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陣的白光散去時，林越發現自己站在片焦黑的廢墟里。斷壁殘垣上還殘留著灼燒的痕跡，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硝煙味——這是模擬異獸攻城的實戰場地。手腕上的編號牌閃爍著紅光，顯示本組已晉級八強，下一個對手是第3組。

“小心點。”凌霜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她的測文硯正劇烈震顫，“對方的平均共鳴度比我們高12%，而且……有那個‘死’字的家伙。”

林越的心跳漏了一拍。他順著凌霜的目光看向廢墟對面，五個身影正從斷墻后走出。最中間的男生穿著黑色風衣，蒼白的手指把玩著枚青銅戒指，戒指上刻著個扭曲的“死”字，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被染成了灰黑色。

“那是趙無殤。”蘇清鳶的聲音發顫，她攥著長劍的手指泛白，“去年區域賽的黑馬，據說他的‘死’字能直接攻擊文字本源。”

趙無殤似乎察覺到他們的注視，抬起頭露出抹冷笑。他身邊的四個組員立刻散開，呈扇形包抄過來——兩個附了“盾”字的肉盾在前，一個“雷”字弓箭手在后，還有個擅長“縛”字的控制系文師游走在側。這種陣型顯然是為了保護趙無殤，讓他有足夠時間發動“死”字。

“我去纏住趙無殤。”凌霜突然按住林越的肩膀，銀面具下的聲音帶著決絕，“我的‘隱’字能凍結他的時間流速，但撐不了太久。你們先解決掉其他人，記住千萬別碰他的戒指。”

林越還沒來得及阻止，凌霜的身影就化作道殘影沖了出去。她的指尖在趙無殤周圍連點，“隱”字的白光在地面織成冰紋，試圖凍結對方的行動。但趙無殤只是輕輕轉動戒指，灰黑色的“死”字就擴散開來，所過之處冰紋瞬間化作齏粉。

“雕蟲小技。”趙無殤的聲音像砂紙摩擦，他抬起手，掌心的“死”字對著凌霜虛按。林越清楚地看見凌霜胸前的“隱”字光暈突然黯淡，她悶哼一聲倒飛出去，面具裂開道縫隙，嘴角滲出鮮血。

“凌霜！”蘇清鳶的“風”字化作青虹，卷著凌霜退回廢墟。附“盾”字的男生立刻舉盾上前，金色的光紋在盾牌上流轉，暫時擋住了趙無殤的追擊。

林越的心臟像被攥緊了。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大家害怕“死”字——這根本不是攻擊身體，而是直接侵蝕文字與文師的聯系。凌霜的“隱”字之所以失效，是因為“死”字切斷了她與文字的共鳴。

“瞄準那個弓箭手！”林越突然低吼，長槍的“空”字泛起透明漣漪，“蘇清鳶用‘風’字干擾，我來創造機會！”

他的長槍突然刺向左側的“盾”字肉盾。透明的槍影讓對方判斷失誤，下意識將盾牌向左傾斜，露出右側的空隙。林越趁機將“間”字聚在槍尖，時間在空隙處微微扭曲，長槍幾乎是貼著盾牌邊緣滑過，精準地刺向后方的“縛”字文師。

“鐺！”槍尖被枚銅錢擋住。趙無殤不知何時出現在文師面前，青銅戒指上的“死”字正對著林越的槍尖。灰黑色的光暈順著槍桿蔓延，林越感覺丹田的“空”字突然劇烈疼痛，像是被無數細針扎刺。

“你的雙字共鳴很有趣。”趙無殤舔了舔嘴唇，蒼白的臉上泛起病態的潮紅，“可惜根基太淺，正好給我的‘死’字當養料。”

林越猛地抽回長槍，槍桿上的灰黑色痕跡卻像活物般蠕動，正順著手臂往丹田爬。他趕緊催動“間”字，讓手臂的時間流速減慢，這才勉強遏制住蔓延的勢頭，但測文硯上的“空”字已經跌到72%。

“這家伙的文字能污染其他文字！”附“力”字的男生怒吼著沖上來，拳頭帶著紅光砸向趙無殤。但他的拳頭還沒碰到對方，就突然僵在半空，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死”字的灰光已經纏上了他的“力”字，正在一點點吞噬那團紅光。

“小心！”凌霜忍著傷痛再次發動“隱”字，這次她沒有凍結趙無殤，而是將“死”字的灰光凍結在男生手臂上。“快砍掉他的袖子！”

附“盾”字的男生果斷抽出匕首，斬斷了同伴的衣袖。灰黑色的光團失去載體，尖叫著飛回趙無殤的戒指，男生的手臂已經變得像枯木般干癟，但總算保住了性命。

林越的后背被冷汗浸透。他終于意識到“死”字的可怕——它不是摧毀武器或身體，而是直接攻擊文師最根本的文字共鳴。如果被它纏上丹田，恐怕連“空”與“間”都會被徹底污染。

“換戰術！”林越突然大喊，長槍的“空”字全力發動，透明的槍影在廢墟里織成迷陣，“蘇清鳶用‘風’字制造煙霧，附‘盾’字的守住側翼，我們繞后！”

他的計劃很冒險——利用“空”字的虛虛實實吸引趙無殤注意，讓凌霜趁機繞到后方解決弓箭手，再集中火力逐個擊破。但這需要有人正面硬抗“死”字，而這個人只能是他。

透明的槍影在趙無殤周圍盤旋，林越刻意放慢呼吸，讓“空”與“間”保持著微妙的平衡。每當趙無殤的“死”字襲來，他就用“間”字改變接觸的時間點，讓灰光落在半秒前的位置，再用“空”字將其導入虛空。這種操作極其消耗文力，沒幾個回合，林越的額頭就滲出冷汗，測文硯上的灰線融合度卻在飛速上漲，已經突破25%。

“有點意思。”趙無殤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發現了新奇的玩具，“你的‘間’字能規避時間鎖定？可惜……”他突然將戒指拋向空中，“死”字脫離載體，化作只灰黑色的烏鴉，尖嘯著撲向林越的面門。

這是“死”字的化靈境！林越瞳孔驟縮，他能感覺到那只烏鴉里蘊含的恐怖力量，足以瞬間瓦解他的文字共鳴。千鈞一發之際，他突然想起張館長的話——文字的終極是創造意義。

“空即是間，間亦是空！”林越猛地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槍尖。“空”與“間”在精血的催化下突然融合，測文硯上的灰線瞬間暴漲到30%，槍纓銅珠迸發出刺眼的金光，一個混沌的新字在槍尖成型——那是“隙”，是空與間的縫隙，是時間與空間的夾縫。

灰黑色的烏鴉撞進“隙”字領域的瞬間，像是落入了無底深淵，連慘叫都沒能發出就消失了。趙無殤臉色劇變，猛地吐出口鮮血，青銅戒指上的“死”字變得黯淡無光——化靈境的文字被摧毀，他本人也受了重創。

“就是現在！”凌霜的身影從煙霧中沖出，“隱”字凍結了弓箭手的弓弦。蘇清鳶的“風”字卷著碎石，精準地砸中“縛”字文師的手腕。附“盾”字的男生則舉著盾牌，將最后一個“盾”字肉盾撞進廢墟。

趙無殤捂著胸口后退，怨毒的目光死死盯著林越的槍尖：“你毀了我的‘死’字……我要你陪葬！”他突然撕開衣領，胸口露出個詭異的紋身，那是用鮮血寫的“亡”字，比“死”字更加陰冷。

“不好！他要燃燒文字本源！”凌霜臉色慘白，拉著林越就往后退，“那是禁忌秘術，會同歸于盡的！”

但已經晚了。趙無殤胸口的“亡”字爆發出沖天的灰光，廢墟里的所有文字都在哀鳴，林越的“隙”字領域劇烈震顫，仿佛隨時都會崩潰。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文力在飛速流失，“空”與“間”像是要被強行剝離。

就在這時，林越突然想起母親繡的“御”字。他猛地撕開外套，露出里面的皮甲，暗紅色的“御”字在灰光中亮起，像朵頑強綻放的血花。詭異的是，“亡”字的灰光碰到“御”字，竟然像遇到克星般退縮了。

“那是……先天‘繡’字的力量？”趙無殤的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驚恐，他的“亡”字正在快速消散，“不可能……迷霧森林里的‘繡’字不是已經……”

話沒說完，他就像斷了線的風箏般倒在地上，胸口的“亡”字徹底熄滅，整個人化作點點飛灰。林越癱坐在地，皮甲上的“御”字已經黯淡到幾乎看不見，母親留下的最后一道守護，終究是救了他。

遠處傳來銅鑼聲，宣告第17組晉級四強。凌霜扶著林越站起來，銀面具的裂縫里滲出鮮血：“你母親的‘繡’字……應該和迷霧森林的核心有關。”她從懷里掏出塊破碎的玉佩，上面刻著半朵蓮花，“這是三年前在繡字崖撿到的，另一半……”

林越的心臟猛地一跳。他從父親給的皮甲內側摸出塊玉佩，同樣刻著半朵蓮花，合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蓮紋。玉佩接觸的瞬間，突然迸發出柔和的白光，映出一行小字：“迷霧之核，繡字為鑰。”

“看來我們的目標一致。”凌霜重新戴上面具，聲音里帶著釋然，“最后兩場，一起加油。”

林越握緊合二為一的玉佩，掌心的測文硯燙得驚人。“空”與“間”已經漲到78%和77%，灰線融合度停在31%，槍尖的“隙”字雖然消失了，但那種掌控時空夾縫的感覺，卻深深烙印在了他的文力里。

夕陽的余暉透過廢墟的縫隙照進來，將五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林越知道，剩下的對手只會更強，但他不再害怕。母親的線索，父親的期望，還有自己的文字之路，都在前方的迷霧森林里等著他。

測文硯的光芒漸漸柔和，只有那道灰線，還在緩慢而堅定地上漲。四強賽的戰鼓，已經在遠處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