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紫竹管狼毫筆
- 婉轉山河:從棄女到太后
- 扶搖書野
- 2463字
- 2025-07-01 21:46:31
以林碧云的精明,家用開支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筆五兩銀子(對這個清貧之家絕非小數目)卻如此含糊?
下意識地往前翻了幾頁。
類似的“支用”記錄,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一次,數額不等。
有時三兩,有時五兩,用途永遠都是模糊的“支用”二字。
最早的一條,似乎可以追溯到好幾年前。
這不對勁!
徐妍婉的神經瞬間繃緊。
林碧云在隱瞞什么?
還是徐錦文?
這筆錢去了哪里?
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冒出來。
難道徐錦文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清心寡欲?
他也有不為人知的……開銷?
這個猜測讓她背脊一陣發涼。
如果連這個看似溫和無害的父親都藏著秘密,那這個家……
這個父親不會也是渣男吧?
妻子也是還幫著的那種?
這個世界也一樣的,太炸裂了……
捏著賬冊的手指微微用力,指節泛白。
一陣極其輕微的、紙張摩擦的窸窣聲,從書架的方向傳來。
徐妍婉渾身汗毛倒豎。
她抬頭,循聲望去——
書架靠墻的角落,最底層,那堆她剛剛翻動過的舊紙旁。
一本她之前沒注意到的、更厚更舊的線裝書冊,書頁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像是有風吹過?
可窗戶關著!
更像是……有什么東西剛從里面被抽走,書頁回彈的動靜!
有人!
書架后面有人!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間將她吞沒!
她甚至能感覺到書架后面傳來的、一絲若有似無的、帶著審視意味的冰冷視線。
是徐延景!
一定是他!
他一直藏在那里。
靜靜地看著她翻箱倒柜!
被發現了嗎?
他看到自己翻看地圖和賬冊了嗎?
他是不是早就等著這一刻?!
冷汗瞬間浸透了里衣,冰冷的黏膩感緊貼著皮膚。
徐妍婉像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書桌前,手里還捏著那本要命的賬冊。
空氣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膠質,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般的血腥味。
“吱呀——”
書房的門,被緩緩推開了。
徐延景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青色直裰,手里空空如也。
陽光從他身后照進來,給他的身形鍍上了一層模糊的光暈,卻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他一步一步,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腳步聲落在青磚地上,清晰得如同踩在徐妍婉的心尖上。
他徑直走向書桌,目光掃過徐妍婉煞白如紙的臉,掃過她手中捏得死緊的賬冊。
落在了書桌上那方硯臺旁——那里,原本擱著一支毛筆的筆架,此刻空無一物。
他的腳步停在了書桌前,距離徐妍婉只有一步之遙。
陰影籠罩下來,帶著沉重的壓迫感。
他微微俯身,目光像冰冷的探針,直直刺入徐妍婉因極度恐懼而空洞的眼底。
他沒有看賬冊,也沒有問她在做什么。
他只是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指向書桌一角。
那個空著的青瓷筆架的位置,聲音平靜無波,卻像冰棱碎裂般刺骨。
“我的筆呢?”
“我的筆呢?”
聲音不高,平靜得像在問天氣。
可每一個字都像冰棱子,狠狠鑿在徐妍婉緊繃到極限的神經上。
她一哆嗦,手里那本翻開的賬冊差點脫手滑落。
空氣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胸腔撕裂般的痛楚。
筆?
什么筆?
她根本沒碰過筆!
巨大的恐懼像一張冰冷的網,瞬間收緊,勒得她喉嚨發緊,發不出任何聲音。
只能死死攥著那本要命的賬冊。
瞳孔因為極致的驚懼而微微擴散,倒映著徐延景近在咫尺、卻模糊在陰影里的臉。
他離得太近了。
近得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帶著墨香的氣息。
這氣息本該屬于書卷,此刻卻直覺得危險。
他的目光沒有落在賬冊上,甚至沒有落在她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上。
只是定定地、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平靜,鎖在她因僵硬而微微顫抖的手指上——
那手指正死死摳著賬冊的封面。
時間在死寂中凝固。
書架角落那本厚書頁輕微的回彈聲,提醒著她剛才那并非錯覺的窺伺。
他看見了!
看見她鬼鬼祟祟地溜出來,看見她翻動書架和箱籠。
看見她抽出那張神秘的地圖。
看見她此刻手里捏著這本賬冊。
冷汗順著額角滑落,冰冷地劃過鬢角,滴進頸窩。
徐妍婉感覺自己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掙扎。
像一只被釘死在砧板上的鳥,徒勞地撲棱著翅膀。
每一次撞擊都帶來窒息的絕望。
“我……”
艱難地翕動了一下嘴唇,喉嚨里只擠出一點破碎的氣音,干澀嘶啞,帶著顫抖。
徐妍婉想說“我沒拿”。
想說“我不知道”。
想說“無聊,隨便翻翻,翻到這里……”
可所有的辯解在徐延景那雙深不見底、毫無波瀾的眼睛注視下。
都顯得蒼白無力,甚至……都像是欲蓋彌彰的謊言。
徐延景沒有催促,也沒有再問。
只是微微偏了下頭,目光終于從她痙攣的手指上移開。
緩緩掃過她煞白如紙的臉,掃過她額角不斷沁出的冷汗。
掃過她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的、毫無血色的嘴唇。
那眼神,像是在審視一件稀奇的、帶著裂紋的瓷器。
平靜之下是冰冷的評估和毫不掩飾的……興味?
他甚至向前又挪了半步。
陰影徹底將她籠罩。
那股屬于他的、帶著壓迫感的氣息,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徐妍婉。
能感覺到他呼吸時帶起的微弱氣流拂過她的額發。
頭部和膝蓋的傷處傳來尖銳的刺痛,提醒著她此刻的狼狽和虛弱。
想后退,想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壓迫,可身體僵硬得像被凍住。
雙腳死死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景哥兒!你在做什么?!”
林碧云手里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藥盅。
剛去灶房熱好了藥回來,一眼就看到兒子幾乎將女兒逼到了書桌角落。
女兒那副搖搖欲墜、面無人色的樣子……
“娘……”
徐妍婉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扭過頭看向門口。
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的、帶著哭腔的嗚咽。
那聲音里的驚惶和求救意味,濃烈得無法掩飾。
林碧云將藥盅“哐當”一聲重重頓在旁邊的矮幾上,滾燙的藥汁都濺出來幾滴。
一把將徐妍婉從徐延景的陰影下拉了出來,護在自己身后。
“徐延景!你還有完沒完?!早上在院子里嚇唬她不夠,現在又跑到外間來堵著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是你親妹妹……”
氣得胸口劇烈起伏,指著徐延景的手指都在發抖。
“你看看她!你看看她被你嚇成什么樣子了?!
早上還好好的,喝了肉粥湯剛有點精神頭,又被你弄成這樣!你……你這個孽障!”
她顯然氣急了,口不擇言。
徐延景被母親猛地推開,踉蹌著后退了一步。
他看著母親身后那個緊緊抓著母親衣角。
把臉埋在林碧云背上、身體抖得像秋風里落葉的“妹妹”。
又看看母親因為憤怒而漲紅的臉,眉頭緊緊鎖了起來,嘴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娘,”他開口“我沒堵她。我只是在找我的筆,那支紫竹管的狼毫。
爹年前送我的那支,不見了。”
他的目光掠過徐妍婉依舊死死攥在手里的賬冊。
落回母親臉上,“您進來之前,我正問婉婉有沒有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