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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判決書

判決書下來那天,陳小果給郝俊發了條消息:“結束了?!备郊拥刂肥羌遗R湖的酒店,落地窗正對著波光粼粼的湖面。

郝俊到的時候,她正坐在露臺的藤椅上,面前擺著瓶紅酒,標簽被夕陽照得發亮。“凈身出戶。”她晃了晃酒杯,酒液在杯壁上劃出猩紅的弧線,“他大概沒想到,我連他藏在他媽名下的存款都查得清。”

那三天,湖面上的晨昏成了模糊的背景。窗簾很少拉開,房間里總彌漫著沐浴露和酒的混合氣息。她像解開了某種束縛,指尖劃過他脊背時帶著點急切的顫,呼吸貼在耳畔,說的話碎在齒間。郝俊覺得自己像被卷入漩渦,身不由己,卻又在她偶爾流露的柔軟里,觸到一絲隱秘的依賴——她把臉埋在他頸窩時,睫毛的輕顫,像在確認某種安穩。

最后一個清晨,她盯著天花板看了很久,忽然轉頭問:“你說,會有嗎?”聲音很輕,像怕驚擾了什么。郝俊沒接話,只是幫她攏了攏滑落的被角。陽光從窗簾縫里鉆進來,在她鎖骨處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撒了把碎鉆。

離開酒店時,陳小果塞給他一個牛皮紙信封:“律師費,該給的?!焙驴⊥苹厝?,她卻按住他的手,眼神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一碼歸一碼?!?

回到工作室,楚蕭闌正對著一堆史料皺眉,見他進來,抬頭打量他:“這幾天去哪了?電話不接,消息也回得敷衍,蘇茵茵說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彼畔率掷锏臅Z氣里帶著明顯的擔心,“臉色這么差,眼底全是紅血絲。”

郝俊扯了扯衣領,試圖掩飾脖頸處若隱若現的痕跡:“幫個朋友處理點事,忙得沒顧上看手機。”他拿起桌上的水杯灌了幾口,冰涼的水滑過喉嚨,卻壓不下心底的澀。

“什么朋友這么急?”楚蕭闌追問,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的紅痕——那是被什么東西勒過的印子,淺淡卻清晰。

“高中同學,家里有點糾紛?!焙驴”荛_她的視線,走到窗邊假裝看風景,“解決了,沒事了?!彼穆曇粲行┌l飄,落在空氣里,像張沒拉緊的弦。

楚蕭闌沒再問,只是重新拿起書時,指尖頓了頓。工作室里很靜,只有書頁翻動的輕響,郝俊望著窗外的梧桐葉,忽然覺得那三天的光影像場不真實的夢,醒來后,只剩下指尖殘留的溫度,和不敢細想的隱憂。

隔天清晨,陳小果對著鏡子刷牙,牙刷剛碰到嘴角,胃里就一陣翻涌。她踉蹌著撲到洗手池邊,嘔出幾口酸水,喉嚨里燒得發疼。

這種異樣的感覺從昨天下午就開始了。晨起時總覺得胃里發空,泛著淡淡的惡心,起初以為是前幾天熬得太狠,直到剛才那陣劇烈的反胃,一個模糊的念頭猛地撞進腦海。

她換了身素凈的衣服,開車去了醫院。掛號、排隊、抽血,指尖捏著化驗單時,指尖的涼意一直竄到心口。等結果的那半小時,她坐在走廊的塑料椅上,看著墻上的時鐘滴答作響,忽然想起開庭前一天的晚上。

那天她把所有證據再核對了一遍,凌晨時給郝俊發了消息,語氣帶著連自己都沒察覺的孤勇。酒店房間的燈光很暗,他的輪廓在陰影里顯得格外溫和,她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把所有的緊繃和脆弱都卸在了他面前……

“陳小果?!弊o士的聲音打斷了思緒。她接過化驗單,目光落在“人絨毛膜促性腺激素:陽性”那行字上,指尖微微發顫。

醫生指著B超單上那個小小的孕囊,語氣平淡:“懷孕了,大概四周。按周數推算,受孕時間恰是開庭前一天。”

陳小果走出診室時,陽光正透過走廊的窗戶鋪進來,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光斑。她站在原地,手里緊緊攥著那張薄薄的紙,紙邊被捏得發皺。開庭前一天……原來那天晚上,有些東西已經在悄然改變。

她忽然想起郝俊離開酒店時的樣子,扶著墻,腳步有些虛浮,耳根泛著紅。想起他喉結滾動的弧度,想起他落在她額角的輕吻,帶著點笨拙的溫柔。

回到車上,她把化驗單放進副駕的儲物盒,連同那份剛剛生效的離婚判決書一起。發動車子時,她看了眼后視鏡,鏡中的自己臉色依舊蒼白,眼神卻比來時沉靜了許多。

這個孩子,是意外,卻也像是某種注定。她摸了摸小腹,那里還平坦得像什么都沒有,卻已經有個小小的生命在悄悄扎根。

她沒有給郝俊發消息。有些事,或許不必說破。這場始于報復的糾纏,如今有了意想不到的走向,她不想用一個孩子捆綁任何人,尤其是郝俊。

車子匯入早高峰的車流,陳小果打開廣播,里面正播放著輕快的音樂。她看著前方亮起的紅燈,輕輕呼了口氣。往后的路,她要一個人走了,帶著這個秘密,也帶著這個新的開始。

至于郝俊,他有他的生活,她有她的戰場。他們曾在某個深夜相互取暖,這就夠了。

她踩下油門,車子平穩地向前駛去,后視鏡里的醫院越來越遠,像一段被妥善封存的過往。

陳小果的辦公室多了個玻璃罐,里面泡著枸杞和紅棗。助理進來送文件時,瞥見她把剛沖好的黑咖啡倒進了垃圾桶,換成了溫水。“陳律師,您最近不喝美式了?”助理隨口問。

她正對著電腦改辯護詞,指尖在鍵盤上頓了頓:“胃不太舒服,養養?!逼聊簧鲜欠蓦x婚案卷宗,女方和她一樣,被出軌后選擇訴訟。她標重點時,筆尖在“過錯方賠償”幾個字上停了停,忽然想起王磊收到判決書時的表情,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癟下去。

抽屜深處,那張孕檢單被壓在厚厚的案例匯編下。她偶爾會在午休時抽出來看,B超單上的小孕囊像顆飽滿的米粒,旁邊標注著“6周+1天”。醫生說胎兒很穩,她便買了本《孕期指南》,藏在書架最上層,書脊朝外,貼著“合同法釋義”的標簽。

郝俊那邊,秋意漸深時,工作室的銀杏葉落了一地。他蹲在地上掃葉子,楚蕭闌拿著件疊好的厚外套走過來:“早晚涼,穿上。”外套落在他肩上,帶著淡淡的樟腦味,像小時候母親給他加衣服的溫度。

“您最近總走神。”楚蕭闌踢了踢他腳邊的落葉,“上次讓你查的明代婚禮習俗,筆記寫得顛三倒四,是不是有心事?”

郝俊握著掃帚的手緊了緊,葉梗在掌心硌出淺痕。他確實常會想起陳小果,想起酒店房間里昏黃的燈,想起她最后說“一碼歸一碼”時的眼神。那天他把信封退了回去,塞進她律所的信箱,沒留名字。后來路過她辦公樓,總忍不住多看兩眼,卻從沒進去過。

“可能是累了?!彼皖^繼續掃葉,聲音悶悶的,“等忙完這陣子,想休個假。”

蘇茵茵抱著新做好的蝎子精披帛進來,絳色紗面上繡了細碎的銀線:“郝老師,你看這暗紋,像不像琵琶弦?”她忽然湊近,“您脖子上怎么回事?上周就有塊淺印,現在還沒消?!?

郝俊下意識摸了摸頸側,那里確實有片淡褐色的痕跡,像被什么東西輕輕烙過。他含糊道:“刮胡刀劃的?!鞭D身往倉庫走,背影有點倉促。

陳小果的孕期反應在第八周時突然重了些。開庭時站久了,會悄悄按住小腹,額角沁出細汗。對方律師察覺到她的異樣,休庭時遞來瓶水:“陳律師看著臉色不好,要不要請個假?”

她接過水,指尖微涼:“沒事,習慣了?!弊哌M洗手間,對著鏡子補口紅,猩紅的顏色遮去了唇上的蒼白。鏡中的人眼神銳利,只是眼底多了層極淡的溫柔,像結了薄冰的湖面下,藏著緩緩流動的水。

深夜加班回家,她會在樓下的公園坐會兒。晚風卷著落葉掠過腳邊,她把手輕輕放在小腹上,那里依然平坦,卻能感覺到一種隱秘的連接。偶爾會想起郝俊,想起他扶著墻時發顫的指尖,想起他喉結滾動時的隱忍。她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么,或許在工作室磨金箍棒,或許在給蘇茵茵講《西游記》里的細節。

這樣也好。她站起身,裹緊風衣往樓道走。有些故事,不必有續集。她能打贏官司,能獨自撫養孩子,就像當年咬著牙通過司法考試,像離婚訴訟時一遍遍核對證據——她的人生,從來都是自己掌舵。

郝俊在整理舊物時,翻出個牛皮紙信封,是他退給陳小果的那封。不知何時被楚蕭闌撿了回來,上面貼著張便簽:“總放信箱里怕丟,先放你這。”他捏著信封,厚度剛好能裝下幾疊鈔票,邊角被磨得發毛。

窗外的月光落在信封上,像層薄霜。他忽然想起陳小果說“一碼歸一碼”時的語氣,堅定得沒有一絲猶豫?;蛟S,她早已把那段交集歸成了“過去”,像歸檔的卷宗,貼上標簽,鎖進抽屜。

他把信封放進書柜最上層,和那根沒刻完的酸枝木金箍棒并排。棒身上的“執子之手”只刻了一半,余下的凹槽里落了點灰塵。

秋深時,楚蕭闌發現郝俊的書架上多了本《婚姻法釋義》,夾在《明史》和《清史稿》中間,書頁嶄新,像從沒被翻過。她沒問,只是在給郝俊泡茶時,多放了片陳皮。

而陳小果的玻璃罐里,枸杞和紅棗換得勤了。某天助理進來時,看見她正對著電腦屏幕笑,屏幕上不是卷宗,是張嬰兒床的圖片,原木色,欄桿上雕著簡單的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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