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哈!”
沉悶的呼喝聲伴隨著木柴爆裂的脆響,在鐵拳武館后院的柴房前回蕩。
林小劍赤著上身,露出雖然單薄卻線條初顯的肌肉,以及尚未完全愈合、結著暗紅痂皮的傷口。他雙手緊握一柄沉重的開山斧,高高舉起,然后帶著全身的力量和一絲刻意模仿的韻律,狠狠劈落!
咔嚓!
碗口粗的硬木應聲而裂,斷口整齊。
汗水如同小溪般從他額角、脊背流淌而下,混合著木屑粉塵,在古銅色的皮膚上劃出道道泥痕。每一次揮斧,胸腹間的傷口都傳來撕裂般的疼痛,但他咬著牙,一聲不吭,只是默默運轉著“冰”意,將痛感強行壓制下去,同時努力維持著氣息的平穩。
劈柴,是武館雜役最基礎也最繁重的活計之一。不僅要力氣,更要技巧和耐力。王虎丟給他這柄重達三十斤的開山斧和堆積如山的硬木柴時,眼神里明顯帶著一絲看笑話的意味。其他雜役也大多認為這個新來的瘦弱小子堅持不了多久。
然而,三天過去了。林小劍不僅沒有倒下,反而劈柴的速度越來越快,動作也越發沉穩有力。他仿佛不知疲倦的機器,從天蒙蒙亮劈到日上三竿,又從午后劈到夕陽西沉。枯燥的重復中,他并非麻木地揮斧。
他在偷師。
血龍眼被“冰”意死死鎖住,無法開啟洞察能量。但他還有耳朵,還有眼睛,還有超乎常人的感知力。
清晨打掃演武場時,他低著頭,手中的掃帚如同有生命般,將青石地面上的塵土和汗水掃凈。耳朵卻如同最靈敏的雷達,捕捉著場中教頭教導弟子淬體法門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腰馬合一!力從地起!想象自己是一棵扎根大地的青松!下盤不穩,拳腳無根!”
“呼吸!注意呼吸!吸氣如鯨吞,蓄力于丹田;呼氣如虎嘯,發力貫指尖!一吸一呼,帶動氣血搬運!”
“筋骨齊鳴!聽到了嗎?那是氣血奔涌、筋骨拉伸到極致的‘虎豹雷音’!這是淬體小成的標志!繼續!不要停!”
“淬體之道,外練筋骨皮,內壯一口氣!這口氣,就是氣血!氣血不足,再好的招式也是花架子!藥浴、藥膳,都是輔助!核心在于練!往死里練!”
教頭的聲音洪亮嚴厲,如同洪鐘大呂,敲打在每一個弟子心頭,也一字不漏地烙印在林小劍的腦海中。他一邊掃地,一邊在心中默默模擬那些基礎拳架的動作要領,感受著力道的流轉和呼吸的配合。
搬運沉重的石鎖時,他不再是簡單地用蠻力。他回憶著教頭所說的“力從地起,發于腰脊”,嘗試著沉腰坐胯,調動全身的肌肉群協同發力,感受著力量從腳跟涌起,順著脊椎傳遞到手臂的過程。每一次舉起放下,都刻意配合著深長的呼吸,試圖引動體內那微弱的氣血。
清理兵器時,他觸摸著那些冰冷的刀槍劍戟,感受著武器的重量、重心和握持感。雖然影伯嚴禁他動用龍力,但基礎的發力技巧和武器使用的原理,卻可以揣摩。
晚上回到陰暗潮濕的大通鋪,其他雜役累得倒頭就睡,鼾聲如雷。林小劍卻盤膝坐在冰冷的草席上,忍受著傷口的刺痛和肌肉的酸痛,默默回憶著白天聽到、看到的一切。
他嘗試著按照偷學來的粗淺法門,引導體內那縷微弱的龍力,小心翼翼地溫養著受損的經脈和臟腑,同時嘗試著搬運自身的氣血。沒有系統的法門,沒有藥浴輔助,過程極其緩慢艱難,如同在黑暗中摸索。但他憑借著“冰”意帶來的堅韌意志和對力量的極度渴望,一遍遍嘗試,一點點積累。
劈柴,成了他最好的實踐場。
沉重的開山斧,在他手中不再僅僅是工具,更是錘煉力量的器械。他不再追求速度,而是刻意放慢動作,仔細體會每一次舉斧時全身肌肉的拉伸與收縮,每一次劈落時力量的凝聚與爆發點。他嘗試著將偷聽來的呼吸法融入其中——吸氣,將斧頭高高舉起,仿佛要撕裂蒼穹;呼氣,伴隨著一聲壓抑在喉嚨深處的悶哼,力量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精準地劈入木柴的紋理節點!
咔嚓!
木柴應聲而裂,斷口比之前更加平滑!
更重要的是,在這一次次全神貫注的劈砍中,當他將力量、呼吸、意志高度統一,達到某個臨界點時,他清晰地聽到了自己體內傳來的、極其微弱的“嗡”鳴聲!如同緊繃的弓弦被輕輕撥動!雖然遠不如那些淬體小成弟子演練時發出的“虎豹雷音”那般清晰洪亮,但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突破!
筋骨齊鳴!這是淬體初成邁向小成的關鍵標志!意味著他的氣血開始真正滋養筋骨,力量開始向內滲透!
這微弱的嗡鳴,讓林小劍疲憊的身體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振奮!他更加專注地投入到每一次劈砍中,將這枯燥的苦役當成了最珍貴的淬體修行!
“喂!新來的!發什么呆!柴劈完了嗎?水缸都快見底了!還不快去擔水!”王虎粗聲粗氣的吼聲打斷了林小劍的感悟。
林小劍收斂心神,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和木屑,平靜地應道:“是,王虎哥。”他放下斧頭,走到井邊,抓起兩個巨大的木桶,掛在扁擔兩頭。裝滿水的木桶沉重異常,扁擔深深陷入他尚未完全長開的肩頭,帶來劇痛。但他穩穩地站直身體,調整呼吸,感受著肩腰腿的力量傳遞,一步一步,沉穩地走向灶房。
他的目光掃過演武場。場中,一個身材高大、肌肉如同鐵塊般虬結的年輕弟子正在演練一套剛猛的拳法。他拳風呼嘯,每一拳擊出,都伴隨著清晰的筋骨嗡鳴,動作大開大合,氣勢驚人,引得周圍弟子陣陣喝彩。
“是周通師兄!淬體境后期!據說快要摸到凝脈境的門檻了!”
“好厲害的‘開山拳’!這筋骨齊鳴的聲音,比打鐵還響!”
“聽說他泡一次藥浴,頂我們泡三次!家底厚就是不一樣啊!”
弟子們的議論傳入林小劍耳中。周通……淬體后期……藥浴……
林小劍默默記下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渴望。淬體后期,筋骨齊鳴如雷音!那是何等強大的力量!還有藥浴……顯然,那是加速淬體、彌補根基的珍貴資源。
他收回目光,繼續沉穩地擔著水,走向灶房。肩膀的疼痛和木桶的沉重,此刻仿佛都化作了淬煉的資糧。他知道,路要一步一步走。偷學來的東西終究是皮毛,想要真正變強,必須找到系統的淬體法門,甚至……獲取那些珍貴的資源。
機會,需要等待,更需要自己去創造。在蟄伏中積蓄,在平凡中磨礪。這,就是他現在要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