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的雨水滴到臺階上，墻上留下芭蕉與竹葉搖曳的影子，小窗里唯留寂寥與哀婉。

少女牽著少年的手，走過疏于打理的松木，走過吱呀作響的小橋，來到水邊的一群石龜前。

這石龜她在仙人宴飲圖上見過的，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蒼蒼記得他們，她吞下仙丹時，有兩個道人正在這里打坐。

蒼蒼想了想，在石龜上挨個敲了敲，停在其中一個面前。

“你不是真的烏龜吧。”

石龜沒有理她，直到蒼蒼伸出拳頭重重地砸在龜殼上。

“哎呦！”烏龜皺起了臉皮，哼唧了幾聲，便死去了。

一旁的另一只石龜忽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充滿了院子，“你終于死了哈哈，我贏啦！”

笑夠了，也死去了。

蒼蒼一時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這時第一只死去的烏龜忽然睜開眼睛，也哈哈大笑起來，“你上當啦！贏的是我哈哈。”

在一陣笑聲過后，再次死去了。

青城山上，福色正在訓練苕榮。

說來這個小子倒有幾分機緣，為了排除邪祟的濁氣，玄青讓他和其他弟子一起修行，山上勞苦，他半夜偷溜出去，意外地揭下了藏書閣的有德符。

于是成為了青城山的預備弟子，每日習武誦經，辛苦勞作。

還把二師兄氣得夠嗆。

天氣西沉，福色躺在搖椅上曬太陽，苕榮動作稍有偷懶，就被她用小石子彈在身上，只要福色稍微發出聲音，苕榮就渾身一激靈。

僵尸平時不喜歡陽光的，福色今日卻不知怎么，只想見見太陽，一種清明和順的感受縈繞在她心間，她睜開疲憊的眼睛，久違地露出笑意。

終于要死了嗎。

她的肉身從雙腳開始，漸漸化為泥土剝落。

苕榮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握住她的手。

“來人啊，來人啊！”

“別叫了，來不及，幫我給他們帶個口信吧。”

福色平靜地交代了自己的身后事。

“跟他們說，我這段時間過得很開心。”

說罷便在溫暖的晚霞里化作了飛灰。

兩縷青煙從石龜身上冒出，那是兩個白頭道士的魂魄。

他們爭吵著，誰也不讓誰，拉來蒼蒼和吉量做評判。

“小姑娘，小伙子，你們說說看，我們倆誰更厲害？”

“你比我先死，我贏了，當然是我更厲害。”

“胡說，我沒有被發現，我的化形更好，我更厲害。”

“你們都很厲害，能活三百歲。”

“你怎么知道？”兩個道士盯著蒼蒼。

蒼蒼于是把見過福色的事情說了一遍。兩個道士聽完都笑起來。

“聽到沒有，小僵尸的身體可是無堅不摧的。”

“唉，她的精神才是百邪不侵。”

眼見著又要吵起來，吉量講起福色懲惡揚善的事跡，把兩位道士哄得十分開心。

“我不明白，你們是怎么活三百歲的？”蒼蒼問道。

兩個人相視一笑。

“烏龜長壽，我二人百歲之后，比誰活的長，便化形成龜，可不是一般的障眼法，而是把整個人都變成龜，這可要高深的道行才能成，就這樣作為龜又活了兩百年。”

“太厲害了，你們好聰明！”

兩個道士飄飄然起來。

“我們看到你們超度書生了，你們接下來打算去哪里啊。”

“我們要去找長生不老藥。”

“這可不容易，難怪你靈魂出竅。”

“兩位道長有三百年的道行，想必已經是半步仙途，能不能帶我們一路呢？”吉量奉承道。

兩人微笑著點點頭。

“我看你二人與我二人有緣，小伙子，你這通靈身借我二人施個法。”

說罷兩人一抬吉量的手，兩縷煙魂幻化成兩只紙鶴。

“上來吧，我們帶你們去不老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