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籃球館高處的玻璃窗，斜斜地灑在林小滿腳邊，像一層薄薄的金紗被微風掀動。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掌心，那張學生證的冰冷觸感仿佛還在，卻又恍若隔世。一切都太真實了，可又太虛幻——尤其是程野護住她時的背影，以及他低沉到幾乎融入空氣中的聲音：“不用怕，有我在。”這句話像是湖面投下的一顆石子，激起漣漪后漸漸平息，只剩下胸口隱隱的酸澀。

“喂，發什么呆？”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帶著幾分不耐煩和一如既往的直接。林小滿猛地抬頭，看見程野已經換下了濕透的背心，披著一件黑色運動服站在不遠處。他的眉頭微皺，眼神里夾雜著些許責備與探究。“你不是說要去自習嗎？怎么還在這兒？”

林小滿咬了咬唇，手中的紙條被攥得更緊了一些。“我只是……想確認一下，那個人到底是誰。”

程野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邁步走近。他目光落在她握緊的手上，語氣緩和了些許：“別擔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但你現在最好先離開這里，免得節外生枝。”

林小滿抬起頭，對上他深邃的眼眸，忽然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無力感。程野總是這樣強勢而果斷，可這種保護欲卻讓她既安心又不安。她點了點頭，卻沒有挪動腳步，反而低聲問：“程野，如果……如果當初我沒有選擇逃避，你會不會早就告訴我這些？”

程野愣了一下，隨后嘴角揚起一絲苦笑。“小滿，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重要的是，我們現在可以一起面對。”他說完，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動作輕柔得讓人猝不及防。

兩人并肩走向教學樓時，天空開始飄起細雨。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青草的氣息，那種濕潤的味道莫名讓人放松下來。林小滿偷偷瞥了一眼程野的側臉，發現他的表情比平時更加柔和，似乎卸下了某種防備。她忍不住開口調侃道：“你是不是故意跑出來淋雨的？不然怎么會這么巧遇到我？”

“誰說我遇到了你？”程野挑眉反問，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明明是你一直在跟蹤我吧？”

“才不是！”林小滿漲紅了臉，聲音不自覺拔高，“我只是……剛好路過而已！”

“剛好路過？”程野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直視她的眼睛，語氣帶著幾分揶揄，“那你為什么知道我今天會訓練到這個點？還有，為什么每次我比賽的時候，你都會坐在觀眾席最后一排？”

林小滿頓時語塞，耳根燒得通紅。她慌亂地低下頭，試圖掩飾自己的窘迫，卻聽見程野輕聲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如同春日里的風鈴，清脆而溫暖，讓人心頭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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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時，教室里安靜得只能聽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林小滿埋頭寫作業，卻總覺得背后有一道視線時不時掃過來。她假裝專注，實際上早已分神。就在她猶豫要不要回頭的時候，一張折好的紙條輕輕落在桌角。

她遲疑片刻，還是打開了紙條。上面只有短短幾個字：“怕黑嗎？”

林小滿的心跳驟然加快。她迅速環顧四周，卻發現所有人都埋頭學習，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幕。她拿起橡皮擦，在“怕”字上輕輕畫了一個圈，然后將紙條重新疊好放進口袋。

沒過多久，燈光突然熄滅，整個教室陷入一片漆黑。有人驚呼了一聲，隨即響起此起彼伏的抱怨聲。林小滿僵硬地坐在原地，手心開始冒汗。黑暗中，她聽見椅子被推開的聲音，緊接著，一只溫熱的手指短暫地擦過她的手腕。

“跟我來。”程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低沉而堅定。

林小滿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拉著站了起來。他們穿過嘈雜的人群，一路摸黑走出教室。樓梯間里，手電筒的光束偶爾掃過墻壁，映出兩人的影子。林小滿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破胸腔，但她什么也沒說，只是緊緊跟隨著程野的步伐。

最終，他們來到頂樓天臺。鐵門打開的一瞬間，涼爽的夜風撲面而來，夾雜著雨水的味道。程野從書包里取出一個玻璃罐，里面裝滿了螢火蟲。它們明明滅滅，像星星一樣閃爍。

“抓這些的時候，我被灌木劃了七道口子。”程野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些許自嘲，“不過，既然你知道了，那就值得。”

林小滿怔怔地看著那些螢火蟲，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良久，她終于鼓起勇氣開口：“其實……六歲那年，我曾經被鎖在一個停電的儲物間里，整整兩個小時。從那以后，我就特別害怕黑暗。”

程野聞言，眼神微微一動。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現在有光了。”他說，聲音低得幾乎融入夜風之中。

林小滿感覺他的手掌溫暖而有力，掌心的創可貼膠痕硌進皮膚，帶來一種奇異的安全感。她低頭看著玻璃罐里的螢火蟲，忽然覺得胸口某個柔軟的地方悄然融化開來。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了手電筒的光束。程野迅速松開手，轉身擋在她面前。林小滿看見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仿佛在努力克制著什么。

“我們該回去了。”他說，語氣恢復了往常的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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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教室后，林小滿才發現玻璃罐還留在頂樓。她抬頭看向程野，卻發現他已經低頭繼續寫作業，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但她知道，那個夜晚的螢火蟲，以及他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會成為她記憶中最明亮的部分。

而此刻，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他的手上。那只手背上的青筋依舊清晰可見，像是抓住了某種更易逝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