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曄汐月將癱軟如泥的兩人扔出房門，指尖的靈力紋路隨著鐵鏈消散而黯淡。

夜風卷著血腥氣撲進窗欞，她倚著雕花紅木榻緩緩滑坐下去，才驚覺掌心早已被靈力灼傷，細密的血珠順著蒼白的指縫滲出來。

“小姐！”聽瀾捧著藥箱沖進來時，正撞見她仰頭靠在軟墊上，月光在眼睫下投出青灰的暗影。

那雙向來清冷如霜的眸子此刻蒙著層水光，像是積了多年的雪突然融出裂痕。

“無妨?！彼焓謹r住聽瀾伸來的手，聲音比往常更沙啞幾分。

晉升金丹帶來的力量還在經脈里橫沖直撞，可今日傾瀉而出的兩次靈力卻像抽走了魂魄，連抬手倒盞茶的力氣都沒有。

眼前浮起景曄柔撞翻妝奩時飛濺的珍珠，恍惚間竟與前世任務中碎裂的彈殼重疊——原來無論哪個世界，弱者的反抗都如此脆弱。

沉入夢境的瞬間，她聽見了熟悉的硝煙味。

模糊的畫面里，穿著黑衣的自己在槍林彈雨中翻滾，身后炸開的氣浪掀飛了半截殘垣。

緊接著場景驟變，有人將滾燙的鐵簽按在她鎖骨，劇痛中卻聽見景曄霖獰笑著說“癡兒也配活著”。

又轉眼，有人擲出一道暗器，擋在她面前。

冷汗浸透寢衣時，她突然在夢里看清那攻擊之人的臉——分明是…

晨光刺破窗紙時，景曄汐月猛地睜眼。

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昨夜靈力灼傷的疤痕，夢境碎片像碎玻璃般扎在意識深處。

怎么會夢到這種場景，他不至于傷害自己。

又想到在自己神魂不全欺辱自己之人，她垂眸冷笑，將所有情緒碾碎成冰。

報仇計劃在她腦中化作密密麻麻的血網。

可思索道“收買情報”“培養暗衛”等條目時，思緒頓住。

景曄汐月盯著自己空蕩蕩的錢袋，突然想起前世執行任務時，最艱難的往往不是槍林彈雨，而是資金短缺的窘迫。

“煉丹師需要天材地寶，短時間難以見效......”聽瀾掰著手指分析，卻被她驟然攥住手腕。

景曄汐月的指甲掐進丫鬟掌心，目光卻望著窗外搖曳的竹影：“傭兵。”

她輕聲重復，眼中泛起獵手鎖定獵物的寒光，“刀口舔血的營生，正合我意。”

月上銀汐幻化的銀線面具覆上真容的剎那，景曄汐月對著銅鏡整理玄色勁裝。

她向聽瀾告知之后便出了將軍府，幾番尋找便來到傭兵公會的大廳。

傭兵工會坐落在皇城最喧鬧的朱雀大街，鎏金匾額下，粗糲的吆喝聲與兵器碰撞聲交織成市井特有的喧囂。

景曄汐月裹緊斗篷踏入大門的瞬間，硫磺混著汗味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她瞳孔微縮——這氣味與前世黑市如出一轍，危險又令人興奮。

“新人登記?！彼龑⒚婢哌吘墘旱酶?，刻意壓低的嗓音裹著幾分沙啞。

她按著指示，交上了十塊下品靈石，給自己注冊了傭兵的身份。

拿在手中傭兵徽章在腰間泛著冷光，讓她想起前世烙在心口的組織印記。

柜臺后的老者抬眼打量，渾濁的眼珠突然定在她腰間若隱若現的靈力波動上。

“雙靈根？”他枯瘦的手指重重敲在木臺上，“A級任務榜，最右側?！?

景曄汐月的目光掃過密密麻麻的羊皮卷，當“獵殺三階赤焰蟒，賞金一千下品靈石”的字樣躍入眼簾時，指尖無意識摩挲起掌心。

這是她覺醒靈力晉升金丹后將面臨的第一次實戰。

“這任務，你也敢接？”譏諷聲從身后傳來。

身著玄鐵鎧甲的壯漢扯下腰間的狼牙刀，刀刃挑起她的斗篷下擺，“細皮嫩肉的小孩子，不如跟著哥哥們......”話未說完，景曄汐月的靈力已凝成冰刃抵住他喉間。

“再碰我，剁手?！鼻謇涞穆曇粝袷菑谋鶎由钐巶鱽?。

壯漢脖頸瞬間結出白霜，驚恐地踉蹌后退。

四周驟然安靜，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這個看似柔弱的身影上，唯有景曄汐月盯著刀刃上晃動的自己——面具縫隙里露出的眼睛，比記憶中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三日后，落日余暉將斷魂崖染成血色。

景曄汐月單膝跪在焦黑的土地上，風靈力卷起漫天沙塵遮蔽赤焰蟒的視線。

蟒尾橫掃而來時，她如蝶般躍起，水靈力凝成的冰錐精準刺入對方七寸。

前世無數次獵殺場景在此刻重現，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嘶——！”赤焰蟒的怒吼震落崖邊碎石。

景曄汐月抹掉濺在面具上的血珠，突然想起景曄柔被靈力抽耳光時的慘叫。

冰刃在掌心旋轉，她笑著迎上巨蟒張開的血盆大口：“來，讓我看看，你比那些欺軟怕硬的廢物強多少？”

當蟒尸轟然倒地，景曄汐月癱坐在溫熱的血泊中。

面具下的唇角高高揚起，分不清是傷口的刺痛還是勝利的快感。

她扯下面具，任晚風拂過汗濕的鬢角，恍惚間看見景曄霖驚恐的臉與蟒尸重疊——原來復仇的滋味，比想象中還要美妙千倍。

“這位姑娘，可是獨行俠？”一道男聲從暗處傳來。

景曄汐月猛地抬眸，月光下，一個蒙面男子站在她面前。

那人緩緩掀開黑袍，鎏金面具下勾起的唇角帶著熟悉的戲謔，玄色勁裝袖口垂落的銀鏈隨著動作輕響——竟是千璟澈。

指尖翻涌的靈力驟然凝滯。

景曄汐月望著對方腰間泛著冷光的玉佩，這才驚覺那紋路與景曄家書房秘紋相似并非巧合——那日千璟澈隨手擲出的暗器，分明也刻著同樣的圖騰。

她攥緊染血的裙擺，耳尖泛起不自然的紅，不知是因方才激戰的余韻，還是因對方灼灼的目光。

“怎么，這是要恩將仇報？”千璟澈抬手摘下鎏金面具，邪魅的桃花眼映著月光，眼底卻翻涌著景曄汐月看不懂的暗潮。

他抬手虛虛扣住她手腕，冰涼的指尖擦過靈力灼傷的舊痕，“獵殺三階赤焰蟒都不叫上我，小沒良心的。”

景曄汐月本能地要抽回手，卻在觸及對方掌心溫度時頓住。

記憶中，千璟澈為她尋來赤獄焚心蓮受傷卻隱忍不發的場景歷歷在目。

她抿了抿唇，清冷的聲音難得染上幾分無措：“我......我是在歷練，順便掙些靈石。”

“掙靈石？”千璟澈突然湊近，溫熱的呼吸掃過她耳畔，“你突破太過猛烈，如今根基不穩就肆意使用靈力，是想自己再次廢掉嗎？”

他指尖劃過她頸側，看著景曄汐月耳尖愈發紅透，心底騰起連自己都詫異的柔軟。

看著她呆呆的樣子，千璟澈心情大好，直起身，隨手甩出枚玉牌。

瑩潤的光澤照亮景曄汐月怔愣的面容，牌面刻著的“千”字與她夢境之中暗器上的圖騰完全吻合。

“明日辰時，城西茶樓。”他挑眉輕笑，眼底卻藏著不容拒絕的壓迫感，“還想還人情，就別讓我等太久。”

待他再次消失在夜色中，景曄汐月仍盯著掌心玉牌出神。

夜風卷起她汗濕的鬢角，她將玉牌收好，指尖重新凝聚靈力。

他的玉牌…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