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娃娃
書名: 認親被趕后,假千金帶領(lǐng)全家暴富作者名: 扶搖驚鴻本章字數(shù): 2120字更新時間: 2025-07-07 08:22:00
包裹里分門別類,碼放得整整齊齊。
最上面是幾套疊好的女子衣衫。
料子一看就是上乘的云錦和素羅,顏色是清雅的月白、天水碧和柔和的秋香色,樣式簡約大方,沒有任何繁復(fù)繡紋,卻透著低調(diào)的貴氣。
旁邊是幾雙嶄新的素面軟緞繡鞋。
衣衫下面,是成套的梳洗用具:黃楊木梳、鑲嵌螺鈿的妝鏡、光潔的白瓷漱口杯、柔軟的細棉布巾……一應(yīng)俱全,品質(zhì)極佳。
再往下,是幾卷窗紗,兩床蓬松柔軟的嶄新絲綿薄被。包裹最邊上,還放著兩個用油紙包得嚴嚴實實的小包,散發(fā)著絲絲縷縷甜膩的果香。
舒南笙拿起其中一個小油紙包,拆開。
里面是幾樣顏色鮮亮的蜜餞、琥珀色的杏脯、紅艷艷的山楂糕、晶瑩透亮的糖漬楊梅、還有裹著雪白糖霜的冬瓜條。
“哇——!”舒翊寒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小嘴微張,再也移不開視線了。
那香甜的氣息直往他鼻子里鉆,口水不受控制地開始流。
他長這么大,只在過年時偶爾嘗過一小塊麥芽糖,哪里見過這樣精致的蜜餞!
小眼神黏在蜜餞上,喉結(jié)明顯地滾動了一下,發(fā)出“咕咚”一聲輕響。
舒南笙看著他這副饞貓樣,唇角幾不可察地彎了一下。
她將拆開的油紙包遞到舒翊寒面前,聲音平靜:“給你吃。”
舒翊寒猛地一愣,難以置信地抬起頭,看看蜜餞,又看看舒南笙:“給我?”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嗯。”舒南笙點頭,把另一包未拆的也塞到他手里,“都給你。我不愛吃甜的。”
“真的都給我?”舒翊寒小臉瞬間漲紅,眼睛亮得像兩顆小星星。
他小心翼翼地接過兩個油紙包,像捧著什么稀世珍寶,抱在懷里緊緊摟住。
那甜蜜的香氣縈繞著他,讓他幸福得快要暈過去。
但他只抱了一小會兒,就抬起頭,努力壓下滿心的雀躍,將拆開的那包蜜餞舉高,踮著腳遞向舒南笙:“二姐,你先嘗嘗!這個楊梅最大最紅!肯定最甜!”
他記得娘說過,好吃的要先讓給姐姐。
舒南笙看著少年明亮的眼睛,沒有拒絕,從那包蜜餞里,拈起了那顆裹著透明糖霜的楊梅干。
陽光透過樹梢,落在楊梅干上,折射出晶瑩的光澤。
“好。”她看著舒翊寒歡喜的笑臉,輕輕應(yīng)了一聲,將蜜餞送入口中。
甜,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微酸,瞬間在舌尖彌漫開來。
這味道,似乎比侯府里那些更名貴的點心,更真實,也更美味。
……
此時的舒家。
舒沉舟孤零零地站在柳紅綃先前住的屋子中央,腳下攤開一個半舊的竹簍,里面堆滿了柳紅綃——不,如今該稱靖安侯府小姐了——離開舒家時丟下的舊物。
一件袖口早已磨出毛邊的舊布衫,被他從簍中拎起。
他記得清楚,那年夏天格外炎熱,柳紅綃吵著要買鎮(zhèn)上小姐們時興的薄紗新衣。
他頂著毒日頭,鉆進深山老林,整整三天兩夜,才獵到一頭值點錢的獐子。
換了錢,買了新衣,回家時手被荊棘劃得鮮血淋漓。
柳紅綃接過新衣時,那笑容曾讓他覺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如今,這件她曾珍視的衫子,像一塊破抹布般被丟棄了。
一件,又一件。
舒沉舟麻木地翻檢。
每觸碰到一樣,心口就像被看不見的鈍刀剜去一小塊,并不劇烈,只是那細密的痛楚和隨之而來的空洞感,無聲地彌漫開來,幾乎讓他窒息。
他翻出一只褪了色的草編螞蚱,手藝拙劣,是他幼年時笨拙地編給她的第一個小玩意兒。
那時柳紅綃才多大?
小小的手捧著這只歪歪扭扭的螞蚱,咯咯地笑彎了腰,笑聲清脆得像檐下的風鈴,然后寶貝似的藏進了她的小木匣里。
指尖的觸感驟然一變。
一股寒意猝不及防地沿著脊椎竄上來,讓他幾乎打了個寒噤。
他撥開覆蓋其上的幾件舊衣,動作變得緩慢而沉重。
那東西終于完全暴露。
一個巴掌大小的陶瓷娃娃,圓圓的腦袋,咧著大大的笑容,臉頰上涂著兩團胭脂紅。
娃娃的底座邊緣磕掉了一小塊瓷,留下一個刺眼的白茬。
舒沉舟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他死死盯著那個笑臉娃娃,耳中嗡嗡作響,震得他頭暈?zāi)垦!?
那個冬天,冷得骨頭縫里都透著寒氣。
柳紅綃不知從哪里聽說了鎮(zhèn)上鋪子里有個稀罕的陶瓷娃娃,成天纏磨著想要。
他偷偷去看過,那價錢,夠家里小半年的嚼用。
他一聲沒吭,瞞著爹娘,一頭扎進了連老獵戶都不敢輕易深入的北山坳。
那里傳言有兇悍的野豬出沒。他在刺骨的寒風和沒膝的深雪里守了整整兩天兩夜,幾乎凍僵。
第三天黎明,才等到一頭離群的半大野豬。搏斗中,他被獠牙狠狠撞在腰腹,肋骨斷了兩根,吐了血。
最終,他用豁了口子的柴刀結(jié)果了那畜生。賣掉野豬換來的錢,大部分給了娘補貼家用,只留下一點,換回了這個娃娃。
他記得自己把娃娃遞給柳紅綃時,她驚喜的尖叫幾乎掀翻了屋頂,抱著娃娃親了又親,發(fā)誓要一輩子好好收著。
“一輩子……”舒沉舟喉嚨里擠出破碎的三個字,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他攥著那冰涼的娃娃,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
娃娃底座那個磕碰的豁口,硌著他的掌心,像是無聲的嘲笑,嘲笑著他那些自以為是的付出和十六年傾注的心血,原來在別人眼中,廉價得不值一提。
“二哥?”一個平靜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打破了屋內(nèi)死一般的寂靜。
舒沉舟像被針扎了一下,猛地回過神,下意識地將那娃娃緊緊攥在手心,藏在了身后。
舒南笙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
她的目光并未落在舒沉舟的手上,而是平靜地掃過地上那個竹簍。
頓了頓,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卻像一把淬了冰的薄刃,精準地刺穿了舒沉舟最后一絲幻想:“她連這個都丟了。”
這句話輕飄飄的,卻狠狠砸在舒沉舟的心上。
那個咧著嘴笑的陶瓷娃娃,“咚”的一聲輕響,從他手中滑落,掉進了腳邊的竹簍里。
混在那些舊衣雜物之中,臉上依舊帶著那副沒心沒肺的傻笑。
此刻看來竟是如此刺眼,如此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