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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除倭立功(上)

蘇州西城豪門大戶云集,商賈往來不絕,最是繁華熱鬧,蓋因這邊靠近閭門,貨物往來周轉皆從此門進出。這老張家祖上便在此定居,有一個大院,起先是靠做貨場發(fā)家,后來攢了點本錢,又結識不少行商,便做起了居中倒賣的生意,由此發(fā)家,越做越大,成了這一帶豪門大戶間少有的商賈之家。

“倭寇真敢窩藏在這種地方?”牛二看著兩側商鋪滿目玲瑯,街上行人車馬往來不絕,偶爾幾個錦繡華服之人當街偶遇,談笑一番后再各自坐著馬車分別?!捌胀ń址秽従舆€有個抬頭不見低頭見,在這種地方,一個大戶被倭寇占了家,能有半個月不露痕跡?”

“這里大戶雖多,但幾乎都是官宦,老張一個商人出身,便是再有錢,怕也跟周遭鄰居們格格不入,自然也沒有多少人情往來。士農(nóng)工商,中間畢竟隔著倆呢……”陸觀站在牛二身側,蒙著頭臉,又向前面的懷瑾問道:“敲半天門了,一點動靜都沒,莫不是出門去了?”

“便是出門也沒有一個人不剩的道理……”懷瑾剛說著,忽聽院內(nèi)傳來一個破鑼嗓子喊道:

“大清早敲你娘的門!誰敢來惹老子美夢!”黑漆大門猛地拉開,一個瘦巴巴的糙漢站在門口,這人裹著一身暗綠色綢緞袍,用一條鑲著瑪瑙的黑腰帶堪堪系住,敞著半個胸膛,里面再無寸縷。他一見了澹臺懷瑾,立刻瞪起一雙紅眼,不自覺咽了口吐沫,一時說不出話。

懷瑾見他這幅樣子,心下厭惡,同時也更加懷疑,但仍強忍心情,淡淡說道:“公子見禮,春風樓的蔡掌柜命我來送撫恤銀子,同時也為昨天的事向公子道歉?;镉嫴欢?,沖撞了公子,還望看在多年合作的面上,不要放在心上?!闭f罷,又向那人欠身施禮。

那糙漢一聽這俊俏姑娘是來送銀子的,猛地一咽口水,忙伸手整了整衣服,奈何那袍子實在寬大,任是他怎么整也沒法收拾利落。他一邊擺弄,一邊說道:“姑娘快請進,這點小事哪能勞動姑娘,快請進來喝杯熱茶。”

懷瑾不易察覺地蹙了蹙眉,扭頭看了眼陸觀,見他微一瞇眼,便說,“那我等就叨擾了?!?

這座宅子占地著實不小,內(nèi)里卻不奢華,一道游廊直通正堂,兩側俱是空地,扎著遮雨簡棚,篷下堆了不少貨物,兩側院墻根各有一排偏房,加起來得有八九間。

三人跟著那糙漢,順著游廊直走,諾大一片庭院竟然再沒見到一個人。就在他們經(jīng)過地窖時,陸觀忽覺身側的牛二拉了他一下,接著便聽牛二湊到他耳邊小聲嘀咕:“有尸臭味!”

陸觀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攥緊了灰布包裹的“映浪”,緊接著咳嗽一聲。這是他們事前商議好的暗號,一旦發(fā)現(xiàn)可疑,便以咳嗽聲相提醒。走在前面的懷瑾聽了這聲咳嗽,果然朝陸觀這面?zhèn)攘藗榷月渣c了點頭。

走在前頭帶路的那個糙漢滿臉賊笑,心里更是興奮不已。

這糙漢姓刁,家里行三,一直在閭門外靠賣力氣過活,認識的都喊他“三兒”,久而久之沒人知道他大號了。這間大宅的主人老張是他的老主顧。大概半月前,刁三勞累了一天,正要回家歇歇,忽然一個高瘦小伙擋住他去路,他仔細一瞧,竟然是自己叔家弟弟刁運。

這個弟弟兩年前離家,說要跟著同族的大伯下南洋,還想拉著刁三一起。大明朝實行海禁,太祖時便有“寸板不許下?!钡拿髁睿搅思尉赋?,倭患四起,海禁之嚴更勝往昔,相應的走私之利也更加驚人,引得不少人鋌而走險。可這畢竟是刀口舔血買賣,刁三向來膽小,沒敢去,只留在蘇州出苦工。這兩年刁運杳無音信,合族只當他死在海上,不成想今日忽然冒出來,而且打扮得人模狗樣,刁三一下子都沒敢認。

“達哥,兩年不見,過得還好?”刁運笑瞇瞇地看著刁三,有些滲人。

“運小子!真是你!兩年沒回家,這是真發(fā)財了啊!”刁三一聽這稱呼,篤定自己沒認錯,“瞧這身衣服,多好,真叫你混出名堂來了?”

“達哥,我這是小買賣罷了。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走,許久不見,咱們?nèi)ゴ猴L樓喝一杯?!?

“別了別了,我這渾身污糟,萬一沖撞了貴人,以后在碼頭上不好混。我倒知道一處好館子,離得不遠,只是……”

“那感情好,達哥只管帶路。正好有幾個朋友也想介紹給達哥認識?!?

這幾個朋友加上刁三、刁運,足有七個,點了好大一桌雞鴨魚肉。酒過三巡,大家紛紛吆五喝六,只有最邊上兩個矮子一言不發(fā),只是埋頭吃喝。刁三想與他們親近親近,這時刁運才暗戳戳地透了底:他們是倭人。

刁三被嚇得魂飛魄散,當即就要逃跑報官,剛直起身,就被一個尖利利的東西頂住后腰肋下。

“達哥莫怕,這兩位大爺有件小事想請達哥幫忙,等事情成了,讓你也知道知道什么叫銀子壓手。若是你不給面子,咱只好來世再做兄弟了?!钡筮\剛說完,那其中一個矮子忽地瞪了過來。

刁三膽小。

這伙倭寇的要求不難,他們想在蘇州城里找個住處。刁三一下子就想到了老張家,地段好,院子大,人口少,關鍵是,刁三白天給老張干活時,瞧見貨物里有匹綠綢布,他想討兩尺邊料湊合件衣裳,老張不但沒給,還嫌他摸臟了布,扣了他五文工錢。

這七個人當夜就翻墻進了老張家。頂多一柱香的功夫,老張,老張的兒媳婦,三個長工,兩個護院都被砍死了,尸體就丟在地窖里,只留下老張的兩個孫女。這兩個小姑娘一個叫霞兒,一個叫霖兒,但刁三分不清誰是誰,只知道真倭大爺看上她們了,關在后院西廂,不分白天黑夜陪大爺們睡覺,沒過多久,刁三、刁運他們幾個也過上了大爺?shù)娜兆印?

這半個月,他們就盤踞在這兒,白天在周圍踩點打探,只等找條大魚下手,刁三則頂著老張兒子的名頭,定時定點往春風樓送貨。

幾天前下午,刁三去春風樓送貨,偶然聽見掌柜和賬房說話,知道有六千兩現(xiàn)銀已經(jīng)裝箱,只等押運,情不自禁狠剜了那錢箱一眼。等交割了貨物錢款,天已擦黑,刁三正要離去,扭頭竟發(fā)現(xiàn)那錢箱就孤零零擺在柜臺后,連個鎖都沒上!刁三趕忙回家把事情詳說了。這等機會千載難逢,當夜,他們幾人便闖進春風樓,搶了銀子,一來一回,連半個時辰都不到。天還沒亮,蘇州城里已是天翻地覆,到處都是官軍,可觀前街前后這一大片竟一個兵士也無,該怎么熱鬧還怎么熱鬧。

此后一連幾天,他們躲在院里夜夜醉生夢死,只等風頭過了就出城去。直到今天一大早,眾人聽見有人叩門,便打發(fā)刁三出來,沒想到叩門的是個俊俏姑娘,那身條,刁三一看了就心癢癢,心里馬上就有了盤算,至于身后那兩人,一個憨頭憨腦,一個蒙頭遮面,沒關系,地窖里有的是空。

刁三把他們請進正堂,自己與懷瑾分座主客,滿臉堆笑地大聲喊道:

“這位姑娘瞧著眼熟,不知是春風樓的哪位頭牌呀?”

這一嗓子把正在屏風后犯迷糊的刁運驚醒了。他翻身起坐,透過縫瞧向大堂,眼瞧著那細腰烏發(fā),當即明白了刁三的想法,忙披了衣服,從后門繞出去,叫醒其他人。

懷瑾心中怒極,反生出幾分逗弄之意,當下笑著說:“張公子就會說笑,我哪算什么頭牌,不過是混混日子,指望哪天遇上個如張公子這般的人,贖我出去罷了?!?

陸觀和牛二坐在下首,見懷瑾如此說,互相遞了個眼色,微側過身。牛二盯著刁三,陸觀望著門外,各自戒備。刁三一聽這話,呲牙怪笑,心想:“娼貨就是娼貨,哪怕春風樓的也不過如此?!苯又?,他把桌上昨夜的剩茶一飲而盡,放下茶杯,伸手就要勾向懷瑾的胳膊,“這最好辦不過,只要伺候的好,不過是百八十兩銀子……”

瞧著伸過來的臟手,懷瑾氣的渾身發(fā)抖,再也壓不住火氣,剎那間便探手扣住他太淵、魚際兩穴,兩道真氣刺入,緊接著便聽刁三連聲慘叫:“來人??!”

猛然間罡風呼嘯,桌后屏風忽然崩碎,一道細長銀光從碎片中向懷瑾劈過來。間不容發(fā)之際,懷瑾向前滑步而出,轉身將刁三的胳膊拉到身前。血光激射,半截斷臂飛出,刁三跪倒在桌前,捂著臂膀哭嚎不止。

與此同時,刁運和另外一人從屏風兩側揮刀殺出,分別向陸觀、牛二攻去。牛二大喝一聲,猛然躍起,劈掌拍碎茶幾,握住一節(jié)三寸長木條,扭身揮手擲向刁運,緊接著低頭沉肩,避開橫掃一刀,趁勢一拳打向來人小腹,這一拳力大勢沉,把對方震得長刀脫手,退了四五步,坐地嘔個不停。

刁運本要一刀劈向陸觀后背,忽見一團黑影直沖面門,大驚失色,得虧這兩年他沒少與人交手,下意識收刀斜擋,堪堪格住那團黑影,刀身猛顫不停,震得刁運雙手一麻,臉上一臉駭色。

陸觀一直盯著門外,壓根沒注意坐在對面的牛二剛才又救了自己一命。他首經(jīng)戰(zhàn)陣,反應不及,直到有三個人從門外沖進大堂才猛然驚覺,慌忙起身抽刀。或許是他過于慌亂了,也可能是他單手實在不便。這一抽只把刀抽出一半,留在鞘里的半截刀刃將刀鞘連帶那層灰布都斜斜甩了出去。說來也巧,陸觀這一手,拔刀、甩鞘、拋布,一氣呵成,接連向前面那功夫最高的真倭招呼過去。這倭人刀法精湛,臨敵經(jīng)驗也足,在門外時就見陸觀兵器在身,以布遮面,當他是個保鏢護院,有些武藝在身,便打算先以雷霆之勢將其砍倒。那倭人揮刀沖進來后,先見陸觀竟巋然不動,心中一忌,又見他暴然而起,藍光一閃,便有一團灰影向他撲來,那倭人不明就里,只當有后手來攻,猛地收勢向左扭腰歪頭,側身躲避,同時收刀在身前,作勢朝陸觀直刺。跟在真倭后面的兩個假倭可沒這般靈活,當先一個剎不住腳,恰好被灰布蒙住臉,緊接著右眼珠子便結結實實受了刀鞘一砸,登時滿臉是血,方寸大亂,一邊慘叫著,一邊捂著臉揮刀朝前斜劈亂砍。這下他前后的兩人都慌了手腳:在前面的倭寇還沒直起身,便見身后一把寒刀從斜里向自己劈來,眼見自己就要開膛破肚,哪還敢繼續(xù)前刺,忙不迭歪身橫刀格擋,嘰里呱啦大罵起來,“砰”的一聲,開膛破肚之虞將將擋過,他自己卻再也站立不住,摔倒在地;身后那人本就功夫不濟,跟在最后不過是充個人場,見著打頭的真倭大爺骨碌倒地,前面那貨慘叫連連,一下子失了分寸,竟哇哇亂叫著越過兩人,直抵陸觀刀鋒。

這大半月苦練到底沒有白費。陸觀拔出刀后立刻回過神來,見原本打頭的矮個兒倒地未起,一個高漢舉著刀朝自己沖來,馬上使出一招“落鷹飛沙”,蹲身掃腿,斜刀上劈??上н@招他畢竟練得不熟,劈得有些快,還沒待那倭寇沖上前,招式已然用老,明晃晃的刀尖就豎在那里。若換成別人,這招定然落空,可那人分寸已失,一味猛沖,竟然就這么稀里糊涂地喪命在陸觀刀下。

可笑“大俠李關”第一次懲惡除奸,便是這么陰差陽錯。

卻說懷瑾避過刀鋒,見刁三斷臂哭嚎,冷哼一聲,正要一腳將他踢死,忽見前面一個矮胖子沖出,紅頭闊臉,雙角指天,滿頭白毛如針如刺,還沾著點點血跡,乍看之下著實瘆人。懷瑾略一慌神,身形一滯,就被數(shù)道勁風籠罩,驚出一身冷汗,急往后跳去。恰在此時,她身后的牛二見其遇險,伸腳勾起地上長刀,與懷瑾交錯而過,弓步挺身,猛然向前豎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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