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自討苦吃
- 囚凰令
- 青檐古夢
- 3172字
- 2025-07-16 09:12:43
昭仁宮。
宮殿的墻一改之前的淡黃被刷成磚紅色,室內(nèi)散發(fā)出一股帶著花椒味的花草香,在汝國,這是皇后才配享有的規(guī)制。殿內(nèi)裝飾鎏金錯(cuò)銀,擺件泛玉生花,盡顯一派富麗堂皇,奢華無比,足見皇帝對宮殿主人的寵愛。
由一整塊翡翠制成的蠶絲軟榻上,林璃正垂眸認(rèn)真地看著手中展開的紙條,眼底漾著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龔行跪在榻邊,接過她遞來的紙條,朝門口掃視了兩眼,熟稔地將紙條丟進(jìn)身旁燃得正旺的炭盆里。低聲道:“娘娘這三年在宮中忍辱負(fù)重、步步為營,總算等來了好消息。”
他雖跪的端正,語氣也恭謹(jǐn),但林璃還是察覺到了他眼底的情緒,
“龔行,本宮瞧著你面色不佳,可是陛下因你兄長龔言之事為難于你?”
龔行搖搖頭,解釋道:“受百官施壓,陛下只是免去了臣太醫(yī)令之職,罰去一年俸祿。這些都是小事,只是有一事,臣思來想去,還是想勸誡娘娘。”
“你且說來。”
龔行再次往門外掃了一眼,隨即朝她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道:“娘娘,自從陛下力排眾議晉您為皇貴妃之后,朝堂上下對您多有微詞。近日來有關(guān)陛下立儲之事爭端不斷,大臣們都在向陛下諫言,立錦貴妃之長子為太子。娘娘,您是否,也早該為自己打算。”
林璃看了看對面那被裝潢得華麗無比的墻面,想起城兒那副被顧文赦一掌毀去的丹青,心里面便充滿了憤恨,
“本宮唯一的打算,便是拉著為本宮的城兒陪葬!他雖予我榮華,卻禁我自由,殺我至親,又毀我所愛,燒盡了本宮對兩個(gè)皇兒唯一的信物……竟妄想本宮會被他虛偽自私的示好所感化為他誕下皇兒,實(shí)乃萬世不能之事!”
“娘娘厚德高義,臣誓死追隨。”
龔行話音剛落,錦貴妃便領(lǐng)著一大群嬪妃,抱著她那剛滿一歲的兒子怒氣沖沖地走了進(jìn)來,朝她大聲質(zhì)問道:
“林璃,我兒剛戴上你送他的周歲長命鎖便渾身長紅疹,不吃也不喝。你可是嫉妒我再次為陛下誕下皇子,因此心中妒忌所以在那鎖上動(dòng)了手腳?”
見她一副言之鑿鑿的模樣,周圍的嬪妃也議論紛紛,跟錦貴妃交好的陸嬪忽然站了出來,嗓音尖細(xì)得有些刻薄,
“貴妃姐姐,依妹妹看,定是她自己的兩個(gè)孽種被陛下殺了去,她這才見不得姐姐你再得龍兒,因此才想加以謀害。沒想到皇貴妃姐姐看起來人淡如菊,平日里一副與人不爭不搶的模樣,竟然把主意都打在了一歲的孩童身上!想必近兩年宮中姐妹接連的流產(chǎn)、夭折,也與她脫不了干系!”
看著這三年來這幾位娘娘輪番上陣不斷重復(fù)上演的栽贓戲碼,林璃只覺得好笑。
見她這若無其事的模樣,錦貴妃越發(fā)氣憤,摘下孩子脖子上的長命鎖便威脅道:“賤人,你別得意,若是陛下得知你暗害他的皇子,本宮不信他還能包庇你,不治你個(gè)謀害皇子之罪!”
林璃漫不經(jīng)心地朝龔行遞了個(gè)眼色。龔行點(diǎn)頭起身,對著錦貴妃欠了欠身:“貴妃娘娘,可否讓微臣看看,或許能找出五皇子的癥結(jié)所在。”
錦貴妃猛地把鎖塞給身邊的丫鬟,惡狠狠地盯著他,厲聲道:
“此等重要證物,本宮豈能容你經(jīng)手!別以為本宮不知你是這賤人的狗。只可惜啊,陛下下令把你兄長下獄處斬,怎么就沒把你去全家都一起送去地獄呢!”
啪的一聲脆響,龔行的臉上便浮上了五個(gè)清晰的巴掌印,還帶著一道被鋒利的護(hù)甲刮傷的血痕。她得意地甩了甩手,朝他翻了個(gè)白眼,“分不清主次的狗東西!早在先帝在時(shí),本宮便看不慣你們龔家與這賤人交好的模樣,也是本宮仁慈,竟讓你茍活至今!”
陸嬪奉承地拍拍手,笑道:“姐姐這一巴掌打的可真是響亮,料想也只有像姐姐這般,有娘家撐腰,又有兩位皇子在膝下承歡,才能在陛下跟前站穩(wěn)腳跟,做這后宮真正的主人!”
面對她們的言行侮辱,龔行垂首站在一旁,活像一個(gè)人盡可欺的可憐蟲。而錦貴妃表面雖張揚(yáng)跋扈,卻在暗中觀察林璃的表情,想從她臉上捕捉到幾絲慌亂的情緒。
但偏偏她還是一如既往的鎮(zhèn)定,甚至還悠閑地為自己到了一杯涼茶。不過最后,這杯茶卻被陸嬪給“喝”了去。
只見上一刻還云淡風(fēng)輕的林璃,卻在下一瞬緊緊握住茶杯,陡然起身將茶水往陸嬪臉上潑去,抬手便給了錦貴妃一巴掌,隨即對著眾人面色不改色說道:
“你們可說夠了?今日這出戲本宮可看夠了,不想死的便趕緊離開!”
此話一出,多數(shù)嬪妃都陸續(xù)離開,陸嬪本也打算走,卻被錦貴妃攔住,“陸嬪妹妹,今日大家都看見了,這個(gè)賤人不但對本宮的孩子下毒,還為了這個(gè)狗奴才欺辱本宮。本宮定要將今日之事一一稟明陛下,讓他好好懲治這個(gè)賤人!”
“是誰又要找朕?”
男人輕快的聲音響起,殿內(nèi)的人全都跪了一地,唯獨(dú)林璃不緊不慢地走到他面前,弱柳扶風(fēng)一般跪下,柔聲道:“臣妾有罪,請陛下責(zé)罰!”
難得見她如此順從的模樣,顧文赦心中不勝歡喜,忙心疼地將她扶起來,全然不顧錦貴妃嫉憤的眼神。
“阿璃,你既說有罪,那便跟朕說說,你是犯了何罪啊?”
見不慣他倆旁若無人的濃情蜜意,錦貴妃忽然不悅地插嘴道:“陛下,請問臣妾可以起來了嗎?”
顧文赦這才記起了她們,忙笑著揮手讓她們平身。
錦貴妃剛起身便扭著身子走過來告狀,“陛下,宮中有人要謀害您的皇兒,難道您不打算管了嗎?”
說罷便把長命鎖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指著林璃的鼻子讓他對她施以重罰。
顧文赦寵溺地看了林璃一眼,眼中毫無懷疑、責(zé)怪的意味,反而慵懶隨意地盯著她,像是在逗她玩兒似地開口問道:
“阿璃,貴妃說你謀害她的皇兒,還掌摑于她,可是事實(shí)?”
林璃說著又要下跪,卻被他攥住了手及時(shí)阻止。
“回陛下,掌摑是真,但謀害皇子之事,臣妾毫不知情,請陛下明鑒。”
她說得情真意切,楚楚動(dòng)人,顧文赦的魂兒早被勾了去。因此不但沒過多地對她進(jìn)行猜忌,反而將她好好安撫了一番,握著她的纖纖玉手便對著錦貴妃和陸嬪便斥責(zé)道:“你們平日里無事便多為母后誦經(jīng)祈福,祈禱她老人家早日病愈、福壽綿長。別總來昭仁宮擾阿璃的清靜!”
錦貴妃氣得淚花直冒,抱著小皇子便湊到他跟前,掀開孩子的衣領(lǐng)口處的紅疹哭訴道:“陛下,您看,章兒可是您的皇兒啊,您怎么能任由他人暗害呢?”
顧文赦粗略地掃了一眼,隨即向龔行命令道,
“你,給五皇子看看。”
龔行不顧錦貴妃的怒視,仔細(xì)查看了孩子身上的紅疹,又聞了聞孩子的貼身衣物,回稟道:
“回陛下,五皇子生來便對花粉有過敏之癥,臣在五皇子的貼身衣物上發(fā)現(xiàn)了少量的夾竹桃花粉,想必五皇子身上起紅疹,便是因此而得。夾竹桃汁液有毒,其花粉亦然,想來投毒之人定是心思狠毒之輩。”
話語剛落,錦貴妃便忽然對著陸嬪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厲聲道,
“好你個(gè)陸嬪,這身衣裳是你親手做來贈予章兒,本宮還當(dāng)你是好心,沒想到你竟包藏禍心,竟敢殘害本宮的皇兒!”她說著便跪在顧文赦身前,哭訴道,
“請皇上為臣妾做主,萬不可輕饒了陸嬪這個(gè)毒蝎心腸的賤人!”
陸嬪被打的頭暈眼花,還是一臉懵的狀態(tài),只能下意識地癱軟在地,向他們極力辯解。
但沒有人愿意相信她,因此她便被顧文赦下令拉下去處以死刑,嚇得她當(dāng)場便昏死過去。
陸嬪走后,顧文赦忽然鄭重其事地對錦貴妃說道,
“錦妃,你三番兩次地招惹阿璃,如今更是連個(gè)孩子都養(yǎng)不好。帆兒被你養(yǎng)得是只知吃喝玩樂,經(jīng)學(xué)政史是一概不通。如今章兒在你身邊也是病痛交加,危險(xiǎn)重重。依朕看,你根本不適合養(yǎng)育皇家的孩子。正好,朝臣皆議論阿璃貴為皇貴妃而膝下無子嗣,從即日起,便將章兒給阿璃撫養(yǎng),省得你整日因此多生事端。”
錦貴妃聞言只覺眼前一黑,撲通一下便滾下地,嘴里不停地喊道,
“陛下,是臣妾錯(cuò)了,臣妾日后再也不敢再來招惹姐姐,求陛下不要搶走章兒。姐姐,姐姐,之前是我不好,我不該總是找你的麻煩,求你跟陛下求求情,讓章兒留在我身邊好不好,妹妹求你了……”
見她哭得厲害,顧文赦連連往后退了幾步,眼睛直直地定在林璃的臉上,像是在征求她的意思。
林璃故作憐惜地看了錦貴妃一眼,隨即握住顧文赦的手,欠身盈盈一笑道:
“謝陛下隆恩,臣妾必將章兒視如己出,好生撫養(yǎng)。妹妹若是思念章兒,姐姐隨時(shí)歡迎你前來看望!”
錦貴妃似瘋魔一般往她這邊撲過來,卻在半空時(shí)突然閉眼昏了過去,龔行則手疾眼快地從她手里抱過孩子,將孩子小心翼翼地交給了林璃。
兩人目光交匯的那一刻,眼底滿是計(jì)劃成功的喜悅。
這一次,他們又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