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梅花樹下的石桌、石凳，一人一小獸，各自喝著米粥。

米粥是季易早早起來，親自燒火熬的。

季易想了想，準備將宋言神君對自己的請求講述予小寒聽。

“小寒。”

雪白小獸抬頭。

“有一個與你相關的事情我想和你說？”

小寒看著季易，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化作三個字：

“什么事？”

“就是……”季易剛欲開口，卻聽到門口處有‘篤篤篤’的敲門聲傳來。

與小寒一同看過去。

“打傘的鬼。”

“打傘的鬼？”

“是找你的。”

“找我的？鬼，找我？”

季易疑惑，思考。

發現與自己沒有關系，見季易也沒有說話，小寒再次用爪子抱起自己的碗，喝起粥來。

想了想，季易想到宋言神君。

應該是宋言神君的人了，祂說過，今天會差遣人送他的‘身份、路引’過來。

宋言神君屬于死后封神，換一個說法，不就是任職城隍的鬼嗎？手下人應該亦是差不多。

準備去開門查看，卻見小寒投來目光。

看到小寒面前空了的陶碗，季易略微遲疑，將小寒的陶碗拿起，把鍋里剩下的米粥都勺了出來，剛好夠一碗。

放到小寒面前。

“我要去開門見敲門的人了，小寒要不要先藏起來？”

小寒動作一滯，抬頭盯著季易：“這是小寒的家！”

“……有道理。”

季易走到門前，做深呼吸，緩緩打開大門。

一個打黑傘、衣白衣、衙役似的身影，出現在季易視線。

“請問是季先生當面嗎？”

雖然在城隍神君處見過描述，但陰差陳桂還是開口確定。

“正是在下。”

季易打量著門前之人，其給他一種虛幻不真實的感覺，似乎還有香火氣息，比宋言神君身上的濃烈，“你是？”

“東風縣陰差陳桂奉城隍神君之命，送物品前來給先生。

“先生有禮了。”

陰差陳桂對季易行禮。

對此季易并沒有意料，但卻很快反應過來。

小寒說的，鬼。

鬼，對他行禮。

他，活人。

怎么可能會受。

因為小寒的話語，此刻，季易的心態與在宋言神君見面的時候似乎有點不一樣。

見躲開來不及，他下意識伸手去扶住陳桂：“大人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一種冰涼的感覺傳來。

將陳桂扶起，季易收回手，不動聲色的搓了搓，比屋內冷。

陰差陳桂愣了下，這位看上去與普通人無異的季先生，居然能夠碰觸到祂。

愣神間，正在一心喝粥的小寒，也落入了祂的視線。

這是……最近鬧騰的那位‘寒獸’！

此處是燕來巷…寒房！

石桌上還有碗沒有動的粥，處于那位‘寒獸’對面，而寒獸正在安安靜靜的喝粥。

這！

季易感覺面前的陰差看著自己的眼神，似乎忽然間變了。

“季先生，這是城隍神君命我送來的物品，請先生收好。”陳桂恭敬的遞上兩本材質不太一樣的折子。

‘這就是所謂身份與路引？’季易接過兩本折子，翻開看了看，點點頭。

“季某多謝大人，大人要不進來坐一下？”

看著喝粥的小寒，陰差陳桂拒絕道：“公事繁忙，還需要回去與城隍神君復命，便不打擾季先生您了。”

“那大人慢走。”

‘奇怪。’目送著陳桂打傘離去，季易帶著疑惑，關上門，回到桌旁。

這位陰差后面看他的目光也太不對勁了。

思考間，季易察覺到小寒的目光再次投來。

看著對面已經空了的碗：

“已經沒有了，剛才已經全盛給你了。”

他自己只盛了一碗，剩下的都盛給了小寒。

“沒有了呀。”

季易見小寒失望一瞬，眸光微動，再次看過來，準確的說，是看著自己面前的粥。

“你還吃嗎，小寒不嫌棄的。”

“……”

季易伸手護住自己的碗：“我還沒有吃。”

“哦。”小寒眸子暗了下去，準備轉身跳回梅花樹上睡覺。

“不過可以分點粥給你。”

“！”小寒眸子再次亮起。

“只能分一點。”

小寒立刻安定的坐好。

“好了。”季易在自己的碗中扒了一小半給小寒。

“謝謝。”

一人一小獸，一起喝起粥來。

這次，季易收拾好碗筷之后，才準備接上剛剛被打斷的話題。

本來，他想著直接言明的宋言神君所求，以及五十兩銀子的懸賞榜的。

但在剛才喝粥，他想到這樣有威脅、恐嚇的嫌疑。

于是思考了一會。

想到了一個委婉一點的角度切入開口：

“小寒，可以和我講一下你平時會做些什么嗎？”

梅花樹上的雪團睜開一道縫，看了看季易：

“挨餓，睡覺，找吃的，沒找到，挨餓，被騙，人壞，想捉我。”

小寒又補充了句：“季易，現在，不壞，好。”

“……”

這個小獸太可憐了，季易無言。

或許要是節候書沒有動靜傳來，他估計也不會好到哪里。

不過以小寒的情況，也正好方便言說接下來的話題。

季易看向小寒：

“你想每天有吃的，每天能吃飽，能光明正大走出去，不被人騙不被人捉嗎？”

“……”

小寒睜開眼，看季易像看傻子。

季易當沒看到，說道：

“我有一個辦法，能讓你接下來一段時間天天能吃飽，后面可以光明正大走出去，不被人捉。”

小寒合上眼睛，側頭挪了一個方向，一副你繼續說反正我不聽的樣子。

季易繼續說道：

“昨天，我碰到宋言神君，就是你所說的鬼，管理東風縣范圍異類的鬼。祂找我，讓我去把東風縣的‘寒地’，都消去寒意，以待春耕，我答應了。”

說到這里，季易見到小寒豎起的耳朵，露出微笑，

“這是一個機會，我們可以趁著這一個請求，將貼在城門口的懸賞榜單揭了，這個榜單也是關于這個問題的，有五十塊銀子獎勵，可以用于解決你的日常伙食問題，以及房子問題。

“不過，揭了這個榜文，需要你的配合，裝作上面的‘寒獸’被我捉住，被我馴服了，以后都不會再讓外面的良田變成寒地就可以了。

“當然，這個只是裝作給外人看的。

“只要解決這個問題，后面你想出去就跟著我，我帶你出去，只要掩蓋住你頭上的小角，不讓它露出來就可以了。”

“我的方法就是這樣……”

說到這里，季易見小寒還是沒有話語回應。

想了想，季易提起備好擺攤物品的文竹箱，做慌張模樣。

“哎呀，小寒先不說了，再不出攤就沒位置了，等中午我再帶飯回來給你。”

季易快速小跑了去打開門，出去，又快速合上門。

聽到大門關閉的聲音傳來，小寒抬頭，看過去，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