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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南山別苑:暗藏鋒刃的園林

長安城西,南山腳下。

層巒疊翠,溪流淙淙,本是一處清幽避暑的勝地。如今,一處新落成的別苑依山傍水而建,飛檐翹角掩映在蔥郁林木之間,遠遠望去,亭臺樓閣錯落有致,曲徑通幽,花木扶疏,端的是富貴風流氣象。往來車馬,運送的多是奇花異石、名貴木材,還有各色珍玩器物、美貌樂伎,一派嗣岐王李珍耽于享樂、大興土木的做派。

這正是李珍精心打造的“南山別苑”——一個披著奢華園林外衣的秘密練兵場。

別苑深處,靠近陡峭山壁的一隅,與外圍的精致園林截然不同。這里被高大的圍墻和茂密的原生樹林嚴密封鎖,隔絕了絲竹管弦和鶯聲燕語。圍墻之內,是一片被刻意保留并加以平整、改造的開闊地。空氣中彌漫的不再是脂粉香氣,而是汗水的咸腥、泥土的翻騰、以及金屬摩擦碰撞的鏗鏘之音。

“列隊!站直了!沒吃飽飯嗎?!”

一聲暴喝如同驚雷炸響,壓過了訓練的喧囂。說話之人身材魁梧如鐵塔,身著王府護衛的勁裝,但布料緊繃,仿佛隨時會被虬結的肌肉撐破。他面容剛毅,皮膚黝黑,一道淺淺的刀疤從眉骨劃過左頰,平添幾分剽悍。這便是李珍倚重的護衛隊長,從邊軍斥候中重金禮聘而來的陳武。

在他面前,站著兩排精壯漢子,約莫三十余人。他們個個肌肉結實,眼神銳利,但此刻在陳武的怒視下,不少人下意識地繃緊了身體,努力挺直腰板。這些人,有王府原有的健壯家丁、護院,有陳武從軍伍舊識中招募的可靠好手,也有少數在長安城暗角里發掘的、身懷武藝卻落魄的游俠兒。他們,是李珍秘密組建的“岐王府親衛隊”的雛形。

李珍今日并未穿親王常服,而是一身便于行動的窄袖胡服,在阿吉的陪同下,悄然出現在訓練場邊緣的陰影里,默默觀察。他看到陳武正按照他提供的“現代基礎體能訓練法”,操練著這些人:

***負重越野:**漢子們背負著沉重的沙袋,沿著預設的、布滿障礙的山坡路線來回沖刺,個個氣喘如牛,汗水浸透了衣衫。

***隊列紀律:**陳武反復強調著“令行禁止”,練習著整齊的轉向、行進、立定,稍有差池,便是一頓毫不留情的呵斥甚至加練。

***協同搬運:**兩人一組,扛著粗大的原木奔跑,考驗配合與力量。

***簡易器械:**用木樁、繩索制作的簡易攀爬架、平衡木,鍛煉身體的協調與靈活性。

訓練強度遠超這個時代普通府兵或護院的標準,甚至接近精銳邊軍的操典。場中不時有人因體力不支摔倒,但很快又在同伴或陳武的鞭策下咬牙爬起。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卻蓬勃向上的力量感。

“停!”陳武一聲令下,所有動作戛然而止,漢子們保持著姿勢,胸膛劇烈起伏。

他走到一個剛因腿軟跪倒的年輕人面前,俯視著他:“告訴我,為什么練?”

年輕人喘著粗氣,眼神帶著一絲茫然和疲憊,下意識回答:“為…為王府效力!保護殿下!”

“錯!”陳武的聲音如同重錘砸下,“再想!”

年輕人一激靈,看著陳武刀疤臉上那雙鷹隼般的眼睛,腦中閃過這些日子聽陳武反復灌輸的話,脫口而出:“為…為了活命!為了殺敵!為了…讓袍澤少死!”

“大聲點!沒吃飯嗎?!”陳武吼道。

“為了活命!為了殺敵!為了讓袍澤少死!”年輕人嘶聲力竭地喊了出來,聲音帶著血性。

“對!記住嘍!”陳武掃視全場,“你們練的每一滴汗,流的每一滴血,都是為了在真刀真槍砍過來的時候,能活下來!能砍回去!能讓你身邊的人,多一分活命的機會!不是為了在王府里擺花架子!聽明白了嗎?!”

“明白!”三十余條漢子齊聲怒吼,疲憊的眼神中燃起了火焰。雖然他們現在還不完全理解這“袍澤”之情的深層含義,但這口號已在陳武日復一日的捶打下,刻進了骨子里。

李珍在陰影中微微頷首。陳武做得很好,遠超他的預期。這個粗豪的漢子,不僅武藝高強、經驗豐富,更難得的是理解并堅決執行了他灌輸的核心理念:**紀律、體能、協作、求生意志**。這支隊伍,不是為了耀武揚威,而是為了在未來的血火煉獄中,成為一支能撕開包圍、遲滯追兵、甚至執行關鍵任務的尖刀。

陳武示意眾人休息,自己大步流星地走向李珍所在的角落,抱拳行禮,動作干脆利落:“殿下!”他身上蒸騰的熱氣和汗味撲面而來。

“陳武,辛苦了。”李珍看著場中癱坐喘息、卻無一人抱怨的漢子們,“成效顯著。”

“殿下給的練法,雖古怪,但管用!”陳武抹了把臉上的汗,眼中閃爍著興奮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這幫小子,比一個月前強了不止一倍!力氣、耐力、反應都快了!就是……”他猶豫了一下,“就是您說的那個‘小隊戰術’,俺還在琢磨。三人一組,各司其職,配合進退…這比擺開陣勢沖殺難多了,要練到心意相通,怕是得見血才行。”

“不急,先把基礎打牢。”李珍理解,這種現代特種作戰思想的雛形,對習慣了唐軍大兵團或單打獨斗思維的古人來說,確實需要時間。“器械呢?”

陳武精神一振,引著李珍走向訓練場另一側。這里陳列著一些新制的器械:

***改良的唐刀:**刀身更窄更長,弧度更流暢,顯然是魯大按照李珍提供的后世倭刀(苗刀)思路改進的樣品,追求更快的劈砍速度和穿刺力。

***加強版的擘張弩:**弩臂用上了百工院新出的“灌鋼”材料,弓弦用了特殊的牛筋混合絞合,旁邊還放著幾個沉重的絞盤。“射程和勁力都加了至少三成!就是上弦更費力,得用絞盤,魯大說還在想法子。”陳武撫摸著冰冷的弩臂,愛不釋手。

***簡易的護甲:**除了傳統的皮甲、札甲,還有幾件用多層厚布壓制、關鍵部位鑲嵌小塊鋼片的“布面甲”,輕便且對劈砍有一定防御力。

***奇特的鉤爪與繩索:**顯然是用于攀爬和潛行。

李珍一一檢視,心中稍定。這些裝備雖然簡陋,遠達不到他理想中的狀態,但在這個時代,已足以讓這支小部隊擁有遠超普通叛軍的單兵和小組作戰能力。

“殿下,”陳武忽然壓低聲音,臉上帶著一絲神秘和驚疑,從旁邊一個上鎖的木箱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小陶罐,“這是王五那小子,前幾日偷偷摸摸送來的,說是按您吩咐搗鼓的‘玩意兒’……他千叮萬囑,要小心,離火遠點……”

李珍心頭一跳,接過陶罐。入手微沉,里面是黑灰色的粗糙粉末,帶著刺鼻的硫磺和硝石混合氣味。是火藥!雖然只是最原始的黑火藥,純度不高,顆粒粗糙。

“俺…俺沒忍住,試了一點。”陳武的聲音帶著后怕的興奮,“就指甲蓋那么點,用火折子一點……‘轟’的一下!好家伙!火星子亂竄,聲兒跟打雷似的!旁邊一塊石頭都給崩裂了縫!這…這簡直是掌心雷啊!殿下,您從哪弄來的方子?這要是……”

“慎言!”李珍立刻打斷他,眼神銳利如刀,“陳武,記住,此物干系重大,遠超你想象!絕不可外泄一字!王五那邊,我會嚴令保密。你試過之事,爛在肚子里!此物…現在還不是時候!”他語氣斬釘截鐵。

陳武被李珍前所未有的嚴厲震懾住,連忙抱拳:“末將明白!死也不會說!”他看向那陶罐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和一絲恐懼。這東西的威力,超出了他對“武器”的認知。

李珍將陶罐鄭重地交還給陳武:“嚴加看管,非我親命,任何人不得接觸,包括你!繼續按計劃練兵,小隊配合是重中之重。記住,你們是暗刃,是奇兵,不是沖鋒陷陣的主力!”

“喏!”陳武肅然應命,小心翼翼地將陶罐鎖回箱子。

李珍的目光再次投向訓練場。休息結束的漢子們,又在陳武的號令下,開始進行殘酷的角抵(摔跤)和木刀對練。呼喝聲、碰撞聲、沉重的喘息聲交織在一起,充滿了原始的力量感。

南山別苑的絲竹聲隱隱傳來,與這里的鐵血操練形成詭異而諷刺的對比。李珍知道,這園林里的每一處假山、每一道回廊、甚至那些運送“享樂之物”的車馬,都可能藏著監視的眼睛。他必須將“紈绔王爺”的戲碼演得滴水不漏。

“阿吉,”李珍轉身,臉上那絲凝重瞬間斂去,換上一種慵懶散漫的神情,聲音也拖長了調子,“走,去看看新送來的那幾個胡姬,聽說舞跳得不錯,正好給本王解解乏。”

“是,殿下!”阿吉心領神會,立刻高聲應和,聲音帶著諂媚,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向著園林深處笙歌曼舞的方向走去,仿佛剛才在訓練場邊那個眼神銳利、心藏丘壑的親王從未存在過。

而在他們身后,圍墻隔絕的世界里,鐵與血的淬煉,一刻也未停歇。那些在汗水中翻滾、在對抗中嘶吼的漢子們,以及那箱被深鎖的危險粉末,正如同深埋地下的種子,在無人知曉的角落,悄然積蓄著顛覆未來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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