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泛出魚肚白時，郝俊打了個綿長的哈欠，眼角沁出點生理性的淚。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指腹蹭過直播了快十個小時的疲憊，對著鏡頭咧嘴笑：“不行了兄弟們，再嘮下去我得當場睡死在這兒。”

彈幕里立刻炸開一片“挽留”，夾雜著幾個熟面孔的ID喊“再講三分鐘李淵”“分析下李建成的謀士”。郝俊擺了擺手，指尖在屏幕上劃了劃，剛好停在“我在玄武門等你”剛刷的又一組火箭上，他挑眉：“這位大哥，你這火箭刷得我都想通宵了，但真扛不住——再說了，留點念想不好嗎？下次咱細聊李淵退位后那幾年，他老人家到底在宮里搗鼓啥。”

他邊說邊伸手去夠桌角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喉結滾動的弧度在晨光里看得真切。“今天就到這兒啊，感謝各位的火箭飛機，尤其是那位‘大秦祖龍’，您這十連刷得我手都抖了——”他忽然想起什么，笑出聲，“別是真秦始皇吧？那我可得改口叫‘陛下’了，哈哈。”

時空那頭，秦始皇正對著光屏皺眉，旁邊的漢武帝嗤笑：“這小子倒會順桿爬。”李世民沒說話，指尖在案幾上輕輕叩著，郝俊剛才那幾句關于“李淵退位后”的話，像顆小石子投進他心里，漾開圈細碎的漣漪。

郝俊已經開始收拾東西了，把桌上的零食袋攏到一起，又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對著鏡頭揮揮手：“關播了關播了，大家也早點睡，別學我熬大夜。晚安啊，明天晚上八點，還在這兒，接著扯帝王家的那些事兒。”

他說著就伸手去按關機鍵，手指懸在上面時，又回頭補了句：“對了，關于玄武門那事兒，我再多嘴一句——有時候啊，留一步不是慫，是為了走得更遠。”

話音落，屏幕“咔噠”一聲暗下去。

直播間的光亮消失的瞬間，時空那頭的光屏們也跟著暗了半分。李世民緩緩松開捏緊的拳頭，掌心竟有些汗濕。秦始皇盯著暗下去的屏幕，忽然嗤笑一聲，指尖重重按在“十連火箭”的余溫上，冷哼：“這小子，倒比那些酸儒懂事兒。”

而郝俊不知道，他轉身去倒洗臉水的背影，正被無數雙來自不同時空的眼睛，牢牢記住了。

郝俊倒完洗臉水回來，腳步還有點飄。熬夜的后勁涌上來，他往床上一癱，四肢像散了架，腦子里還殘留著直播間里的喧囂。手指無意識地在手機屏幕上劃著，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坐直——忘了看今晚的收益了。

平時播完也就隨手掃一眼，大多時候是幾百塊的打賞，頂天了上千，夠他換兩箱泡面。他打著哈欠點開直播后臺，指尖在“收益結算”按鈕上頓了頓，心里估摸著：今晚熱鬧，那位“大秦祖龍”和“我在玄武門等你”刷了不少火箭，撐死了……五千？

頁面緩沖的瞬間，他揉了揉干澀的眼睛，視線聚焦在數字上。

一秒，兩秒。

郝俊的哈欠卡在喉嚨里，像被人狠狠攥住了氣管。

屏幕上的數字明晃晃的，帶著小數點后兩位的精確——786520.35。

單位是人民幣。

“我靠……”他下意識爆了句粗口，手指猛地戳向屏幕，像要把那串數字戳碎了再拼起來。78萬？他眨了眨眼，懷疑是熬夜熬出了幻覺，又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數字還是那串數字，連小數點后的35都沒動過。

他手忙腳亂地退出后臺，又重新登錄，心臟“咚咚”撞著胸腔，像要蹦出來。頁面再次加載，那串數字依舊固執地趴在那兒，甚至因為網絡波動閃了兩下，更顯得真實得可怕。

“不是……系統出bug了？”他喃喃自語，指尖發顫地往下劃，查看明細。

“大秦祖龍”：十連火箭×8，價值5000×8=40000；

“我在玄武門等你”：火箭×23，價值500×23=11500；

還有幾個眼熟的ID，零零總總刷了些飛機游艇，加起來不到兩萬。

可光這兩位，就已經快五十七萬了。再加上其他零散的打賞，湊成了那個近七十九萬的總數。

郝俊捧著手機，忽然覺得這玩意兒沉得像塊金磚。他想起剛才直播時，秦始皇那“十連火箭”按得跟不要錢似的，李世民的火箭也刷得干脆，當時只當是大哥們豪氣，沒細想具體數目——誰能想到，這豪氣能豪到近八十萬？

他猛地從床上彈起來，在房間里轉了兩圈，又猛地頓住，低頭看手機。屏幕映著他的臉，眼睛瞪得溜圓，嘴角卻不受控制地往上翹，又被他強行按下去，反復幾次，活像個抽風的木偶。

“這……這是真的？”他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疼得齜牙咧嘴。不是夢。

他忽然想起自己上個月還在為交房租發愁，盤算著要不要去跑外賣補貼家用。現在……近八十萬？夠他在這破出租屋里躺平好幾年了。

指尖在屏幕上摩挲著“提現”按鈕，他卻遲遲沒敢按下去。這錢來得太蹊蹺了。“大秦祖龍”？“我在玄武門等你”？這ID怎么看都透著股不對勁，哪有人打賞近五十萬，連個私信都不留的？

郝俊咽了口唾沫，手心全是汗。他忽然想起自己扯的那些關于劉邦、玄武門的廢話，心臟莫名一縮。該不會……真有什么不對勁吧？

他甩了甩頭，把那點莫名的恐慌壓下去。管他呢，錢在后臺躺著，系統沒提示異常，總不能是搶來的。他深吸一口氣，指尖懸在“提現”上，眼睛又瞟了眼那串數字，忽然咧開嘴，笑得像個傻子。

管他是誰刷的，先提了再說！

只是手指落下的瞬間，他心里忽然冒出來個念頭：明晚直播，該講點什么才能讓這些“大哥”再賞點呢？

手機震了下，是楚蕭闌的消息，帶著慣有的刻薄：“聽說你直播賺了點？別是靠編瞎話騙來的吧？當初勸你找個正經工作不聽，現在靠耍嘴皮子混飯，真夠出息的。”

郝俊瞥了眼，指尖飛快敲字：“總比某些人嫌我窮跑了，現在見我有點錢就上趕著來酸強。對了，剛提了七十多萬，夠你在寫字樓里敲半年鍵盤了——哦，忘了，你可能得敲更久，畢竟你老板沒我這些‘大哥’大方。”

消息發出去，那邊秒回個“滾”，再沒下文。郝俊嗤笑一聲，把聊天框刪了。當初她卷鋪蓋走時說“跟著你看不到頭”，現在這副嘴臉，倒讓他覺得，那七十多萬，先買個清凈也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