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后半部分（接上文）

林雨晴的脊背緊貼著冰冷畫布，符印中的七顆光點灼燒著血脈。程巖手持骨筆逼近，筆尖滴落的液體在地面腐蝕出嘶嘶白煙。

“你外婆說得不夠準確。“他歪著頭，脖頸發出腐朽門軸般的聲響，“你母親不是病死，是被顏料活活嗆死的——就像這樣。“

他突然將調色盤按向林雨晴面部。千鈞一發之際，老人擲出的桃木劍貫穿程巖手腕，腥臭的液體噴濺在畫布上，竟自動勾勒起林雨晴的輪廓。

“跑！“老人撕開道袍，露出胸口密密麻麻的封印符咒，“去骨灰堂找...“

話未說完，外婆的遺體突然暴起，干枯手指插入老人眼眶，將那顆由黑色顏料構成的眼球硬生生挖了出來。失去鎮壓的顏料瞬間活化成毒蛇狀，順著老人七竅鉆入體內。

林雨晴趁機撞開側門。走廊已變成望不到盡頭的畫布隧道，兩側“墻壁“上浮現著歷代受害者的面孔。她拼命奔跑時，手腕符印突然發燙，七個光點接連爆裂——

第一道光顯現母親臨產時的畫面：外婆將紅繩系在嬰兒襁褓上，繩結暗藏畫布纖維；

第二道光映出童年未被提及的記憶：五歲那年深夜，母親把她塞進衣柜躲避某個找“媒介“的黑影；

第三道光揭示最殘酷的真相：母親臨終前用發簪刺穿自己咽喉，鮮血染紅整張病床......

“這是七怨破煞術。“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林雨晴轉頭看見程巖的虛影浮現在墻面上，他的身體正被周明遠逐漸吞噬，“用七段最痛苦的記憶沖擊符咒...咳咳...快想后面四段！“

第四道光來自舊貨市場。她終于明白為何會對《窗邊的女人》產生異常執念——攤主那只病變的左眼，與外婆臨終照片里的眼睛一模一樣；

第五道光撕裂了認知屏障。原來程巖早在她買畫前就“偶然“出現在她生活中：大學選修課上的民俗學講座，圖書館“偶遇“推薦的禁書，甚至租房中介也是他安排的；

第六道光讓她看清手腕真相。符印根本不是詛咒，是母親用生命為代價種下的保護咒，七個光點對應著七代試圖反抗的女性亡魂；

當第七道光即將顯現時，整條走廊突然翻轉。林雨晴跌入色彩漩渦，墜落在骨灰堂中央。面前是七個標著數字的骨灰盒，其中1927號盒子正在劇烈震動。

“終于來了。“穿保潔服的老婦人從陰影走出，摘下口罩露出與外婆七分相似的面容，“我是你外婆的妹妹，三十年前本該由我繼承守畫人職責...“

##第七章正文

骨灰堂的節能燈管滋滋作響，在林雨晴腳邊投下蛛網狀的陰影。姨婆的保潔服下露出層層疊疊的符紙，每張符上都畫著北斗七星圖案。

“你母親偷走的不僅是你的命格。“姨婆用拖把桿撬開1927號骨灰盒，“還有這個。“

盒內沒有骨灰，只有支斷成兩截的毛筆。筆桿刻著“周明遠“三個字，筆尖卻凝結著現代化學顏料的硬塊。

“這是...“

“你外婆的杰作。“姨婆突然咳嗽起來，吐出的痰里游動著黑色絲線，“她用贗品替換了真筆，所以周明遠只能靠不斷附身續命。“

骨灰堂大門轟然倒塌。程巖的身體以詭異角度爬行進來，他的脊椎刺破白大褂，像蜈蚣般節節凸起。黑色顏料從七竅涌出，在空中凝成周明遠模糊的面容。

“找到...筆......“他的聲帶像被砂紙磨過。

姨婆突然將半截斷筆塞進林雨晴手中：“畫！在你皮膚上畫破煞符！“

林雨晴本能地劃向手臂。筆尖接觸皮膚的剎那，整座骨灰堂的骨灰盒集體爆開，紛紛揚揚的骨灰在空中組成巨大的逆行七星陣。符印里的七個光點破體而出，化作七道鎖鏈纏住周明遠。

“不——！“周明遠的慘叫震碎玻璃櫥窗，“你們根本不懂《永生圖》的......“

姨婆趁機將另一截斷筆插入自己心口：“以血為墨，以骨為筆，請祖師降罰！“

她的身體迅速干癟風化，而懸浮的骨灰突然聚合成完整人形。那是個穿道袍的年輕女子，面容與蘇婉清有八分相似，右手持著的正是當年小道童的銅錢劍。

“師妹......“周明遠的語氣突然變得驚恐。

女子劍尖輕挑，林雨晴腕間的朱砂符印自動剝離，化作紅繩纏上劍柄：“九十年前你用我研墨，今天該清算了。“

銅錢劍刺入程巖心口的瞬間，整棟醫院開始崩塌。林雨晴看到無數記憶碎片從裂縫中噴涌而出：

1927年雨夜，蘇婉清實際是周明遠的同門師妹；

所謂《永生圖》是道門禁術，需用至親血脈作引；

程巖祖父才是真正的守畫人，世代監視周家后裔......

當劍鋒完全沒入，程巖的身體突然停止掙扎。他潰爛的左手艱難抬起，將染血的紅繩結塞進林雨晴掌心：“去找...畫室地下室...還有...七幅......“

女子道長揮袖卷起骨灰風暴：“走！他的魂魄我要帶回龍虎山鎮壓！“

林雨晴被氣浪推出醫院后門。回頭望去，整棟建筑正被骨灰形成的漩渦吞噬，而她的掌心里，紅繩結不知何時變成了微型畫框，里面封存著程巖最后一絲清醒意識。

暴雨不知何時停了。晨曦中，林雨晴發現手腕上多了七顆朱砂痣，而馬路對面的公交站廣告牌上，《窗邊的女人》正在某畫廊展覽的預告中靜靜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