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抬頭看了看天，月亮已斜掛，星星們遠遠近近地散落在它的四周，發著微弱或明亮的光芒。

雄在書上看到過，所謂的星星月亮無非是些在太空里失去羈絆的大大小小的石塊或人們丟在那里的垃圾，借助了陽光，而裝飾了自己。

它們在人們的眼睛里，總以純潔的角色出現。尤其在情人的眼睛里那是無與倫比的。

雄來這里已很久了，清晨的霧氣打濕了他的外套，他摸了把頭發，濕漉漉地。

他站累了，腿有點麻木，想坐在小區休息廳里石凳子上，但冰冷的感覺讓他馬上站了起來，換了姿勢，靠在柱子上，重新站立。

他環顧四周，除了草叢里有無名的蟲子在鳴叫，大地覆蓋了一片慘白霜。東方那一抹淡淡的紅暈，漂浮著，運動著，慢慢地越來越濃。

太陽升起來后，身上不再那么冷，一股暖意包裹著他。

他把眼睛立即又轉向那扇窗子。

雄來了以后，眼睛幾乎沒離開過那扇窗，瞪得有些酸疼，卻不敢懈怠半分，輪換的揉了揉眼睛，緊盯不放。

屋子里燈亮了，橙色燈光，把屋子里的兩個身影映照在那窗戶上，那個纖細的身影走來走去，他的目光也隨著轉來轉去，他幾乎能聽見媛麗腳下軟底拖鞋發出的聲響，但聽到跟多的是自己的“蓬蓬”地心跳。

屋子里果然有個中年男子，他正窩坐在客廳的沙發里抽煙。

“抽不死你，大清早就抽上了！”雄在心底里罵了一句，又覺著不解恨，在草叢里找了塊小石子，奮力向前一拋，石子在窗臺前落了地。

石子離了手心，他有些后悔，但那石子幸虧沒砸到玻璃！

屋子的里分明覺察到了動靜，那纖細的身影很快轉到窗前，立即打開了窗戶，轉頭四下里看看，又縮回了頭，她那頭披肩長發，隨之晃了晃，窗戶又關上了。

雄知道窗戶并沒有鉤上。

媛麗走出了樓道，她今天穿了一件淡黃色羊毛衫，下套一條淡藍色繡花牛仔褲，腳上那雙黑色半統靴，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響，輕快地從雄的面前走過。

這時，他早閃在樓角的暗影里。

雄幾乎連鼻息都不敢發出，屏住呼吸，眼睜睜地看著日夜思念的佳人，在眼前晃過，原先準備的話，忘得一干而凈，腦子里竟一片空白！

雄今天趕個大早，是有備而來的。

他特意換了一身灰色的甲克衫，右手的袖子里藏了一根包裹著厚厚的黑色膠布的鐵棒，長二十五公分。

雄早在幾天前就非常不愿意地聽說了一個消息，媛麗把一個中年男子帶回到自己的住處，他的心頓時被點著，燒得他站立不穩，腦子里烘烘的，耳朵眼里鳴叫著，眼前金星直冒！

媛麗早就點燃了雄心底那股火，燒得他心煩意亂，幾乎不能自己，瘋狂地愛上了媛麗！

媛麗是雄心里的至愛！

從一開始看見她的第一眼，她就在雄的心底里打上了烙印，深深的。她那惹火的魔鬼身材，那雙清清澈如深潭之水，那如深山遠黛的眉毛，那倆笑起來醉迷死人的酒窩，那頭黑色瀑布，更主要是她那氣質，高貴神圣得而不可觸犯的那種，都令雄如醉如癡。

這些至少在三天前，雄還保留對她的癡迷，現在他心里燃燒是滿腔熊熊熱火！

他很憤怒，為了媛麗的背叛！雖然媛麗從沒對自己承諾過什么，卻在他心里，早把她看成了他的所有他的愛人！

“誰再敢染指，雄的心里那把火足夠將他燒個灰燼不留！”大家都這么說。

雄已經好多天沒見到媛麗了，想得他吃不下碾轉不得如睡。

那天聽他小姐妹說她請假回趟老家。

媛麗回來了，但沒聯系雄，他多少有點不痛快。

現在，眼前謠言已經征實，媛麗倒在一個男人的懷抱，而那個男人不是雄，是個足夠做媛麗父親，不，足能讓媛麗叫那個男人為“爺爺”！

雄一想到自己心愛的女人倒在這滿頭滿臉是皺紋的家伙懷里，他的心臟急劇跳蕩著。

雄追媛麗有一年多，到現在，連媛麗的手都沒摸到，一直癢癢地，眼面前的一幕，叫他喊都喊不出，胸口悶悶的，喉嚨口癢癢的。

他舔舔了舌頭，唇邊干干的，好象還在脫皮。

他覺得手心里的汗在慢慢滲透著，濕漉漉地，快要拿不住那段三天前就暗暗準備好的鋼筋，他預先就想好，可能會脫手，在鋼筋上纏去整整一卷黑膠布。

他緊了緊手指，眼睛盯望著媛麗的后背，換了個姿勢，單等媛麗轉過那幢樓角，他就準備動手。

雄又回過頭來看著屋子里的那個家伙，見他正慢條斯理地抽著煙，手里還拿了份報紙。在那老男人的對面是一臺大型電視機，正在看早新聞。

“哼，他媽的，挺悠閑的啊！”雄暗暗罵了一句，身子慢慢靠近窗子。

他很明白，要順利進入那道防盜門，把握不大。

城里人鬼精，沒見過看到過的陌生人是絕不會輕易開門的。

“幸好，媛麗住一樓，窗子是一直開著的。”他平時就暗暗注意到這點，知道媛麗的習慣，喜歡一早就開窗，說要換空氣。

能順利進入這道門，是他想了很久的美事了，但媛麗一直沒答應自己的請求了，總說“時機不到呢，還得考驗考驗呢！”

“媽的，考驗個屁！原來你早就不喜歡我了，靠上大款了，把老子不放在眼里，耍我啊？！”想到這時，雄的牙根被自己咬得陣陣發疼。

離窗子還有一尺遠，他把手里的鋼筋舉到胸前。

“哎，你在那兒做什么？”身后輕柔的一句話，把雄驚出一身冷汗，他下意識地把鋼筋收了回來，縮進袖子里，袖口那道寬緊帶兜住了鋼筋。

“來了就進屋吧！”媛麗站在他身后五步的地方，笑吟吟地看住他。雄的眼睛無處躲藏地閃爍著。

雄的臉色蒼白，心跳得厲害，手在輕微地抖動。

“怎么啦，你不舒服？”媛麗保持著那張令雄夢寐以求的笑臉，那兩個酒窩足夠淹死雄。

“你實話告訴我，你還愛我嗎？”雄很快調整一下。

他很想知道，在媛麗的心目中自己的地位。

“我不早就跟你說過了嗎？這事得過些日子再說，我還要考驗考驗你呢，嘻嘻！”媛麗把手里的拿的那袋裝的油條豆漿換了個手，甩了甩那只騰出的空手：“酸死了！”

“你今天得跟我說實話，到底愛不愛我？我還有希望嗎？”雄的臉色開始變得灰白，手還在抖動著。

他恨自己怎么這么不爭氣，他極力克制著自己，不讓手抖，但越是這樣，手的抖動得越來越劇烈。

“你這個人煩不煩？我不說過了嗎？”媛麗看也沒看他，繞過樓角，蹦跳著走上了草坪里那幾塊圓圓的大理石鋪就的小路，顧自往前走去。

“愛不愛我？！”雄緊跨兩步，幾乎在叫喊，聲音也抖了。

“不，不愛不愛不愛！”媛麗那幾乎是唱歌的聲調，落在雄的耳朵里無疑是扔了一顆重磅炸彈！

“你！你！！”雄緊追幾步，發出的已不是人的聲音了，衣袖里滑出了那段鋼筋，他緊捏在手心里，舉了起來，準確地落在了媛麗的后腦勺，一下一下，又是一下，他幾乎忘了自己在干什么。

最后的幾下，他機械地隨著自己手的起落，身子向前傾倒，倒在已經團卷著，雙手抱住腦袋的媛麗的身后。

雄的臉緊貼著媛麗那雙嶄新的靴子，他耳朵里仿佛聽見媛麗微弱地斷斷續續地叫喊：“爹——爹，爹呀，你——來呀！”

雄緊緊閉上了眼睛，在最后閉眼的時候，那輪紅日正高高地升在空中，他眼前一片紅暈，直覺渾身癱軟，四肢攤開地躺在濕漉漉地草坪里。

2007-1-7

13：53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