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像只調皮的貓，從半開的窗縫里悄無聲息地溜進來，攜帶著初秋獨有的涼意。林小滿坐在書桌前，手機屏幕的微光映在她臉上，忽明忽暗，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起伏不定。那條誤發的語音，就像一顆不經意間投進湖中的石子，在她心底激起了層層漣漪。耳機里傳來程野低啞而溫柔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試探，又似隱忍地傾訴。

“如果我說……”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仿佛話到嘴邊卻被硬生生咽了回去，留下了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空白。

林小滿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面，指尖觸碰到一道細小的劃痕。這道劃痕是她小時候用尺子刻下的，那時候她總喜歡一邊做作業一邊幻想未來。如今，這道痕跡卻成了一種提醒——成長并非一帆風順的直線，它總是伴隨著突如其來的意外和無法預料的情感波動。

窗外路燈灑下昏黃的光，將窗簾投射出斑駁的影子。她不知道自己已經聽了多少遍那條語音，只覺得耳膜都被他的嗓音浸透了。羞怯、甜蜜、慌亂交織在一起，讓她胸口悶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就在她準備再次點擊播放時，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一個提示：“對方正在輸入……”

她的身體猛地僵住了，仿佛被時間定格成了一幀畫面。盯著那個跳動的標志，腦海中飛速閃過無數種可能：他是不是發現了？他會怎么解釋？還是說，他會干脆裝作什么都沒發生？

“小滿。”周雯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你還沒睡嗎？我聽到你房間里有動靜。”

林小滿迅速拔下耳機，把手機塞進抽屜，清了清嗓子才回應：“嗯，還在復習物理題呢，你進來吧。”

門輕輕推開，周雯探頭進來，手里捧著一盒草莓蛋糕。“喏，這是今天下午程野讓我帶給你的，說是感謝你幫他補習化學。”她揚了揚眉毛，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不過我覺得啊，他就是找借口給你送東西而已。”

林小滿接過蛋糕，指尖微微顫抖。低頭看著盒子上精致的裝飾，心里五味雜陳。“你怎么知道是他特意讓你送的？”

“拜托，他站在教室門口等了二十分鐘，就為了確認我會不會真的交給你。”周雯聳了聳肩，“而且他還特地叮囑我不要告訴你這件事。”

“哦。”林小滿應了一聲，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但臉頰卻不由自主地泛紅。她打開蓋子，濃郁的奶油香氣撲鼻而來，最上面放著一顆鮮紅欲滴的草莓，旁邊還插著一張折疊整齊的小紙條。

“喂，別光顧著看，快嘗嘗！”周雯催促道，同時好奇地湊近，“誒，那張紙條是什么？”

“沒、沒什么。”林小滿連忙合上蓋子，把紙條藏進掌心。她知道周雯一定會追問到底，趕緊轉移話題，“對了，你上次借我的小說看完了嗎？”

周雯愣了一下，隨即翻了個白眼。“嘖，你就這么不想跟我說實話？行吧，那我先走了，不過明天記得把書還我！”

等周雯離開后，林小滿才小心翼翼地展開紙條。上面只有一句話，字跡工整卻又透著幾分匆忙：

**“希望你能喜歡這個味道，因為這是我第一次自己挑選的甜點。”**

短短一句話，卻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原來，他對這些細節如此用心。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抬頭望向窗外，卻發現樓下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路燈的光暈籠罩著他，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朦朧而溫暖。

程野正低頭擺弄手機，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發送什么信息。他的手指懸停在屏幕上，幾次抬起又放下，最終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隨后，他抬起頭看向二樓的方向，目光正好與林小滿相遇。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空氣仿佛凝固了。林小滿慌忙拉上窗簾，心跳如擂鼓般狂跳不止。她靠在墻邊，手心全是汗，腦海中不斷回放剛才的畫面。他為什么會在那里？他是專門來找她的嗎？

手機屏幕再次亮起，這次是一條鏈接。她點開一看，是天氣預報網站的頁面，標題寫著“今日夜間多云轉晴”。沒有多余的文字，也沒有任何解釋，就像一場未完成的對話。

林小滿咬了咬唇，心里涌上一股復雜的情緒。一方面，她為他的克制感到釋然；另一方面，又隱隱覺得失落。或許，這就是他們之間始終存在的距離感——即使心意相通，也難以跨越最后一步。

她重新坐回書桌前，拿起筆在草稿紙上寫下幾個字：“謝謝你送的蛋糕。”剛寫完，她又覺得太正式了些，于是劃掉重寫：“今天的草莓很甜。”可是再看一眼，又覺得不夠自然。就這樣反反復復修改了好幾次，直到紙頁被擦得皺巴巴。

忽然，一陣輕微的敲窗聲傳來。她驚訝地轉過頭，發現程野不知何時爬上了院子的圍欄，正朝她招手示意。他的動作笨拙而滑稽，顯然并不擅長這種冒險行為。

“喂，你瘋了嗎？”林小滿壓低聲音喊道，急忙跑過去打開窗戶，“這么晚了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程野頓了頓，臉上浮現出一抹尷尬的笑意，“其實我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收到一條奇怪的語音消息。”

林小滿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假裝鎮定地搖了搖頭，“沒有啊，可能是誰惡作劇吧。”

程野明顯松了一口氣，但眼神依舊閃爍不定。“那就好。不過如果你真的聽到了什么奇怪的東西，千萬別放在心上，好嗎？”

“嗯。”她點了點頭，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絲弧度，“放心吧，我不會當真的。”

兩人隔著窗臺對視片刻，誰都沒有再多說什么。夜風掠過，吹亂了他們的頭發，也吹散了空氣中若有若無的緊張感。程野撓了撓后腦勺，低聲說道：“那你早點休息吧，我先走了。”

“等等！”林小滿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補充道，“謝謝你送的蛋糕，我很喜歡。”

程野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柔軟。“喜歡就好。”他說完，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關上窗戶后，林小滿久久沒有動彈。她望著桌上那盒尚未品嘗的蛋糕，心底某個角落悄然融化開來。或許，有些答案真的不需要問出口，因為你早就知道了。

窗外，月亮悄悄鉆出云層，灑下一抹銀輝。而在不遠處的街道拐角，程野正低頭查看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剛剛編輯好的一條新信息：

**“下次見面，我想親手遞給你一份禮物，而不是再讓它成為‘意外’。”**

他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按下了發送鍵。與此同時，林小滿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屏幕亮起的瞬間，她的心也隨之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