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尋雨把行李箱拖進樓道時，輪子碾過臺階的聲音在清晨顯得格外響。鑰匙插進鎖孔轉了兩圈，門軸吱呀一聲開了，滿室的灰塵味涌出來，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墻上的日歷還停留在她走的那天，用紅筆圈著的日期旁邊，被陸予熙補畫了個小小的笑臉。她放下箱子去開窗，晨風吹進來，掀動書桌上攤開的民法講義，紙頁嘩啦啦響，像有人在耳邊輕輕翻書。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陸予熙發來的：“到了嗎？小籠包買好了。”

商尋雨對著屏幕笑了笑，回了句“上來吧，我已經回來了”。

腳步聲在樓梯間響起來時，她正在廚房找杯子。聽見敲門聲，手忙腳亂地擦了擦沾著水汽的手，拉開門就撞進一片熟悉的氣息里——是煙草香混著點薄荷糖的味道，和她臨走那晚聞到的一模一樣。

“給?！标懹栉醢阉芰洗f過來，“你最愛吃的小籠包?！?

商尋雨接過袋子，指尖碰到他的手背，兩人都愣了一下。她側身讓他進來，關門前瞥見他手里還攥著個小盆栽，是株新抽芽的綠蘿，葉子嫩得發亮。

“上次那盆被我養死了。”陸予熙把盆栽放在窗臺上，撓了撓頭，“老板說這個好養活。”

“你明明是故意的?！鄙虒び臧研』\包擺在桌上，“想讓我天天給它澆水?！?

他沒說話，只是看著她笑。晨光從窗簾縫里鉆進來，在地板上投下道細細的金線，剛好落在她的發梢。商尋雨低頭去拆塑料袋，忽然被他從身后輕輕環住了腰。

她的背僵了僵，手里的醋包啪嗒掉在桌上。陸予熙的下巴擱在她肩上，呼吸拂過頸窩。

“想不想我？”他的聲音很低，像怕驚擾了什么。

商尋雨沒回頭，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耳朵卻紅透了。他的手慢慢收緊，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衛衣滲進來。

后來不知怎么就倒在了沙發上。商尋雨的頭發散下來，纏住他的手指。遙控器掉在了地上，她下意識伸手去扶，指尖卻被他捉住，按在沙發扶手上。

窗簾沒拉嚴，外面的車鳴聲斷斷續續飄進來，卻蓋不過彼此的心跳聲。他的吻落在她的額角，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試探，像怕碰碎了什么珍貴的瓷器一般，商尋雨閉著眼，聞到他襯衫上淡淡的煙草味，是他喜歡的顏悅的味道，她肺不好了，以前總覺得嗆，此刻卻讓人安心。

陸予熙的手輕輕掀起她的衛衣下擺，指尖觸到她后腰的皮膚時，她像被燙到似的縮了一下。他停下來，鼻尖蹭著她的耳垂：“怕嗎？”

她搖搖頭，心里卻撲通撲通地亂跳，她把臉埋進他的頸窩，緊緊環住了陸予熙的身體，不肯松開半分。

沙發有點窄，兩人的腿交疊著，她的膝蓋撞到他的膝蓋，又慌忙收回來，卻被他按住了。陸予熙的手指很燙，順著她的胳膊一路往上，最后停在她的發尾，輕輕捻著那截有點干枯的頭發。

“重慶的水不好？”他低聲問，呼吸拂在她的鎖骨上。

“嗯，總覺得洗不干凈?！彼穆曇粲悬c發顫，手指攥緊了他的衣角，把那塊布料揉出了褶皺。

窗外的太陽升高了些，光線透過窗簾的縫隙，在他手背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斑。商尋雨看著他手腕上那道淺淺的疤——是上次陸予熙為了她割的，她當時還罵他意氣用事，現在卻忍不住心疼地用指尖去碰。

他悶哼了一聲，把她抱得更緊了些。衛衣的帽子滑下來，遮住了半張臉，露出的下頜線繃得緊緊的。商尋雨莫名覺得陸予熙長得好像是有點帥，怎么之前沒有發現呢？可能是異地戀了一下，距離產生美感了吧！

不知過了多久，陸予熙忽然起身去拉窗簾。布料合上的瞬間，房間暗了下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他重新坐回沙發，把她攬進懷里，她的臉頰貼著他的胸口，能聽見他的心跳，咚咚的，像打鼓。

“累了嗎？”他問，手指梳著她亂糟糟的頭發。

商尋雨搖搖頭，往他懷里縮了縮。長途飛行的疲憊突然涌上來，眼皮沉甸甸的。他的襯衫被她蹭得皺巴巴的，她卻覺得比酒店的枕頭還舒服。

“小籠包要涼了?！彼悦院卣f。

“涼了再熱?！标懹栉醯穆曇粼陬^頂響起，帶著點笑意，“先補覺?！?

他的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哄小孩似的。商尋雨的意識漸漸模糊，最后記得的，是他指尖劃過她后背的溫度，和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

等她醒來時，太陽已經斜斜地掛在西邊了。身上蓋著條薄毯，陸予熙正坐在地板上，對著她的民法講義發呆。聽見動靜，他轉過頭，眼里的睡意還沒散盡。

“醒了？”他站起來，膝蓋咔嗒響了一聲，“我去熱包子。”

商尋雨看著他走進廚房的背影，襯衫的下擺還沒捋平，露出一小截腰線。她摸了摸自己的衛衣，也是皺巴巴的，卻帶著股讓人安心的味道。

窗外的桂樹被風吹得沙沙響，她忽然想起自己說過要去到處旅行的，可是到那時也許他們早已分開了。

商尋雨不知為何，變得極度失落，她忍不住眼圈一紅，想到每次見面都要互相調整時間，他們甚至沒有好好有一天一直在一起很輕松過。

陸予熙為了和她在一起只能在KTV上班，可她知道他本來可以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孩，或者說是紈绔子弟。如果沒有她，也許陸予熙會很輕松吧！

廚房傳來微波爐叮的一聲，商尋雨擦了下眼角，笑著起身，腳步還有點發軟。

思念這東西，真的會在見面的瞬間，變成踏踏實實的溫暖，至少他們現在還在一起，不是嗎？至少還有時間，就像是商尋雨一直以來熱愛的偉大詩人李白一般，信條也許是“人生得意須盡歡”。

過去的無法改變，未來無法預知，可是我們可以把握現在，讓當下的自己能幸福一點是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