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后的第二天,陽光明媚,鳥語花香。
倫敦新的一天在雨后清澈的晨光中開啟。
卡萊爾端著熱咖啡,哼著輕快的曲調,踩著輕快的小碎步踏入蘇格蘭場,隨后在所有目瞪口呆的大小警員的注目禮下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這異常的好心情立刻引起了警局大小警員們的警覺。
經驗告訴他們,每當漢密爾頓助理專員露出這種堪稱“愉悅”的表情時,通常意味著某種他們不太樂意面對的“變革”或“強化管理”即將到來。
上一次類似表情后,他們就被迫開始嚴格遵守那該死的打卡制度。
雖然隨之而來的福利確實落到了實處,但誰不想偷個懶呢?
卡萊爾在第一天開開心心上任時還以為自己來這兒是混個清閑差事,每天能喝點咖啡,泡個茶,悠哉悠哉過一天。
但他在第一次愉快地踏進這里時,就發(fā)現(xiàn)倫敦警局的氛圍,不管是字面意義還是物理意義上,簡直差得離譜。
隨處可見都是醉漢和懶鬼,要不是他們身上還知道套著那身警皮,卡萊爾都會認為蘇格蘭場被黑幫攻占了。
于是他讓在這座糞堆里算得上明亮干凈的瑪麗小姐去宣布自己的上任以來的第一條規(guī)定。
效果嘛,剛開始不算太好,這些老條子不懂什么叫新官上任三把火,以為憑著自己多年為警局的“貢獻”能跟比自己大不知道多少級的助理專員拼一拼手腕,跑去那個老掉牙的專員那里訴苦。
結果嘛,可想而知。
第二天,卡萊爾的頂頭上司——紐頓專員,身體抱恙,請了病假。
這下,警局里沒人再敢發(fā)聲,都在暗地里猜測這個能讓紐頓那條老狗放權的新長官到底是什么來頭。
而那些剛剛報道不久的新人都為卡萊爾搖旗吶喊,說卡萊爾還了蘇格蘭場一個新環(huán)境。
其實卡萊爾也想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他想知道自己助理專員的身份是怎么來的。
當時他的靈魂剛來倫敦,讀取前身一部分的記憶后,知道自己要來這里擔任長官,但他的職位怎么來的?這些都模糊不清。
雖然有些迷茫和奇怪,但自己總算勉強在倫敦立穩(wěn)了腳跟。
卡萊爾當然沒理會辦公室外下屬們的小心思。
他享受著這難得的、由自己一手整頓出的相對“清新”的環(huán)境。
更重要的是,那只貪吃鬼終于被洛布送來的巧克力堵住了嘴,陷入了某種類似冬眠的狀態(tài),這讓他獲得了久違的清凈和幾個安穩(wěn)覺。
卡萊爾把咖啡放在桌上,愜意地靠在高背椅上,深吸了一口氣,準備開啟自己愉快的一天。
他讀著帶著油墨香味的報紙,沒等他細細品嘗那杯含有豐富油脂的咖啡,他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在他說了一聲請進后,門被緩緩打開。
瑪麗抱著一沓厚厚的紙質資料走進辦公室。
“聽到輕輕的敲門聲,我就知道是你,瑪麗小姐。”
“漢密爾頓先生,早上好。這些是急需您簽批的文件。”瑪麗帶著一頭干練的棕色短發(fā),戴著黑框眼鏡,在這個年代這稱得上是十分大膽。
卡萊爾瞥了一眼那堆“小山”,頓感頭大,半開玩笑地抱怨:“瑪麗小姐,如果不是你這般賞心悅目,光是聽到‘文件’這個詞,我就想請你出去了。”
瑪麗對這位上司的調調早已習慣,她本身在警局是一個閑散的文職人員,出生一個不大不小的貴族,家里有一些地產和商鋪。
和一些思想老舊的傳統(tǒng)貴族不同,瑪麗的父親并不反對女兒在警局工作,反而很支持她探索自己的人生與事業(yè)。
不過,瑪麗在警局的處境并不是很好,得益于她出眾的文書工作和外貌條件,很快就坐上了專員助理這一職務。
還是因為她本身的相貌和文書工作,不久之后她就被下放到檔案室里,面對暗無天日、密密麻麻的陳舊紙張。
直到卡萊爾的到來,她才從那堆紙海中解脫出來,這并不是因為卡萊爾慧眼識珠,而是碩大的蘇格蘭場,穿的干凈又整潔的人寥寥無幾,瑪麗放在這群淤泥里格外扎眼。
卡萊爾的到來讓她重見天日,他對工作能力的看重和對私人界限的尊重讓她心懷感激。
“那可不像是您會干的事,漢密爾頓先生。”瑪麗把文件輕輕放到桌上,笑著說,“大部分是案情報告和結案申請。”
卡萊爾揉了揉額頭,隨手翻開最上面一份,是某位貴族失竊案的冗長報告,他皺了皺眉,嫌棄地丟到一邊。
“這種案子就不能拿去洛布那兒讓他替我煩心嗎?我看他最近閑得很。”
“洛布警長說他在處理您交代的白教堂區(qū)相關事務,分身乏術。”
卡萊爾知道是剃刀黨那攤子,幫自己?幫他自己撈幾筆吧。
“喬爾呢?他總不能也脫不開身吧?”
“喬爾警員的職級不夠,按規(guī)章,結案報告需要隊長及以上職級簽字。”
忘記這茬了。
卡萊爾恍然,這才想起喬爾那尷尬的資歷與職級嚴重不符的現(xiàn)狀。
照理來說,不論從喬爾的警齡還是從他的能力和辦案經驗來說,都算得上整個蘇格蘭場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了,比那個洛布的資歷都要老,但到現(xiàn)在還只是普通警員,甚至都不是偵緝警員。
他迅速扯過一張便條,在上面寫了幾行優(yōu)美的花體。
“給人事處。即日起,喬爾·哈里斯升任警長,設立‘特殊行動小隊’,由他任主管,人員讓他自己挑。這樣總夠格簽字了吧?”
瑪麗接過紙條點頭:“明白了。”
“對了,”卡萊爾想起另一個勞動力,“德里克呢?叫他過來,讓他幫我簽一部分。反正字是他簽,責任他擔。”
瑪麗臉上露出一絲為難:“卡文迪許警員……他恐怕不行。”
卡萊爾挑眉:“怎么?他終于被餓暈了還是被哪個黑幫打手揍趴下了?”語氣里倒聽不出多少擔心。
“那倒沒有。”瑪麗連忙說,“他一早就急匆匆地跟著喬爾警長出警去了。”
卡萊爾有些可惜地嘆了口氣,不過很快他追問道。
“簽到了嗎?”
瑪麗熟練地翻出一份考勤表:“打卡記錄上……沒有他的名字。搭檔確認表也還沒看到。”
“很好,那就按缺席處理。”他感覺陽光似乎更明媚了,“喬爾他們去哪兒了?什么案子這么急?”
卡萊爾的頭好像突然不痛了,心情也跟著變得好了些,他把桌子上文件堆放到一旁,將咖啡一飲而盡,隨后站起身。
“白教堂區(qū),格林太太的裁縫鋪。就是皮爾·哈里斯那位女友露易絲工作的店鋪。”
瑪麗補充道,“據(jù)說發(fā)生了盜竊,手法不太尋常。”
卡萊爾眼中精光一閃,之前的慵懶瞬間被興致勃勃取代:“哦?和皮爾有關?那更得去看看了。”
他拿起外套和那把標志性的黑傘,“瑪麗,剩下這些……等我回來再說。或者,想辦法讓德里克簽了。”
話音未落,人已大步流星地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