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明曦館初立,巧制求生具
- 醫學女大穿大明:朱棣跪求當國師
- 小新幼稚園
- 6676字
- 2025-07-03 08:05:00
##明曦館初立,巧制求生具
{京城流民巷,餓殍倒斃在餿水桶旁。
{我指著溫府后院對父親說:“這里要開女子學堂,管飯,教識字防身。”
{父親拂袖怒斥:“荒唐!女子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我抖開浸透污水的《野菜圖譜》:
{“爹,她們學認馬齒莧能活命,學扎防狼棒能防身——這比餓死強!”
{開館那日,十二個面黃肌瘦的姑娘攥著號牌發抖。
{當蕭翎把廢棄軍營地契拍在我案頭時,院外正排起三百流民的長龍。
{春桃慌得打翻硯臺,墨汁淹沒了剛畫好的曲轅犁圖紙:
{“小姐!圖紙被齊侍郎家的公子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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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文元年,雨水格外吝嗇。龜裂的田地在烈日下蒸騰著絕望的氣息,京畿數縣顆粒無收。饑餓如同無形的瘟疫,順著干涸的河床和龜裂的官道,無聲無息地漫延至京城高大的城墻之下。
流民,像潰堤的濁流,涌入了這座錦繡之城。他們蜷縮在城隍廟殘破的飛檐下,擠占著護城河淤塞的橋洞,在達官貴人府邸后巷的污穢中刨食。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眼神空洞,是這座繁華帝都最刺眼的瘡疤。而其中,女子與孩童的處境,尤為凄慘。饑餓剝去尊嚴,亂世放大獸性,暗巷里時有女子凄厲的哭喊戛然而止,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不起半點漣漪。
溫府后院的鐵匠爐依舊叮當作響,火星四濺。蕭翎光著膀子,正和焦大牛合力鍛打著一條已初具柔韌雛形的鋼帶,汗水在他精壯的脊背上匯成小溪。溫楚瑜站在一旁,手中炭筆在木板上勾畫著腰帶軟劍的卡扣機關,心思卻早已飄遠。院墻外隱隱傳來的、屬于流民營地的絕望氣息,像無形的藤蔓纏繞著她。
“小姐,墨梅姐姐說…說昨兒去西市買線,看見…看見巷子口…”春桃端著一碗綠豆湯過來,小臉發白,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驚悸,“兩個流民姑娘…被幾個地痞拖進死胡同了…叫得可慘…后來…后來就沒聲兒了…”
溫楚瑜手中的炭筆“啪”一聲折斷。尖利的木刺扎進指尖,沁出血珠,她卻渾然不覺。一股冰冷的怒火混雜著強烈的無力感,從心底直沖頭頂。她閉上眼,腦海里閃過貝爾在荒野中搭建庇護所的堅韌,德爺在孤島上尋找食物的專注,李子柒那雙化腐朽為神奇的手…以及那些紀錄片里,女性在極端環境下互助求生的畫面。
力量。知識。互助。這是亂世中,女子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她猛地睜開眼,眼中再無半分猶豫,只有破釜沉舟的決然。她將折斷的炭筆扔進爐火,大步流星地穿過回廊,直奔父親溫景明的書房。
書房內,溫景明正對著案頭堆積的、關于流民安置的奏章副本長吁短嘆。見女兒風風火火闖進來,眉頭微蹙:“楚瑜,何事如此匆忙?”
“爹,”溫楚瑜開門見山,聲音清亮,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要將溫府后院,連同西邊那片堆放雜物的空地,辟為‘明曦館’。”
“明曦館?”溫景明一愣。
“對!女子學堂!”溫楚瑜目光灼灼,“專收京城及流民中無依無靠的年輕女子!管一日兩餐,教她們識字、算術、辨識藥草野菜、制作凈水器物、習練基礎防身之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讓她們有活命之技,有自保之力!”
“胡鬧!”溫景明霍然起身,臉色鐵青,官袍袖口帶翻了桌上的筆架,毛筆滾落一地,“女子拋頭露面,聚眾授學?成何體統!溫家百年清譽,豈容你如此敗壞!那些流民女子,粗鄙不堪,豈是能登大雅之堂的?官府自有安置…”
“官府安置?”溫楚瑜毫不退縮,上前一步,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尖銳的諷刺,“爹!您看看案頭這些奏章!看看外面那些餓得啃樹皮的孩子!看看那些在暗巷里無聲無息消失的女子!官府的粥棚在哪?官府的庇護所在哪?賈思忠克扣的賑災糧,又進了誰的私庫?!”
她猛地從袖中抽出一卷被污水浸染得邊緣發黑的粗糙麻紙,嘩啦一聲在溫景明面前抖開!紙上用炭筆勾勒著形態各異的植物,旁邊標注著名稱和特性:馬齒莧(酸,可食,清熱)、薺菜(嫩葉可食,止血)、灰灰菜(焯水去澀,可充饑)…赫然是一份簡易卻實用的《野菜圖譜》!
“這是什么體統?”溫楚瑜指著圖譜上畫得栩栩如生的馬齒莧,指尖因用力而發白,“這是活命的體統!是讓她們餓極了,能在墻角磚縫里認出這東西,塞進嘴里,不至于活活餓死的體統!”她又從袖中摸出一根短木棍,棍頭用布條緊緊纏繞,里面似乎嵌著硬物,“這又是什么大雅之堂?”
她將木棍遞給溫景明,溫景明下意識接過,入手微沉。
“這叫‘防狼棒’!”溫楚瑜的聲音冷得像冰,“里面嵌的是碎瓷片!不是什么雅物!是讓她們走夜路時,遇到畜生拖拽,能狠狠砸過去,砸他個頭破血流!能為自己掙出一條生路,不至于無聲無息爛在臭水溝里的‘大雅之堂’!”
溫景明握著那根粗糙卻沉甸甸的防狼棒,看著女兒眼中燃燒的、近乎悲憤的火焰,聽著她字字泣血的質問,一時竟啞口無言。女兒的話,像一把把重錘,砸碎了他那套“體統”、“清譽”的蒼白外殼,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令人窒息的現實。他想反駁,想斥責,可那卷污跡斑斑的《野菜圖譜》和手中這根粗糲的棍棒,卻比任何圣賢道理都更有力量。
“教她們謀生,讓她們有技傍身,能織布,能染絹,能種菜,能養活自己,甚至能幫襯家里。”溫楚瑜的聲音低了下來,卻更顯力量,“她們有了活路,有了尊嚴,自然安分守己,這京城便少一份亂源,多一份安穩!這難道不是為朝廷分憂?難道不是最大的‘體統’?難道不比施舍幾碗摻了沙子的稀粥,更實在?!”
書房內陷入死寂。只有溫景明粗重的呼吸和窗外流民隱約的哀嚎交織在一起。
許久,溫景明頹然地坐回椅中,仿佛被抽干了力氣。他看著女兒倔強而明亮的眼睛,又看看手中那根簡陋的防狼棒,最終,長長地、沉重地嘆了口氣,揮了揮手,聲音疲憊沙啞:
“……罷了…你…你且去試吧…莫要…莫要鬧出太大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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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明曦館”的簡陋木牌掛在了溫府后巷一扇新開的小門旁。沒有鞭炮,沒有賀客,只有巷子里探頭探腦、眼神驚疑不定的流民。
開館第一日。清晨微涼的空氣中彌漫著緊張和不安。
院中空地上,用竹竿和粗布搭起了一個遮陽棚。棚下,溫楚瑜一身素凈的靛青細布衣裙,未施粉黛,長發簡單挽起,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沉靜的眼眸。她面前,整整齊齊擺放著十二張矮凳。矮凳上,坐著十二個年齡在十五到二十歲之間的姑娘。
她們大多面黃肌瘦,頭發枯黃,身上穿著打滿補丁、洗得發白的舊衣,有的甚至光著腳,腳上沾滿泥污。每個人都緊緊攥著一塊粗糙的木制號牌,那是她們入館的憑證。她們低著頭,肩膀瑟縮著,眼神里充滿了對這個陌生地方、對眼前這位“小姐”的恐懼和茫然,如同受驚的小獸。豆腐坊王二丫,臉上還帶著昨日被醉漢騷擾時留下的淤青。福伯的孫女福丫,緊緊抱著一個破舊的小包袱,里面是她全部的家當。
空氣凝滯得讓人心慌。
“抬起頭來。”溫楚瑜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十二個姑娘遲疑著,怯生生地抬起了頭。
溫楚瑜的目光掃過她們驚惶不安的臉龐,沒有憐憫,沒有施舍,只有一種平靜的、帶著力量感的坦誠:“從今日起,這里,叫‘明曦館’。我是溫楚瑜,是教你們本事的人。這里管一日兩餐,雖不豐盛,但能吃飽。教你們識字、算數、辨識能救命的野菜、制作干凈的水、還有…保護自己不被欺負的本事。”
她頓了頓,拿起那卷《野菜圖譜》,展開:“今天第一課,認它。”她指著圖譜上肥厚的馬齒莧,“馬齒莧,墻角、路邊、田埂上,隨處可見。味酸,可生食,亦可煮湯。清熱,解毒,關鍵時候,能頂一頓飯,能吊住一口氣。”她又指向薺菜、灰灰菜,一一講解。
姑娘們的眼神,從最初的茫然恐懼,漸漸有了一絲微弱的光亮。能吃飽?能認野菜?能…保護自己?
接著,溫楚瑜拿起一根制作好的防狼棒。粗短的木棍,頂端用厚布條緊緊纏繞,里面藏著尖銳的碎瓷片。她走到旁邊一個事先豎好的草人靶子前,眼神一凜,手臂揮動,帶著一股凌厲的風聲!
“砰!”
木棍狠狠砸在草人的“脖頸”處!草屑紛飛!
“若遇歹人從后勒你脖子,用此物,狠狠砸他手臂!砸他太陽穴!砸他眼睛!”溫楚瑜的聲音斬釘截鐵,“別怕見血!你的命,比畜生的血金貴萬倍!”
這一砸,仿佛砸碎了姑娘們心頭的枷鎖!王二丫看著那草人脖子上深深的凹痕,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臉上的淤青,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名為憤怒和反抗的火焰!
“現在,跟我做。”溫楚瑜將防狼棒分發給她們,親自示范握持和發力的姿勢。
生疏、笨拙,卻無比認真。十二根粗糙的木棍,在十二雙布滿老繭或傷痕的手中,第一次被賦予了守護的力量。
消息像長了翅膀。溫府后巷管飯、教本事的“明曦館”,成了流民營地里最熱的話題。“真的管飽?”“教認野菜?”“還…還教打人?”質疑、觀望、渴望交織。第二日,來了二十人。第三日,巷子口排起了長隊,足有五六十人!大多是枯瘦的少女,也有幾個帶著幼弟幼妹的半大孩子,眼巴巴地望著那扇小門。
溫府后院和西邊空地早已人滿為患。臨時搭建的草棚擠得像沙丁魚罐頭,連廊下都睡滿了人。焦大牛不得不停了打鐵爐子,幫著劈柴燒水。春桃帶著墨梅、素蘭幾個大丫鬟,忙得腳不沾地,分發著摻了麩皮的雜糧餅和能照見人影的稀粥。焦糊味、汗味、還有新來者身上的餿味混雜在一起。
溫楚瑜站在擁擠不堪的院中,看著一張張渴望又絕望的臉,眉頭緊鎖。地方不夠!糧食不夠!人手不夠!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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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讓讓!讓讓!”一個洪亮的聲音穿透嘈雜。人群被分開一條通道。蕭翎滿頭大汗地擠了進來,依舊是那身利落的勁裝,身后跟著幾個同樣氣喘吁吁的親兵。
“溫小姐!”蕭翎幾步跨到溫楚瑜面前,眼睛亮得驚人,帶著風塵仆仆的氣息,“可算找著你了!跟我走!”他不由分說,一把抓住溫楚瑜的手腕,拉著她就往外走。
“蕭翎!你做什么?”溫楚瑜一驚。
“給你找了個新館址!保準夠大!”蕭翎頭也不回,聲音里透著興奮,“城西!五里坡!廢棄的西山巡防營駐地!地方夠大!營房雖然破點,修修補補能住人!關鍵是旁邊還有好大一片坡地!土是差了點,但拾掇拾掇,種點東西沒問題!我跟兵部管庫的老王頭磨了半天嘴皮子,總算把地契文書弄來了!給!”
他停下腳步,從懷里掏出一個硬邦邦的牛皮紙信封,不由分說地塞進溫楚瑜手里。
溫楚瑜愣住了,低頭看著手中那份沉甸甸的地契文書。西山巡防營?她知道那地方,依山而建,占地頗廣,確實荒廢已久。這…簡直是雪中送炭!
“你…你怎么知道…”溫楚瑜抬頭,撞進蕭翎那雙亮得純粹、寫滿了“快夸我”的眼睛里。
“嗨!這京城還有我蕭翎不知道的事兒?”蕭翎得意地一揚下巴,隨即又正色道,“我看你這里實在擠不下了,又聽焦師傅說你愁地方。那破營地閑著也是閑著,正好廢物利用!地方夠大,離水源也近,旁邊坡地開出來,種點菜,也能貼補些口糧!總比讓這些姑娘們擠在這小院子里強!”
巨大的驚喜和感激瞬間淹沒了溫楚瑜。她握緊那份地契,看著蕭翎額角的汗珠和真誠的眼睛,千言萬語哽在喉頭,最終只化作一句:“蕭翎…多謝!”
“謝啥!”蕭翎大手一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爹說了,讓我全力護著你…呃…護著明曦館!這算啥!對了,搬家的事交給我!我讓趙虎帶人幫著收拾!保證三天之內,讓你這明曦館,在西山營落地生根!”
希望的火種,瞬間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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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巡防營舊址,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生命。
廢棄的營房被修葺一新,雖然依舊簡陋,卻足夠遮風避雨,分成了整齊的宿舍。巨大的校場上,雜草被清除,劃分出不同的區域。最引人注目的是營房旁邊那片被開墾出來的坡地,雖然土質貧瘠,但已被深翻,整齊地壘起了田壟。
明曦館的規模,已從最初的十二人,暴增至一百二十人!清一色都是十六到二十歲的年輕女子。她們穿著統一的靛藍色粗布短打,頭發利落地挽起,臉上雖仍有菜色,但眼中已有了光,不再是當初那副驚惶待斃的模樣。
溫楚瑜成了絕對的核心。她穿梭于各個區域,如同一個不知疲倦的將軍。
**凈水區:**一排排用粗大毛竹打通關節制成的“凈水管”架在木架上。溫楚瑜親自示范:將木炭敲碎成均勻顆粒,用細麻布包裹成數層,一層粗砂,一層細砂,一層木炭,再一層細砂…如此反復填充進竹管的不同隔斷。“渾濁的河水、雨水,倒進這第一層,層層過濾,最后流出來的,便是勉強能入口的清水!記住,所有用水,必須燒開!”姑娘們圍在一旁,看著渾濁的泥水經過幾層竹管后,竟真的變得清澈許多,發出陣陣驚嘆。
**識物區:**巨大的木板釘在墻上,掛著溫楚瑜不斷完善的《野菜圖譜》、《藥用植物圖鑒》,甚至還有《常見毒物辨別》。溫楚瑜指著圖譜:“馬齒莧、薺菜,可食。但此物,”她指向一株開著艷麗小花的植物,“斷腸草,劇毒!一片葉子可斃命!野外覓食,寧可錯過十株可食的,不可誤采一株帶毒的!”王二丫等幾個學得快的,已經能帶著小隊去附近山坡安全采集,收獲的野菜大大豐富了眾人的飯桌。
**防身區:**校場一角,由趙虎等侍衛和學有所成的墨梅、青竹帶領。練習的不再是花架子,而是最實用的棍術(改良防狼棒的使用)、掙脫技巧、以及溫楚瑜精簡過的女子防身術三招——戳眼、踢襠、踩腳面!呼喝之聲,帶著一股初生的銳氣。
**工坊區:**幾間較大的營房被改造成了工坊。焦大牛帶著幾個有力氣、對鐵器感興趣的姑娘,叮叮當當地打造著簡易農具(鋤頭、鐮刀)和更多的防狼棒核心部件——嵌瓷片的鐵箍。另一間工坊里,素蘭、夏蟬等手巧的姑娘,則在溫楚瑜指導下,學習繅絲、紡線、用采來的植物嘗試進行草木染布。靛藍、茜草根的紅、梔子花的黃…雖然色澤還不均勻,但一塊塊染好的粗布晾曬在陽光下,如同開出的希望之花。
溫楚瑜的目標很明確:自給自足,良性循環。野菜、坡地試種的耐旱作物(粟米、豆類)解決部分口糧;紡線、織布、染布,除了自用,多余的可由福伯聯系相熟的布莊售賣,換回急需的糧食、鹽巴和工具;防身術和簡易武器的制作,則賦予她們在這亂世中最基本的自保能力。
秩序在混亂中建立,希望在絕望里萌芽。明曦館像一個巨大的蜂巢,忙碌而充滿生機。溫楚瑜心中那幅藍圖,正一點點變成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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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午后,溫楚瑜在充當臨時書房的營房里,伏案疾書。案頭攤開的,是她正在撰寫的《農桑要術》初稿。她用炭筆仔細描繪著改良曲轅犁的結構圖,標注著省力杠桿的原理;旁邊是“堆肥法”的詳細圖解——如何分層堆放人畜糞便、秸稈、泥土,如何翻堆促進發酵…這些知識,都來自她記憶中李子柒那雙神奇的手。
陽光透過糊著高麗紙的窗戶,落在她專注的側臉上。春桃輕手輕腳地端著一碗新熬的野菜粥進來:“小姐,歇會兒吧,喝點粥。”
“嗯,放那兒吧。”溫楚瑜頭也沒抬,筆尖在“桑蠶三眠催青術”幾個字下畫了條線。
春桃放下粥碗,好奇地湊過去看:“小姐,您畫的這犁…跟咱莊戶人用的,好像不大一樣?”
“嗯,這里彎一下,人扶著就省力得多…”溫楚瑜隨口解釋,伸手去拿旁邊的尺子。動作稍大,寬大的袖口帶倒了硯臺!
“啊呀!”春桃驚呼一聲,手忙腳亂地去扶,卻已經晚了!
“哐當!”沉重的石硯翻倒,濃黑的墨汁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淹沒了案頭!剛剛畫好的、墨跡未干的曲轅犁圖紙,還有旁邊記錄著堆肥法關鍵步驟的幾頁紙,首當其沖!漆黑的墨汁迅速洇開,覆蓋了精密的線條和娟秀的字跡!
“我的圖!”溫楚瑜心痛地低呼,搶救般抓起那幾張紙,墨汁卻已滲透紙背,一片狼藉。
“小姐!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春桃嚇得臉色慘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帶著哭腔。
“快!拿布來!吸水!”溫楚瑜顧不上責備,手忙腳亂地用衣袖去蘸吸墨汁,試圖挽救。然而,那幾張核心圖紙和堆肥法記錄,已被墨污徹底覆蓋,無法辨認。
就在這兵荒馬亂之際,營房的門簾被掀開,一個清朗溫和的聲音傳來:“溫小姐可在?在下齊凌云,奉家父之命,前來…”聲音戛然而止。
門口,站著一位身著月白儒衫、氣質溫潤如玉的年輕公子。正是刑部侍郎齊昭之子,齊凌云。他手中,正捏著幾張被風吹到門口、僥幸未被墨汁完全污染、但邊緣也沾了些墨痕的紙張——那正是《農桑要術》中關于“草木灰殺蟲”、“深耕曬垡”等農事小技巧的片段!
齊凌云的目光,先是被屋內的一片狼藉和跪地哭泣的春桃驚了一下,隨即,他的視線便牢牢鎖定在手中那幾張殘頁上。溫楚瑜那不同于時下館閣體的、簡潔有力的炭筆字,以及紙上記載的那些聞所未聞、卻又言之鑿鑿的農事技巧,如同磁石般吸引了他。
“草木灰…混合煙葉水…噴灑…可殺滅蚜蟲…螟蟲?”齊凌云喃喃念出上面的字句,清亮的眼中充滿了驚異和深思。他抬起頭,看向屋內正狼狽地擦拭著手上墨跡、案上殘稿的溫楚瑜,眼神復雜難明。
溫楚瑜也看到了他手中的殘頁,心中咯噔一下。完了!這《農桑要術》…竟以這種方式泄露了!
齊凌云的目光在殘頁與溫楚瑜之間來回掃視,最終,他鄭重地將那幾張殘頁撫平,對著溫楚瑜,深深一揖,語氣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
“溫小姐…凌云唐突。敢問此…此農書殘稿,可是出自小姐之手?這草木灰殺蟲、深耕之法…當真…當真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