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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在記憶的裂縫里養月光

「紫式部:物哀是明知一切會消失,卻仍要認真凝視的溫柔。」

江之島的海風帶著咸澀的潮氣,掀開阿哲揣在兜里的診療單。小繭望著他發顫的指尖,突然想起昨夜在書房看見的場景:他對著空白的《記憶手賬》發呆,鋼筆在“明天計劃“欄劃出歪斜的線,最終只寫了兩個字——「真實」。

渡輪的鐵欄上凝著晨露,小繭的貝殼吊墜碰到欄桿,發出細碎的響。阿哲下意識伸手去護,卻在觸到她手腕時猛地縮回,像被燙到的膠片。這種生疏的客氣,比他過去的劇本更讓她心驚——原來真正的裂痕,不是爭吵,而是小心翼翼的留白。

“你看,“她指著遠處若隱若現的鐘樓,故意用輕快的語氣,“和我閃回里的一模一樣。“其實她知道,鐘樓在三年前就因地震傾斜,而阿哲的劇本里,這里永遠是晴朗的夏日午后。

阿哲沒有接話,只是從帆布包掏出個鐵盒——是她失憶后每天裝薄荷糖的盒子,此刻里面裝滿貝殼碎片,每片都貼著極小的標簽:「2023.05.12她第一次在圖書館睡著」「2023.07.29她修復古籍時哼的歌是《海の見える街》」。

“這些是...“小繭的指尖劃過標簽,墨跡還帶著潮氣,像是剛寫上去的。

“是你每次記憶清零前,我偷偷記下來的。“阿哲的聲音被海風扯得零散,“醫生說要徹底重構,就得刪除所有原始數據,但我總覺得...總覺得該留些碎頁,就像你修復古籍時,會保留殘頁上的舊墨跡。“

渡輪的汽笛突然響起,驚飛了棲息在欄桿上的海鷗。小繭望著鐵盒里的碎片,突然發現每片貝殼的弧度,都對應著她項鏈上的缺口——原來他早就在收集她散落的真實,用這種笨拙的方式,對抗著整個實驗體系。

午后的咖啡館,阿哲點了兩杯焦糖瑪奇朵。奶泡在杯口堆成歪斜的小山,像他此刻不再工整的劇本。小繭嘗了口,甜得發苦,卻聽見他說:“其實你以前討厭甜食,總說糖霜會掩蓋咖啡豆的瑕疵。“他笑了笑,笑得比奶泡更脆弱,“但我怕你忘記,就把你改寫成喜歡甜的人。“

玻璃上的雨珠開始墜落,小繭望著他映在窗上的倒影,突然伸手碰了碰他后頸的抓痕。他沒有躲開,反而像被馴服的獸,乖乖地側過腦袋。這種毫無防備的姿態,比任何劇本都更讓她心疼——原來他一直知道,自己在扮演那個掌控一切的導演,卻也在這個角色里迷了路。

“阿哲,“她忽然想起硬盤里的視頻,第 15次覺醒時,自己對他說的話,“你記得嗎?你說海馬的記憶只有 30秒,所以它們永遠在尋找新的棲息地。“她晃了晃鐵盒,貝殼碎片發出細碎的響,“但你看,這些碎片拼起來,就是整個海洋。“

他抬頭,眼里映著她項鏈上的貝殼碎片,還有窗外時明時暗的天光。這是 38天來,他們第一次不用劇本對話,每句話都帶著生澀的真實,卻比任何精心設計的臺詞都更滾燙。

深夜的民宿里,阿哲坐在地板上整理硬盤文件。小繭看見他把「第 17次記憶清零前」的視頻重命名為「繭的第一百個晴天」,手指在鍵盤上停頓許久,又加上一句注釋:「她教會我,裂痕不是終點,是光住進來的地方」。

浴室傳來水流聲時,小繭翻開他的《記憶手賬》。最新一頁貼著片銀杏葉,是今天在海邊撿到的,葉脈間用極小的字寫著:「她蹲下來撿貝殼時,陽光剛好穿過她的睫毛,像落在古籍殘頁上的晨露」。沒有編號,沒有計劃,只是句笨拙的記錄,卻讓她想起平安時代的和歌——物哀不是絕望,是明知會失去,卻仍要認真記錄的溫柔。

她摸向脖子上的貝殼吊墜,突然發現碎片縫隙里卡著粒細沙,在臺燈下閃著微光。那是江之島的沙,是她用指紋溫熱過的真實。原來真正的自我,從來不是完整的船,而是那些被收集的、帶著裂痕的碎頁,是每次觸碰時,掌心傳來的、屬于自己的溫度。

阿哲裹著浴巾出來,頭發滴著水,卻先去檢查門窗是否關好。這個習慣性的動作,讓小繭想起硬盤里的畫面:每次記憶清零前,他都會把所有拍立得照片按時間順序排好,像在為一艘即將啟航的船,整理好所有可能的航標。

“明天,“他擦著頭發,聲音輕得像怕驚醒什么,“我們去鐘樓吧。“

小繭點頭,看見他放在床頭的診療單,終止條款旁畫著小小的海浪,還有行幾乎看不見的字:「如果必須失去,讓我記住她眼中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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