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往常一樣,陸元燮先是物色目標,然后進行觀察,進行風險評估,覺得安全才上前交易。
每次買家一見是金光符,都會十分爽快買下。沒一會工夫,他就將帶來的三張金光符出手。
正準備像之前一樣,賣完符后迅速離開,陸元燮發現前面一群人圍在一起,包圍了一名剛才買他符的客人。
“道友,前面發生了什么?”他好奇地問旁邊看熱鬧的魚面具修士。
“還能是什么,又有人買到了精品金光符,這不正在公開拍賣,尋找下家。”魚面具修士瞥了陸元燮一眼,羨慕的說道。
精品符?我剛賣的?
陸元燮心中古怪,自己制作的金光符很正常啊,完全照著符書上的范例……等等,問題該不會是出在這上面吧!
“原來如此,運氣真好。”他故意酸溜溜說道,轉而又一臉好奇。
“不過,這精品符到底跟普通符,有什么區別,總不能只是好聽吧?”
“當然有區別!精品符效果更好,并且只有傳承符師才能制作,你該不會連這點也不懂吧?”魚面具修士睨了他一眼。
二人說話間,遠處的叫價聲已逐漸漲至六靈石。
看著這一幕,陸元燮感覺自己的心有點痛。
同時,又感慶幸。
還好自己誤打誤撞,將符在黑市出手,否則后果怕是有些麻煩。
“不過,只要弄徹底清楚符的結構,就能制作出精品符——不不不,與其說精品,不如說是正品。”
符書上從沒有“精品符”這個概念,不免聯想到知識壟斷,以及只有傳承符師才能制作出精品符這一點。說明在知識壟斷下,制作出所謂“精品符”已成了世家宗門的特權。
真是操蛋!
……
離開黑市時,陸元燮照舊繞了一點路。
怎料,剛走到一處僻靜地方,前面忽的地閃出一道人影。
陸元燮止住腳步,后面也傳來動靜,又有一人出現,堵住他后路。
劫修?
坊市治安已經惡化到這種程度了嗎?居然開始有劫修出沒,甚至是做起攔路搶劫的勾當。
以前很少聽說有這種事。
同時這條路,他已經走了很多次,一磚一墻都再熟悉不過。
本以為足夠安全。
沒想到。
嗖嗖——!
沒半點廢話,攔路劫修已經出手,一人射出數點閃爍寒芒,另一人則亮出一口長刀,腳步連點,直取陸元燮心口。
叮呤當啷!
鏘!
所有攻擊,俱都落了空。
陸元燮手上一張黃符光芒大作,體表處則是早被一層由眾多六邊形構成的金色光罩覆蓋,正是它擋下了所有攻擊。
“金光符——!”
一名劫修失聲驚叫。
他很清楚,一旦對手擁有此符,將意味著什么。
下一瞬,密如雨點的冰枕針驟射。
劫修做出反應,身形如游蛇般變化,可在覆蓋式飽和攻擊面前,仍是不時發出陣陣慘叫。
另一人見狀,竟直接掉頭。
三兩下,就不見了蹤影。
沒過多久,寒氣并著血霧一同彌漫的小巷里,陸元燮抬腳將扎成篩子的劫修踢倒,手上凝聚出一根尖銳冰錐,狠狠扎入其眼眶。
這下劫修徹底沒了動靜。
陸元燮扯下劫修面具,底下是一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臉,眼珠子瞪得溜圓,滿臉不敢置信。
他怔怔看著。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而他的應對操作正如張青河教,情況不明時先自保,再考慮其他。
之后的奮起反擊,則是潛意識下的舉動。
陸元燮呆立好一陣,才終于回過神來,壓下心中的慌亂后,他左右張望,心知此地不宜久留。
臨走前,沒忘了搜身。
不出預料的收獲寥寥,結果僅得一口精鋼長刀,外加半張吃剩下的燒餅,連一張符錢也無。
“……”
陸元燮想到了什么,面色變了變,嘆了口氣,一把火將尸體點燃,然后頭也不回的離開。
回到外面街上,一臉若無其事。
直至回到家,啪一下關上大門,靠在門板上,他大口大口呼吸,一顆心仍在撲通狂跳。
“應該沒留下氣息,執法隊就算追查,也應該查不出什么。”
“不過剛剛,真是危險。”
他這時心中既是興奮,又是后怕,腦海中不斷回放方才那幕,好一陣才終于冷靜下來。
“可惜沒將另一人留住。”
哪怕只有一絲可能,陸元燮都不想自己的身份因此暴露。
之后盤點得失。
總的來說,他這趟除了損失一張金光符,外加什么都沒得到外,整個過程的操作都正確,沒有一點失誤。
得歸功于近段時間的訓練。
很多操作,都是下意識做出,而這瞬間決定生死。
……
之后的幾天,陸元燮除了照常到張青河家接受訓練,再沒離開鶴巷。
不止一次,他生出了想去那條巷子看看的念頭。
幸好最終都克制住了。
一如既往的修煉、制符,日子重歸于平淡,甚至略微有些乏味與枯燥,偶爾跟張青河等人交閑聊。
院子里,眾人在篝火前圍坐。
“近段時間,坊市怕是,咳咳……”
張青河劇烈咳嗽,一旁葉月習以為常,拿出手帕幫他擦干凈嘴角血漬,接著她重重嘆氣。
“長生,在你眼中就這般重要?”
“連我……也及不上。”
說著,她熱淚盈眶,委屈蹲在地上痛哭。
明萱瞪了張青河一眼,連忙過去安慰,輕撫她后背。
“張大哥,你還在服用玉靈丹?”
陸元燮一臉復雜,看向將臉埋入陰影中的張青河。
“近段時間來,我曾聽說了不少傳聞,服用玉靈丹到最后,會導致喪失人性,最終化作怪物。”
“那只是傳聞。”張青河冷淡道。
“張隊,有些話,老叟不知當講不當講。”許老作為隊伍中最年長的修士,此刻語重心長道:“修道這么多年,我見過不止一個心懷執念的人……”
“你是想說,我將來沒好下場,是嗎!”張青河像頭暴怒的獅子,臉色漲得通紅,一把揪著許老的衣領,他怒視著在場每一個人。
“為什么沒人理解我!你,你也就罷了。”他手指陸元燮,緊接著指向其他人,聲音不住顫抖,“小萱,小克,還有……許老,你們為什么也跟月娘一樣!”
“一個個,都想勸說我放棄。”
“這么多年了,我是第一次看到筑基的希望,出人頭地的機會。看看這些天來,我靠著服用玉靈丹的成果……看看吧,已經煉氣八層,而且我馬上就能突破到煉氣九層!”
“是,我知道,服用玉靈丹的代價很大,坊間傳聞也并非空穴來風。等突破到煉氣九層,我就答應你們,立刻停用玉靈丹,難道不行嗎?”
陸元燮心中嘆氣。
問題是,你能堅持到那時嗎?
一場聚會,就此不歡而散。
回到家中后,陸元燮來到制符間,滿腦子都是剛才的事。
“長生難道就那么重要?”
他喃喃自語,像是在問自己。
這事顯然不會有答案。
……
翌日一早,陸元燮走出家門。
黃芽丹用完了,他準備上街再買一瓶回來,順帶采買些生活物資。
來到街上,滿眼都是垃圾。
按理說修仙坊市,不該如此,直至看到舉著橫幅,在那用罷工方式討要工錢的凡人們,才明白原來是雜役們的生活早已難以為繼。
然而,根本沒人理會。
凡人永遠都是坊市的最底層。
還沒走出這條街,就已經看到有另一撥人,穿著半新不舊的雜役服,正在清理街上垃圾。
他默默來到流光街,這里依舊是纖塵不染,隨著天氣進一步變暖,已經有不少花兒盛開,爭奇斗艷起來。
路過好幾家丹鋪,陸元燮吃驚的發現一件事,往日門庭若市的丹鋪,這時竟人流稀疏。
好奇向相熟的丹鋪伙計打聽,才知近段時間以來,玉靈丹的銷售開始迅速滑坡,外面想買的人依舊很多,可丹就是很難再賣出去。
陸元燮一想,覺得正常。
‘也對,各行各業都塌了,時間過去這么久,就算傳導得再慢,也該丹鋪感受一下冷熱了。’
‘這種情況下,我之后再來買丹,怕是得做下偽裝才行。’
他買了瓶黃芽丹,就想離開。
這時陸元燮注意到,一名白衣修士走進鋪內,他滿臉淚痕,口中在呢喃著什么,渾身散發出一股不詳氣息。
見狀,他連忙走出丹鋪。
不料下一刻,身后店鋪有獸吼聲響起,緊接著便是破碎聲,接連的凄厲哀嚎與慘叫。
數名執法隊修士這時不知從何處出現,他們仿佛是演練過,沖進到丹鋪中,沒一會里面就徹底安靜下來。
一時間,街上安靜得可怕。
可方才那一幕,街上所有人都看見了,就那么親眼看著那白衣修士,一下子化作滿身黑氣的猙獰怪物。
“他,我記得,玉靈丹!”
一名路人目光呆滯,手中的瓷瓶滑落,表面光滑,有若青玉質地的圓滾滾丹藥,就這么灑了一地。
然而無一人去爭去搶。
無聲中,好像有什么東西碎了。
“傳聞是真的。”
陸元燮一臉凝重,他忍不住看向手中的丹藥,哪怕確認自己并無異常,也服用過很多瓶,可他這時仍不免心生疑慮。
繼續服下去,真的不會變成怪物?
未多想,他掃了眼周圍,預感一場猛烈風暴,即將會橫掃整座坊市。
這種情況下,該做什么?
“得囤點東西。”
吃的,喝的……還有保命的符。
同時作為符師,陸元燮覺得自己有必要,多囤一些制符的材料。
好度過這次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