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陸道友來試試吧?！?

明萱遞出一張紙，上面寫滿娟秀字體，記載著“冰錐”及“回春”兩種術(shù)式，并附有相當詳細的法紋回路圖樣。

拿到手后，陸元燮仔細端詳起來。

“怎么了？可是有不懂之處?！?

“沒，明道友的字不錯。”

陸元燮胡口一句，轉(zhuǎn)而看向院中的靶子。

‘冰錐術(shù)式，共有三大回路構(gòu)成，照之上所述，效果分別是降溫、錐體構(gòu)建、加速，作為改造派系法術(shù)，原理應該是通過降溫空氣中的水氣，使之凝結(jié)成冰，再借助回路將冰錐發(fā)射出去?！?

之后他發(fā)現(xiàn)術(shù)式上存在諸多可輕松調(diào)整的結(jié)構(gòu)。

‘難不成說，還能自行設(shè)定冰錐大小、射出速度這些參數(shù)？’

原來法術(shù)并非不便之物。

待心中有了想法，陸元燮閉上雙眼，于腦海中構(gòu)筑法術(shù)回路。口中念出咒文并結(jié)成指訣時，他立刻感應到體內(nèi)的法力被調(diào)動。

這就是輔助施法的效果？

簡直是傻瓜式操作。

思緒間，大量法力被抽取，身前已有法紋顯現(xiàn)。

嗖——！

碩大一枚冰錐...不，或許該稱為冰槍。

它跨越數(shù)丈距離，瞬間擊中標靶，在巨大聲響中，將其轟得粉碎。而后，冰槍去勢不減，直沒入地上不見。

“你、你剛才做了什么？”

明萱露出復雜的表情。

“你改變了術(shù)式吧?！?

“呃，對。”

陸元燮有點心虛，畢竟是沒按要求做。

“......這樣啊，陸道友確實是第一次施法嗎？真是令人大開眼界，現(xiàn)在你會感覺身體有哪里不舒服嗎？”

明萱裝作若無其事喝茶的模樣。

“沒有這些感覺?！?

“這樣啊。按照標準術(shù)式，再做一遍。”

“好。”

陸元燮點頭，這次沒有作出改動。

可他這時有察覺到，在自己施展出法術(shù)后，旁邊明萱再度露出復雜表情，像是被抽空所有力氣，無力癱軟在椅子上。

“這次有什么問題嗎？”

“沒，不......只是快了那么一點?！?

明萱頹喪地放下茶杯，聲音有氣無力。

“接下來，是回春咒。”

……

大半時辰之后。

陸元燮這邊，經(jīng)過明萱的指點，已經(jīng)基本掌握冰錐與回春，兩種法術(shù)的使用訣竅及過程中的注意事項。

稍后，出門的張青河回來。

不止他一人，還多帶回了兩名修士，分別是一名許姓老者，及一位歐姓青年，俱都是他隊伍中的成員。

“陸符師，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張青河一臉認真。

“張大哥不用客氣，有事直說便是?！?

“可以參加我隊里的這次聚會嗎？”張青河發(fā)出邀請，聲音略有些緊張，在他身后葉月也都投來了視線。

“我想介紹你給大家認識?！?

“這是我的榮幸。”

陸元燮微笑，爽快答應下來。

“耶！”

歐姓青年興奮地跳起來，旁邊老者也是撫須大笑，而葉月跟明萱則站在門口，一臉笑容地看著這幕。

天色很快變暗，夜幕籠罩鶴巷。

一場極具獵獸修士特色的聚會正在進行。

院中的篝火噼啪作響，烤獸肉的油脂滴落火中，濺起陣陣火星。酒壇泥封剛破，醇香混著肉香彌漫開來。明萱指尖輕點，幾點明光懸空化作琉璃燈，映得院子一片光明，更添幾分暖意。

張青河舉杯起身，杯中酒水搖曳：

“來，讓我們?yōu)殛懛麕熍e杯！”

“謝諸位道友抬愛！”陸元燮笑著環(huán)視眾人，指尖在杯沿輕叩三下，這是修士間表敬意的古禮，他舉杯道：“陸某不過初入符道，今日能與諸位共坐，是我的榮幸，敬諸位——愿往后仙路長青，大道可期！”

“一起，干了！”

觥籌交錯間，陸元燮指尖摩挲溫熱的酒杯，目光掃過眾人——張青河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歐姓青年說著冷笑話，引得旁邊老者嘆氣，葉月與明萱兩女，則是坐在火堆前，輕聲吟唱仙謠。

這些細節(jié)突然讓他想起前世，想起那些逝去的時光。

曾幾何時，他也有過一群摯友。

第一次，他是這么的想成為修仙界的一員。

哪怕這里是如此的操蛋！

......

鐺、鐺——！

翌日，陸元燮被鐘聲吵醒。

他揉了揉額頭，昨夜雖然沒喝醉，可靈酒一旦喝多了，總難免會有點后遺癥，就好比腦袋發(fā)暈，并傳來陣陣刺痛。

外面的鐘聲還在響。

一連三響，方才停下。

“這是......有人去世了？”

縱使是在修仙界，生離死別仍是無法避免。

他從床上下來，換了一身干凈衣裳，這才推門出去。外面街上，不少人從家中出來，鄰里街坊們匯于一道，盡朝巷口走去。

“那個方向......”

陸元燮心中閃過一個想法，抬腳跟上。

很快，目的地到了。

那棟褪了漆的二層小樓前，懸著三尺素麻。風掠過時，布條好似垂死之人的手無力甩動。

門口處，街坊們正合力搬弄薄棺，按壓下伸向天空的枯瘦手臂，好將裹著白布的尸體裝進去。屋內(nèi)大堂的正中央，徐平安抱著新造的靈牌，穿著件不合身的麻布孝衣，孤零零一人。

“消耗過度，三更天走的?！睆埱嗪釉鐏砹耍荒樳駠u。

陸元燮站在門口，看到葉月將一打符錢塞進孩子懷里，并好言進行安慰，后者只知曉呆愣點頭，身前禮物成堆，眼眸中滿是茫然與無措，脖頸處裸露的皮膚有青黑紋路，已蔓到耳后。

目光移向一旁桌案，上面一張白符只差最后一筆，蘸著符墨毛筆，就這樣落在地上，無人搭理。

沒多久，薄棺被架在木柴堆上。

按照修仙界的習俗，修士走后基本都要火化身軀，以防止遭邪修利用，之后更是會使用安魂符，引導殘魂往生黃泉。

“陸符師，這把火由您來點吧？”

修士們都相信，若有地位崇高者送出最后一程，路上便能走得安穩(wěn)。

如今整條鶴巷中，地位最高的已是他。

“塵歸塵，土歸土——”

陸元燮念誦禱詞，指尖燃起了火星，在躍入柴堆的剎那，一直沉默的徐平安突然跪下，嚎啕大哭。

這個身患寒煞未愈的孩子，此刻把臉埋進雪里，肩頭麻衣隨著抽泣顫動，心情無人能知曉。

火焰終究無情吞噬了棺木，將一切化作灰燼。

看著裊裊升起的青煙，陸元燮想到了自己來到這里的第一天，所遇見的那位救子心切的老人，也想到了對方毀諾時，自己心中的憤恨不甘。

或許是徐槐林曾經(jīng)發(fā)下的誓言，終究是應驗了。

可如今又有何意義？

他心中沒多少快意可言，有的只是一股說不出來的空虛。

……

在徐槐林死后，徐平安在第二天也隨他而去。

之后街坊鄰居瓜分財產(chǎn)，除了成打未還清的欠條，便只有半袋陳米及些許符紙符墨，再沒有其他有價值的東西。

陸元燮知曉，只是一聲嘆息。

依舊是主持了火化，之后將父子兩人葬于一處。

往后的日子，太陽照常升起。

天氣這時徹底轉(zhuǎn)暖，已經(jīng)到了立春的時候。

隨著氣溫一天天升高，坊市的氣氛卻逐漸變得緊張。

不止一個人，說自己看到有妖獸在坊市里出沒。大量損毀的建筑，以及消失的人家，都印證了這些說法。

可坊市方面，對此矢口否認。

很快，有消息不脛而走，稱一切的源頭都在玉靈丹上。

一時間，玉靈丹銷量銳減。

可沒多久，更多真假難辨的消息潮水般涌現(xiàn)，將修士們的注意力分散，再無多少人關(guān)心此事。

漸漸玉靈丹銷量，有了起色。

與此同時，坊市百業(yè)繼續(xù)凋敝，符錢兌換比例一貶再貶，已來到一比一百五十，直接帶崩制符業(yè)。

崩掉的，何止是制符。

其他各行各業(yè)，也都是哀鳴聲一片，坊市籠罩在慘淡愁云中。

……

一日，陸元燮如往常般，在靜室中服丹修煉。

隨濁氣吐出，一枚黃芽丹煉化完畢。

感應修為變化，他一臉喜色。

“服丹修煉，進步速度果然不一樣，哪怕是資質(zhì)差如四靈根，也能取得肉眼可見的進步速度。”

正常情況下，四靈根修士從煉氣四層，修煉到煉氣五層的耗時，基本在三到五年之間。

他現(xiàn)在有自信，再有半年就能突破。

屆時，實力將進一步提升。

“好了，該制符了?！?

距離掌握金光符，已有一段時間，期間并無多少進步。

對此，他只能將原因歸結(jié)于基本功不扎實。

想要改變，卻難以改變。

只得寄希望于露滴。

待制符到天黑，他換了身不起眼裝扮，準備去黑市出手金光符。

近些日子來，隨著跟明萱學習法術(shù)的不斷深入，陸元燮掌握了不少實用法術(shù)，其中便有“斂息術(shù)”。

收斂氣息，加上易容，配合消味藥粉，能更好的隱藏身份。只要謹慎小心，不在言語中透露自身信息，便是筑基真修來了，也頂多看穿修為。

來到黑市，他發(fā)現(xiàn)這里較平時又熱鬧了許多。

這是當然。

近段時間以來，坊市中越來越多的人難以維系生計，不愿離開修仙界，亦或著遷往他處，便開始干起了灰色勾當。

皮肉生意，最是尋常。

路邊擺的攤位中，甚至還有光明正大收血的，明碼實價，排隊者甚眾，大家都習以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