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賬本支出
- 婉轉山河:從棄女到太后
- 扶搖書野
- 2582字
- 2025-07-01 18:45:03
徐妍婉沉默地聽著,湯水滑過喉嚨,留下微苦的余味。
徐延景剛才的眼神,分明像一只盯緊了獵物的鷹隼。
她心里一片冰冷。
在這個家里,最危險的,恐怕不是未知的環境,而是這個“哥哥”。
他像一把懸在她頭頂的、隨時可能落下的利劍。
一碗肉粥湯見了底。
林碧云放下碗,用手帕替徐妍婉擦了擦嘴角。
看著她依舊蒼白的小臉,和那雙低垂著、看不出情緒的眼睛。
女兒雖然喝了湯,可這沉默,這驚魂未定的樣子……
“婉婉,”
她輕輕握住徐妍婉冰涼的手,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跟娘說說,剛才……你哥哥跟你說什么了?是不是……說了什么不好聽的話,嚇著你了?”
徐妍婉的手指在她溫熱的掌心里蜷縮了一下。
說什么?
說他問我是不是換了個人?
這話她打死也不能說。
她緩緩地搖了搖頭,依舊垂著眼,聲音細若蚊吶,帶著濃重的疲憊。
“……沒……他就……問我看什么……”
林碧云看著她這副模樣,心疼得無以復加。
她只當女兒是被兒子剛才那副冷臉和質問嚇狠了,心里對兒子的不滿添了幾分。
她嘆了口氣,將徐妍婉冰涼的手攏在自己溫暖的手心里,輕輕揉搓著。
“沒事了,娘回頭說他,再不許他嚇唬你,婉婉不怕,有娘在,誰也欺負不了你。”
看著女兒蒼白的臉,柔聲道,“累了吧?娘扶你回房歇著?”
徐妍婉立刻點了點頭。
現在只想回到那個相對封閉的臥房,一個人待著,消化這巨大的恐懼。
陽光明媚的庭院,此刻在她眼里,充滿了無形的陷阱和窺探的目光。
林碧云小心翼翼地扶起她,慢慢地往回走。
回到光線稍暗的臥房,被扶到床上躺下,蓋好被子,徐妍婉緊繃的神經才終于松懈了一絲。
“睡吧,娘守著你。”
她閉上眼睛,將臉轉向床里側,背對著林碧云。
林碧云坐在床邊,看著女兒單薄脆弱的背影。
伸出手,替女兒掖掖被角。
徐妍婉沒有回應,身體僵硬地蜷縮著,放慢呼吸。
外間的門被輕輕帶上,房間里只剩下她。
黑暗和寂靜重新包裹了她。
那雙洞悉一切的少年眼睛。
眼神像烙印,深深刻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
“換了個人……”
在這個陌生的時空,在這個偷來的軀殼里。
現在最大的威脅,不是未知的環境,而是那個十二歲的少年。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了解這個“家”里每一個角落,每一個人的秘密。
只有知道得足夠多,她才能偽裝得更像。
才能……在徐延景下一次的審視中,爭取一線生機。
心跳在死寂中敲打著耳膜,沉重而緩慢。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像在雨夜握著那把水果刀。
走向徐家強的別墅時一樣,將所有的恐懼和混亂死死壓進意識的最底層。
她需要動起來。
外間很安靜。
林碧云大概守在外面,或許在縫補,或許在翻看賬冊。
輕微的、布料摩擦的窸窣聲若有似無。
徐妍婉屏住呼吸,像最耐心的獵手,等待著時機。
陽光透過窗紙,在地板上緩慢移動著光影。
那細微的窸窣聲停了。
極輕的腳步聲,朝著通往后院的方向走去,然后是門被輕輕帶上的聲音。
林碧云出去了。
徐妍婉睜開眼。
黑暗中,她的瞳孔因而微微放大。
機會!
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動作牽扯到后腦的傷處和膝蓋的瘀傷,帶來一陣眩暈和刺痛。
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寒意讓她打了個激靈,頭腦卻異常清醒。
像一道無聲的影子,迅速滑下床。
目標明確——外間。
那個放著書架和箱籠的地方。
那里有書,或許還有……別的。
扶著冰涼的墻壁,忍著膝蓋的疼痛,一步步挪到門邊。
輕輕拉開一條縫隙。
外間空無一人。
陽光透過另一側的窗戶,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空氣里漂浮著細微的塵埃。
閃身出去,反手將內室的門虛掩上。
不敢停留,目光迅速鎖定了靠墻的書架。
書架不算高大,但塞得滿滿當當。
大多是線裝的書籍,書脊上貼著泛黃的紙簽,字跡或工整或潦草。
快步走過去,指尖劃過那些冰冷的書脊。
《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都是些蒙童讀物。
《論語》、《孟子》……四書五經。
對這些不感興趣。
目光急切地搜尋著。
一本藍色布面、書角磨損得特別厲害的書吸引了她的注意。
紙簽上寫著兩個字:《禹貢》。
抽出來,快速翻動。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還有用朱筆圈點批注的痕跡,字跡清雋有力,落章徐錦文。
講山川地理、物產貢賦的。
她眼睛一亮,迅速記下書名和位置,又小心地放回原處。
紙簽上寫著《水經注疏》。
翻開,同樣是密密麻麻的注解和地圖勾勒。
書架底層,放著幾卷畫軸和幾冊字帖。
目光轉向旁邊的幾個箱籠。
最大的一個上了鎖。
試了試,紋絲不動。
兩個是敞開的藤箱。
里面是些雜物:幾塊用剩的墨錠,幾支禿了毛的毛筆,幾卷用麻繩捆好的舊紙。
目光落在那捆舊紙上。
紙色發黃,邊緣有些毛糙。
蹲下身,忍著膝蓋的疼痛,解開麻繩。
最上面幾張是謄抄的文章,字跡工整清秀。
下面……是一些散亂的紙頁。
快速翻看著。
有徐錦文隨手記下的詩句,有林碧云記錄的幾筆零碎家用開支……
她的手指頓住了。
一張折疊起來的、明顯不同的紙夾在中間。
紙張比其他的要厚實些,顏色也更深。
她抽出來,小心地展開。
一張簡易的地圖。
畫的似乎是鎮子周邊的地形。
幾條彎曲的線代表河流,幾個方塊代表村鎮,旁邊用蠅頭小楷標注著名稱。
清水鎮、王家集、黑石坳……還有幾條細細的、用虛線標注的路徑,蜿蜒地穿過一些山巒的標記。其
中一條虛線的盡頭,畫著一個不起眼的、用墨點標記的小圈,旁邊沒有任何文字說明。
這是什么?
徐妍婉的心跳漏了一拍。
私密的地圖?
秘密的路徑?
那個墨點代表什么?
她仔細辨認著地圖上的線條和標記,試圖將它與之前翻看的《禹貢》和《水經注疏》里的內容對應起來。
倉促之間,信息太過零碎。
她強壓下心中的驚疑,飛快地將地圖的輪廓和幾個關鍵點——
尤其是那個墨點的位置——死死記在腦子里。
迅速將地圖按照原來的折痕折好,小心翼翼地塞回那堆舊紙中間。
將麻繩重新捆好,盡量恢復原狀。
做完這一切,她額上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
頭部的疼痛提醒著她時間緊迫。
她扶著書架站起身,目光掃過書桌。
桌面很干凈。
一方硯臺,墨已干涸。
一支毛筆擱在青瓷筆架上。
旁邊,攤開著一本薄薄的冊子。
封面是普通的藍色粗布,沒有題字。
打開一看是賬本。
林碧云的嫁妝鋪子賬目。
徐妍婉的心猛地一跳。
了解這個家的經濟狀況,了解林碧云的能力,對她融入這個身份至關重要。
她幾步挪到書桌前,拿起那本冊子。
往后翻開。
里面果然是密密麻麻的數字和條目記錄。
米糧、布匹、燈油、束脩(學費)……一筆筆家用開支,日期、數額、用途,記錄得還算清晰。
字跡娟秀,是林碧云的筆跡。她快速瀏覽著,試圖從中捕捉一些關鍵信息。
翻到最新一頁,日期是昨天。
記錄著幾筆:請大夫診金……抓藥錢……
稱了半斤紅糖……
有一筆稍大的支出:支取現銀五兩。
用途一欄只簡單地寫著:支用。
支用?
給誰?
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