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首都文道總院的晨鐘就震得窗欞嗡嗡作響。林越摸著枕邊的測文硯醒來，水面上的“空“與“間“已經(jīng)漲到74%和73%，灰線融合度停在17%。他翻身下床，從背包里翻出父親給的皮甲——母親繡的“御“字在晨光里泛著淡淡的紅光，像片凝固的血痕。

附器術(shù)考場設(shè)在總院的演武場，三百個青石考位整齊排列，每個位置上都擺著一套標(biāo)準(zhǔn)武器：長槍、長劍、盾牌、弓箭。監(jiān)考老師是位白發(fā)老嫗，胸前的徽章刻著“玉“字，據(jù)說覺醒的先天文字“鑒“能看穿任何文字附器的破綻。

“辰時三刻準(zhǔn)時開始，限時一炷香。“老嫗的聲音裹著文力傳遍全場，“附器材料自選，不得使用自帶器物。“她指了指考位旁的架子，上面擺著朱砂、松煙、油煙等十二種墨汁，唯獨沒有異獸墨——看來協(xié)會早料到有人會走捷徑。

林越選了最靠后的考位，旁邊正是蘇清鳶。她正對著那套武器發(fā)愁，纖細的手指在長槍和長劍間猶豫：“我的'風(fēng)'字附在劍上更靈動，但長槍的范圍大...“看見林越選了長槍，她眼睛一亮，“你也覺得槍適合團戰(zhàn)？“

“我只是覺得它長。“林越實話實說。“空“字要發(fā)揮最大效果，需要足夠的攻擊距離來制造虛實假象。他拿起長槍掂量，槍身是普通的梨花木，槍頭鍍了層薄鐵，這種材質(zhì)最多只能承載兩次文字附著，第三次就會開裂。

辰時三刻一到，老嫗敲響銅鑼。林越深吸一口氣，蘸取松煙墨在槍桿寫下“空“字。墨汁滲入木質(zhì)的瞬間，槍身泛起透明的漣漪，他試著揮舞兩下，帶起的風(fēng)聲果然比平時小了一半。但松煙墨的效果終究有限，透明的槍影邊緣還帶著淡淡的灰暈，離王老師演示的融意境還差得遠。

“別省著用文力。“蘇清鳶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她已經(jīng)在長劍上寫下“風(fēng)“字，青色的氣流纏繞著劍刃旋轉(zhuǎn)，“你看，把文力灌進墨里...“她手腕一抖，長劍突然化作道青虹，在半空劃出個完美的圓弧，比平時快了將近一倍。

林越恍然醒悟。他將丹田的文力緩緩注入指尖，再蘸取油煙墨在槍尖寫“間“字。這次的墨汁不再是簡單滲入，而是順著槍尖的紋路游走，在鐵鍍層上凝成個旋轉(zhuǎn)的銀灰色小字。當(dāng)他刺出長槍時，槍尖周圍的空氣突然泛起水波狀的褶皺——時間在槍尖半尺內(nèi)被拉長了。

“有點意思。“前排傳來低低的驚嘆。林越抬頭看見那個蒙古少年巴圖正盯著他的槍尖，他選的弓箭已經(jīng)附上“狼“字，暗紅色的弓弦震顫著，隱約能聽見狼嚎聲。

一炷香的時間過半，演武場里的武器漸漸顯露出不同的文字光暈。最前排的考生用朱砂墨在盾牌上寫滿“固“字，金色的光紋層層疊疊，將盾牌裹成了塊小金磚；右側(cè)有個戴眼鏡的男生在長劍上附了“算“字，劍身在他手中像有了靈性，每次揮動都精準(zhǔn)地避開空氣阻力。

林越的額頭滲出細汗。他發(fā)現(xiàn)“空“與“間“的文字光暈正在互相排斥，槍桿的透明感越來越淡，槍尖的銀灰色也在消退。這是材質(zhì)承載不住兩種文字的征兆，普通梨花木果然撐不了太久。他突然想起張館長的話——附器術(shù)的真諦是找韻律，不是拼強度。

“共存...“林越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槍纓。紅色的絲線纏著枚銅珠，那是槍纓最常見的配重設(shè)計。他心頭一動，蘸取油煙墨在銅珠上寫“間“字，再將松煙墨的“空“字寫在槍桿靠近握把的位置。

這次的效果截然不同。銅珠的金屬材質(zhì)能更好地承載“間“字，銀灰色的光暈穩(wěn)定了許多；而握把附近的“空“字離槍尖較遠，排斥力減弱了大半。當(dāng)林越再次刺出長槍時，槍尖的銅珠帶著時間褶皺超前半寸，槍桿卻保持著透明的虛影，虛實之間形成了詭異的錯位。

“這是...“蘇清鳶的長劍差點脫手。她清楚地看見槍尖明明還在半尺外，自己的袖口卻被槍風(fēng)掃動，“你的'間'字能改變攻擊距離？“

林越?jīng)]有回答。他正沉浸在新發(fā)現(xiàn)的韻律里——握把的“空“字負責(zé)制造視覺誤導(dǎo)，槍尖的“間“字改變實際攻擊時機，兩者以呼吸為節(jié)奏交替強弱。當(dāng)他吸氣時，“空“字的透明感增強；呼氣時，“間“字的時間褶皺加深。這樣一來，文字的排斥力被呼吸頻率中和，梨花木槍身反而穩(wěn)定了許多。

香燃到最后一寸時，老嫗開始巡場。她在巴圖的考位前駐足良久，少年的弓箭上不僅附了“狼“字，還在箭羽上寫了“疾“字，暗紅色的狼影裹著青色氣流在弓弦上盤旋。“融意境巔峰。“老嫗點頭，在評分冊上寫下“優(yōu)“。

走到林越面前時，老嫗突然抽出腰間軟尺，量了量槍尖到他握槍的距離：“剛才那槍明明刺出三尺，實際攻擊范圍卻有三尺半。“她用軟尺敲了敲槍纓的銅珠，“用配重承載次要文字，倒是個取巧的法子。“但當(dāng)她的指尖觸碰到槍桿的“空“字，突然皺起眉頭，“這文字...怎么有異獸的氣息？“

林越的心提到嗓子眼。他忘了異獸墨里混著鐵脊狼的核心粉末，這種高階異獸的氣息瞞不過“鑒“字文師的眼睛。就在這時，老嫗突然笑了：“是用三階異獸核心調(diào)的墨吧？去年有個考生用龍龜墨附器，比你這手筆大多了。“她在評分冊上寫下“良上“，“創(chuàng)意可嘉，但根基太淺。“

附器術(shù)成績公布時，林越排在第23名。巴圖以“狼+疾“的雙字附器奪魁，那個“雷“字共鳴度90%的考生屈居第二，他在長劍上附了“雷+爆“二字，據(jù)說劍身在測試時直接炸出了電光。蘇清鳶排在第15名，她的“風(fēng)“字附器雖然單一，卻達到了化靈境的門檻——劍鞘里的長劍能自主發(fā)出輕鳴。

“下午的實戰(zhàn)加油。“蘇清鳶遞來塊薄荷糖，“聽說實戰(zhàn)要分組，咱們爭取分到一組。“她指著公告欄上的實戰(zhàn)規(guī)則，“每組五人，淘汰制，最后剩下的組全員晉級。“

林越捏著薄荷糖沒說話。他看見公告欄角落貼著張泛黃的地圖，標(biāo)注著迷霧森林核心區(qū)的地形。地圖上有個用紅筆圈出的山谷，旁邊寫著“繡字崖“——母親的先天文字是“繡“，這會是巧合嗎？

午飯時，林越在食堂遇見了巴圖。少年正抱著個羊腿啃，看見林越立刻招手：“過來坐！我剛才問過老師，實戰(zhàn)能用附器后的武器。“他指了指墻角的武器架，“協(xié)會會提供臨時儲物符，能把武器收在里面。“

林越剛坐下，就聽見鄰桌在議論那個覺醒“死“字的考生。“聽說他上午附器術(shù)故意考砸，就是為了藏拙。“穿藍校服的男生壓低聲音，“去年有人在實戰(zhàn)里挑釁他，結(jié)果被'死'字震碎了心脈，到現(xiàn)在還躺在病床上。“

“那有什么可怕的？“另一個聲音反駁，“我更怕那個戴銀面具的女生，她的文字到現(xiàn)在沒人知道，上午附器術(shù)用的是最基礎(chǔ)的'力'字，誰知道是不是偽裝。“

林越的目光掃過全場，果然看見個戴銀面具的女生獨自坐在角落。她面前的餐盤紋絲未動，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畫著奇怪的符號，那些符號剛畫完就消失了，像是被桌面吸收了。

未時三刻，實戰(zhàn)考場的傳送陣亮起白光。林越站在陣眼上，看著周圍的考生被隨機傳送，突然感覺有人拽他的衣角。蘇清鳶的臉從白光里鉆出來：“我用'風(fēng)'字干擾了傳送軌跡，咱們大概率會在一組...“

話沒說完，強烈的失重感襲來。林越的眼前閃過無數(shù)文字流光，再次落地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片茂密的森林里。手腕上的編號牌顯示著“第17組“，旁邊躺著同樣暈乎乎的蘇清鳶，不遠處還有三個陌生考生——兩男一女，都是上午附器術(shù)排名前五十的選手。

“運氣不錯。“戴銀面具的女生突然開口，聲音像揉碎的冰碴，“我的'隱'字擅長偵查，你們誰是主攻？“她的編號牌顯示著“第17組-1號“，看來是組長。

“我來主攻。“林越舉起長槍，“空“字讓槍身泛起透明的漣漪。戴銀面具的女生點頭：“我去探路，你們跟緊。“她的身影剛消失在樹后，林越就聽見蘇清鳶倒吸冷氣——女生剛才站立的地方，草葉上的露珠還保持著她離開時的形狀，時間被“隱“字凍結(jié)了。

深入森林百米后，銀面具女生突然折返：“前方有埋伏，五個人，武器都是附了'火'字的弓箭。“她從懷里掏出塊測文硯，水面上浮現(xiàn)出五個小紅點，“他們的'火'字共鳴度都在65%左右，不難對付。“

林越突然想起張館長教的戰(zhàn)術(shù)：“蘇清鳶用'風(fēng)'字干擾他們的瞄準(zhǔn)，我用'空'字制造掩護，你們兩個...“他看向另外兩個男生，他們一個附了“盾“字，一個附了“力“字，典型的防御和強攻配置。

“我去拆他們的箭袋。“附“力“字的男生攥緊拳頭，指節(jié)泛白，“我的'力'字能讓拳頭硬如精鐵。“附“盾“字的男生也點頭：“我來保護大家。“

話音未落，破空聲就從頭頂傳來。五支燃燒著火焰的箭矢射向不同的方向，蘇清鳶反應(yīng)最快，“風(fēng)“字卷起旋風(fēng)將箭矢吹偏，但其中一支還是擦過附“盾“字男生的胳膊，燙出片燎泡。

“在樹上！“銀面具女生突然指向左側(cè)的松樹。林越抬頭看見五個黑影在樹枝間跳躍，他們的弓箭上都燃著橘紅色的火焰，正是附了“火“字的效果。他深吸一口氣，將“間“字聚在槍尖——時間在槍尖三寸內(nèi)放緩，足夠他看清每支箭矢的軌跡。

“就是現(xiàn)在！“林越的長槍突然刺出，透明的槍影在空中劃出詭異的弧線。最左邊那個弓箭手剛要放箭，就感覺手腕一麻，弓箭不知何時已經(jīng)落在地上。這是“空“字的虛化效果配合“間“字的時機錯位，看似刺向空中的槍尖，實際落在了半秒后的手腕上。

蘇清鳶的“風(fēng)“字趁機發(fā)作，青色的氣流卷著落葉撲向弓箭手，迷得他們睜不開眼。附“力“字的男生像顆炮彈般沖上樹，拳頭砸斷樹枝的脆響此起彼伏。戴銀面具的女生則繞到敵后，她的指尖在弓手們的箭袋上輕點，“隱“字讓所有箭矢都陷入了半秒的時間停滯，等弓手們反應(yīng)過來時，箭袋已經(jīng)空了。

戰(zhàn)斗結(jié)束得比想象中快。當(dāng)最后一個弓箭手被“盾“字拍暈在地，林越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測文硯在發(fā)燙。水面上的“空“與“間“漲到75%和74%，灰線融合度突破了20%，槍纓銅珠上的“間“字竟泛起淡淡的金光——這是化靈境的征兆！

“你的文字在進化。“銀面具女生盯著他的槍尖，“剛才那槍同時用了'空'與'間'，卻沒出現(xiàn)排斥反應(yīng)。“她突然伸手摘下面具，露出張布滿疤痕的臉，“我叫凌霜，三年前在迷霧森林被異獸傷的。“

林越的呼吸猛地一滯。凌霜左臉頰的疤痕呈爪狀，和父親腿上被影貓抓傷的痕跡一模一樣。

“想知道怎么回事？“凌霜的嘴角勾起冷笑，“那就拿到第一，去核心區(qū)的繡字崖看看。“她重新戴上面具，“下一場的對手會更強，你的雙字附器...最好別讓那個'死'字的家伙看見。“

遠處傳來銅鑼聲，這是本組獲勝的信號。林越握緊發(fā)燙的長槍，槍纓的銅珠在掌心硌出淺淺的印子。他突然明白，這場全國統(tǒng)考從來都不只是考試，而是通往迷霧森林真相的階梯——母親的失蹤，父親的傷疤，凌霜的臉，所有線索都指向那個藏著先天文字的核心區(qū)。

傳送陣再次亮起時，林越回頭望了眼這片森林。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地上，像無數(shù)個跳動的文字。他的測文硯里，灰線融合度還在緩慢上漲，已經(jīng)到了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