果她不是“精神疾病”,而是……另一個“倫理歸零”的覺醒者……

“伊甸園”的終點在黑暗中延伸,未知的恐怖如同巨獸張開的口。但此刻,在這具被麻痹、被押解的軀殼深處,一個念頭如同頑固的種子,在絕望的凍土下,艱難地、微弱地、卻異常清晰地探出了頭:

我不是第一個。

也絕不會是最后一個。

這念頭本身,就是對抗那冰冷歸零的、最初的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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