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碴子凝成的爪子，帶著股凍碎骨髓的寒氣，直直戳向他摳著鎖鏈的左手小臂！這要是扎瓷實了，胳膊指定廢了，兩個人立馬就得掉下去喂底下那些嗷嗷叫喚的玩意兒！

趙木生眼珠子瞪得溜圓，血絲都爆出來了！躲？沒地方躲！撒手？那就得死！

電光火石間，他喉嚨里炸出一聲野獸似的嚎叫，不是沖那怪物，是給自個兒提氣！他全身的筋肉瞬間繃得像拉滿的弓弦，腰桿子死命往上一挺，不是往上躥，而是把全身的重量都狠狠往下一墜！抱著秦月如的右手（雖然廢了，但還能箍住）猛地收得更緊，左腳丫子在那冰冷滑膩的巨鏈上玩命一蹬！

“嘎吱——！”

沉重的青銅鎖鏈被他這玩命一蹬，猛地向下沉了老大一截！發出刺耳欲聾的金屬呻吟！

這一下太突然了！那怪物爪子剛戳到一半，趙木生連人帶鏈子猛地往下沉，那爪子“嗤”地一聲，貼著趙木生手臂上方不到一寸的地方狠狠扎了過去，冰晶利齒刮在冰冷的青銅鏈子上，帶起一溜刺目的火星子！

抓空了！

巨大的慣性帶著趙木生和昏迷的秦月如，順著鎖鏈下墜的弧度，“呼”地一下又往下滑出去好幾米遠！鎖鏈表面粗糙的棱角和厚厚的濕滑銹蝕層摩擦著他的破棉褲和后背，火辣辣地疼，但他死死摳著鎖鏈的左手，愣是沒松！

那怪物一爪落空，身體被下墜的鎖鏈帶得也晃悠了一下，差點脫手。它那只死寂眼珠里的暴怒和貪婪瞬間燒成了瘋狂的火焰！喉嚨里滾出壓抑不住的嘶吼，穩住身體后，四肢并用，像條壁虎似的，沿著那根巨大的鎖鏈，朝著下方滑落的趙木生猛追下來！速度快得驚人，帶起一陣腥風！

“操！陰魂不散！”趙木生感覺頭頂腥風又至，心頭一沉。他剛穩住下滑的勢頭，左手疼得鉆心，懷里秦月如死沉死沉，那怪物又追下來了！這鎖鏈上根本沒法跟這玩意兒硬拼！

他一邊死命扒著鎖鏈，一邊飛快地掃視四周。深淵里光線昏暗，只有遠處那些巨大生物掙扎時攪動的幽暗磷火，和更下方偶爾閃過的、祭壇巨眼崩潰后殘留的金紅余燼，勉強映照出模糊的輪廓。

就在他斜下方不遠，另一根更加粗大的青銅鎖鏈，如同一條沉睡的巨蟒，從黑暗的巖壁中延伸出來，斜斜地垂向深淵更深處，與他所在的這根鎖鏈形成了一個交叉點！那根垂鏈銹跡斑斑，上面似乎還附著著一些滑膩的、如同巨大苔蘚般的黑色東西，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

但沒得選了！那根垂鏈是唯一能改變方向、暫時甩開后面那索命鬼的地方！

“拼了！”趙木生心一橫，牙關緊咬。他估算著距離，聽著頭頂那“嘶嘶”逼近的破風聲和鎖鏈被怪物利爪刮擦的刺耳噪音，心臟狂跳得像要炸開！

就在那怪物追到距離他頭頂不足兩米，冰晶爪子再次揚起，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狠狠抓向他后背的瞬間——

趙木生猛地一聲低吼，腰腹爆發出最后的力量！他抱著秦月如的身體，借著鎖鏈微微晃動的弧度，雙腳在冰冷的青銅鏈子上死命一蹬，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朝著斜下方那根垂落的巨大鎖鏈，猛地撲了過去！

這一撲，完全是拿命在賭！撲空了，直接掉下去摔成肉泥！撲上了，那滑膩的鏈子和上面看著就邪門的黑苔蘚，也未必抓得住！

“呼——！”

身體凌空！冰冷的深淵狂風灌滿口鼻！

時間仿佛被拉長。趙木生的眼睛死死盯住那根在幽暗中越來越近的垂落巨鏈！近了！更近了！

“啪！”

一聲悶響！他撲出去的左手，帶著全身的重量和慣性，狠狠砸在了那根冰冷滑膩的垂落鎖鏈上！

入手的感覺極其糟糕！那鎖鏈表面不光覆蓋著厚厚的、濕漉漉的銹蝕層，還長滿了滑不留手的、如同某種巨大水藻或苔蘚的黑色附著物！冰涼、粘滑，帶著一股子濃烈的腥臊和鐵銹混合的怪味！

巨大的沖擊力下，他的左手根本抓不住！五指瞬間從滑膩的鏈子表面滑脫！身體被慣性帶著，繼續向下墜落！

完了！趙木生心頭一片冰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死死箍著秦月如的右臂（廢了，但本能地沒松），猛地往上一甩！秦月如的身體被這股力量帶著，向上蕩起一小段，她的左手臂恰好搭在了那根垂落巨鏈的邊緣！

昏迷中的秦月如似乎被這劇烈的撞擊刺激，喉嚨里發出一聲無意識的悶哼，但她的左手卻下意識地、死死地摳住了鎖鏈上一塊凸起的、沒有被黑苔蘚完全覆蓋的青銅浮雕！

這一摳，如同給兩人下墜的身體掛上了一個臨時的錨點！

趙木生下墜的勢頭猛地一滯！他反應極快，趁著這瞬間的停頓，左手再次閃電般探出，這次不是去抓光滑的鏈子主體，而是狠狠抓向了秦月如左手摳住的那塊凸起的青銅浮雕！

“噗嗤！”左手再次皮開肉綻，但他終于死死摳住了那塊堅硬的凸起！兩個人的重量瞬間掛在了這一小塊凸起上！

“嘎嘣！”那凸起的青銅浮雕似乎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呻吟，邊緣出現了細微的裂痕！

但好歹是暫時掛住了！兩人像掛在懸崖上的破麻袋，懸在垂落的巨鏈上，隨著深淵的狂風微微晃蕩。

趙木生大口喘著粗氣，冷汗混著血水順著額角往下淌。他抬頭看向剛才跳過來的那根橫鏈方向。

只見那怪物追到交叉點，發現獵物跳到了旁邊的垂鏈上，發出一聲暴怒的嘶吼！它沒有絲毫猶豫，那條冰晶凝結的幽藍左臂猛地伸長，如同一條靈活的毒蛇，狠狠抓向垂落巨鏈上方、距離趙木生頭頂不遠的一處鎖鏈！

“咔嚓！”冰晶利爪深深嵌入鎖鏈表面的銹蝕層！

那怪物借著這一抓之力，整個身體猛地一蕩，也撲到了這根垂落的巨鏈之上！它落在趙木生上方五六米的位置，四肢并用，如同蜘蛛般吸附在滑膩的鏈子上，那顆扭曲的頭顱緩緩低下，死寂的眼珠死死鎖定下方的兩人，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充滿威脅的咆哮。它沒有立刻撲下來，似乎在觀察，又似乎在等待趙木生耗盡力氣。

這鬼東西太精了！

趙木生心頭一沉。這根垂鏈比剛才那根晃得還厲害，表面滑得要命，全靠他和秦月如一只手摳著那一點點凸起支撐兩個人，根本堅持不了多久！上面那玩意兒虎視眈眈，隨時可能撲下來！下面深淵里掙脫鎖鏈的動靜越來越大，巖石崩裂的聲音和巨大生物的咆哮如同催命符！

必須趕緊往上爬！離開這根要命的垂鏈！爬到它連接巖壁的地方去！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里的秦月如。她還昏迷著，臉色慘白，眉頭緊鎖，但左手卻死死摳著那塊凸起，指節都泛白了。這丫頭片子，求生本能還挺強。

“秦月如！醒醒！醒醒！”趙木生用胳膊肘輕輕撞了撞她，聲音嘶啞地低吼。多個人多份力，光靠他一只手，拖著個昏迷的，根本爬不上去。

秦月如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眼皮艱難地掀開一條縫。眼神渙散，帶著巨大的痛苦和茫然，臉上那些暗紅的紋路似乎又淡了一點。她似乎認出了趙木生，又似乎沒認出來，喉嚨里發出模糊的嗚咽。

“抓著鏈子！往上爬！那鬼東西在上面！”趙木生沒工夫解釋，用下巴指了指上方虎視眈眈的怪物，又用力晃了晃她。

秦月如渙散的目光順著趙木生的示意向上看去，當看到鎖鏈上方那個扭曲猙獰的身影時，她身體猛地一顫！眼底深處那點茫然瞬間被巨大的恐懼和一股冰冷的恨意取代！求生的意志似乎被徹底點燃！她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的吸氣，渙散的瞳孔猛地收縮，死死盯住上方那怪物！那只摳著鎖鏈凸起的左手，因為用力過度而劇烈地顫抖起來，指關節捏得發白，指甲幾乎要嵌進青銅里！

她清醒了！至少，那強烈的恨意和求生欲壓倒了身體的虛弱和殘留的混亂！

“好！”趙木生心頭稍定。他飛快地掃視了一下這根垂落巨鏈的表面。滑膩的黑色苔蘚覆蓋了大半，但在靠近巖壁的方向，似乎有一些沒有被完全覆蓋的、凹凸不平的浮雕紋路，可以作為攀爬的支點。

“跟著我！抓那些沒苔蘚的疙瘩！”趙木生低吼一聲，不再猶豫。他強忍著左手鉆心的劇痛，五指死死摳住秦月如抓著的那塊凸起（那凸起已經裂開了細紋），手臂和腰腹同時發力，將身體猛地向上一提！同時，左腳試探著踩向下方鎖鏈上一處沒有被黑苔蘚完全覆蓋的、龍鱗狀的浮雕凸起！

“咯吱……”腳下傳來細微的摩擦聲，勉強踩住了。

秦月如也咬緊牙關，強忍著左肋下方內傷的劇痛和身體的虛弱，借著趙木生上提的力量，右手（她之前短弩丟了，但右手還能動）也猛地伸出，死死抓住了鎖鏈上方另一處較小的浮雕凸起！身體艱難地向上挪動了一小截！

兩人如同在覆蓋著冰油的懸崖上攀爬，每一次移動都小心翼翼，每一次發力都伴隨著鎖鏈細微的晃動和滑膩苔蘚帶來的危險。汗水混著血水，順著兩人的額頭、鬢角往下淌，滴落在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上方五六米處，那怪物如同耐心的毒蛛，吸附在鎖鏈上，死寂的眼珠隨著兩人緩慢的攀爬而移動，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如同催命般的“嗬嗬”聲。它那條冰晶凝結的幽藍左臂微微抬起，爪尖閃爍著寒光，似乎在尋找最佳的撲擊時機。

攀爬異常緩慢而艱難。趙木生每一次發力，左手那摳著裂開凸起的手指都疼得鉆心，感覺骨頭隨時會碎掉。秦月如更是臉色煞白，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痛苦的抽氣，顯然內傷在劇烈運動下不斷加重。

爬了大概三四米，距離上方那怪物只有不到兩米的垂直距離了！那怪物喉嚨里的“嗬嗬”聲陡然變得急促起來，身體微微伏低，那條冰晶左臂猛地繃緊，做出了撲擊的姿態！

趙木生和秦月如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這時——

“轟隆——！！！”

一聲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悶、都要巨大的撞擊聲，猛地從他們下方深淵的極深處爆發！仿佛有史前巨獸用頭顱狠狠撞在了大地的根基上！

整個深淵空間都為之劇烈一震！

趙木生和秦月如身下那根巨大的垂落鎖鏈，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猛地向側面劇烈甩蕩起來！幅度之大，遠超之前任何一次晃動！

“啊——！”秦月如猝不及防，右手抓著的那個小凸起瞬間脫手！整個人被巨大的甩蕩力量猛地向外拋飛出去！只有左手還死死摳著原先那塊凸起，但整個身體已經完全懸空！如同狂風中飄蕩的落葉！

趙木生也感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傳來，腳下猛地一滑！全靠左手死死摳著那塊已經布滿裂痕的凸起，才沒被甩飛！他驚駭地低頭看向秦月如！

只見秦月如身體懸空，被鎖鏈甩蕩的力量帶著，狠狠撞向側面冰冷的巖壁！

“砰！”一聲悶響！

秦月如的身體重重撞在濕滑冰冷的巖壁上！巨大的沖擊力讓她“噗”地噴出一大口鮮血！臉色瞬間由白轉金！她摳著鎖鏈凸起的左手，指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似乎下一秒就要斷裂脫手！

更恐怖的是，她撞向巖壁的位置，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如同冰層般的黑色物質！那東西被撞得龜裂開來，露出了下面……一片密密麻麻的、如同蜂窩般的孔洞！每個孔洞都有拳頭大小，深不見底，散發著濃烈的腥臭和硫磺味！

“沙沙沙……沙沙……”

一陣令人頭皮瞬間炸裂的、密集到無法形容的爬行聲，猛地從那片蜂窩般的孔洞里傳了出來！仿佛有無數細小的、覆蓋著堅硬甲殼的生物，正被這劇烈的撞擊驚醒，從沉睡的巢穴中瘋狂涌出！

秦月如懸在鎖鏈上，身體因劇痛和內傷而劇烈顫抖，她驚恐地看著近在咫尺、正傳出恐怖爬行聲的蜂窩孔洞，臉上血色盡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