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青磚寒氣刺骨,直透葉妲的膝蓋。她額頭抵著地面,冰冷的觸感與額角因磕碰產生的鈍痛交織,卻遠不及心頭的萬分之一。沈昭那雙深不見底、毫無溫度的眼睛,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刃,隨時會落下,將她連同這不堪的過往一同斬斷。
“王爺!王爺饒命!”葉妲的聲音破碎,帶著瀕死的哀鳴,眼淚如斷線的珠子砸落在塵埃里。她不敢抬頭,卻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帶著審視,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興味?
她猛地抬起頭,淚眼朦朧中,恰好捕捉到沈昭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極其細微的玩味。那不是憐憫,更像是獵人看到意外闖入陷阱的、羽翼未豐卻格外漂亮的珍禽。絕望中,一絲極其微弱的、屬于孤注一擲者的瘋狂念頭,如同毒藤般瞬間纏繞住她的心臟!
她幾乎是手腳并用地向前爬了半步,纖細的手指帶著泥污和淚水,顫抖著抓住了沈昭那冰冷堅硬的玄色蟒袍袍角下擺,力道之大,指節都泛了白。她仰起那張被淚水沖刷得越發驚心動魄的容顏,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孤注一擲的嘶啞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屈辱與決絕:
“王爺……求您……求您開恩……給條活路……民女……什么都……愿意……”最后幾個字幾乎含在喉嚨里,細若蚊蚋,卻帶著沉甸甸的分量砸在兩人之間。那雙含淚的、帶著無限凄楚與哀求的美眸,死死地鎖住沈昭,傳遞著超越言語的、卑微到塵埃里的獻祭意味。
“什么都愿意?”沈昭的唇角,似乎幾不可察地向上彎起一個極其微小的弧度,冰冷而玩味。他并未抽回袍角,甚至沒有低頭看她,只是目光依舊如寒潭般深幽。
就在這時,癱軟在地、褲襠濕透的趙德仁像是被葉妲的舉動刺激得回光返照。他猛地抬起頭,臉上混雜著極致的恐懼和被背叛的狂怒,指著葉妲,聲音尖厲刺耳,如同夜梟啼哭:“賤婢!小賤人!你……你敢!王爺!王爺明鑒!這賤人滿口胡言!她是罪臣之女!是趙家的人!她跟她那死鬼爹娘一樣該死!王爺!殺了她!快殺了她!她剛才還在勾引我!她就是個天生的狐媚子!下賤……”
趙德仁污言穢語的咒罵如同毒液般噴濺。葉妲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恐懼,而是被這顛倒黑白、無恥之尤的指控點燃了積壓已久的憤怒與冤屈!這憤怒甚至短暫地壓過了對死亡的恐懼。
她猛地轉過頭,那雙盈滿淚水的眼睛此刻燃燒著熊熊的怒火,死死地瞪著趙德仁,聲音不再卑微,反而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凄厲:
“住口!你這豺狼!我爹娘尸骨未寒,你們便強占我家宅田產,將我視作奴婢!姑姑克扣我衣食,寒冬臘月只給單衣薄被!姑父你……”她聲音哽咽,巨大的羞憤讓她幾乎說不下去,指甲深深摳進冰冷的磚縫,“你三番五次趁夜闖入我房中,意圖不軌!若非我以死相逼,以剪刀自守,早已……早已遭你毒手!我父母靈前香火斷絕,全因你們貪得無厭!你們才是該千刀萬剮的禽獸!”
葉妲的控訴字字泣血,句句含冤,在這肅殺血腥的院落里回蕩。她不再看趙德仁那扭曲的臉,再次轉向沈昭,深深叩首,額頭重重砸在地面:“王爺!民女所言句句屬實!民女與趙家,只有血海深仇!求王爺明察!求王爺……開恩!”
沈昭靜靜地聽著。
他俊美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仿佛趙德仁的咒罵和葉妲的血淚控訴都只是無關緊要的風聲。他垂眸,看著腳下這個衣衫凌亂、發髻散落、臉上淚痕與塵土交錯卻難掩絕色的女子。她的憤怒是真的,她的絕望是真的,她的仇恨是真的,她那句“什么都愿意”……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和無法言說的交易意味,也是真的。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趙德仁粗重的喘息和葉妲壓抑的抽泣聲。
沈昭的目光在葉妲因激動而微微起伏的肩膀上停留片刻,又掃過她緊攥著自己袍角、指節發白的手。那眼神深處,冰封之下,一絲更深的算計和評估悄然成型。
就在葉妲的心沉入谷底,以為這最后的掙扎也徒勞無功,冰冷的絕望即將徹底吞噬她時——
一直沉默的沈昭,突然發出一聲極輕、極冷的低笑。那笑聲短促,毫無溫度,卻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死寂。
他沒有再看趙德仁,仿佛那只是一灘污穢的垃圾。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跪伏在地的葉妲身上,薄唇輕啟,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站起來。”
葉妲渾身一顫,以為自己聽錯了,茫然地抬起頭。
沈昭沒有重復,只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看著她,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和命令。
葉妲的心臟狂跳起來,求生的本能壓過了一切,她幾乎是手腳發軟地、踉蹌著撐起身子,站了起來。單薄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像一株隨時會被折斷的葦草。
沈昭的目光在她站直的身體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隨即,他微微側頭,對著身后肅立的玄甲衛統領,聲音平淡無波,卻下達了最殘酷的判決:
“趙氏一門,即刻鎖拿,打入詔獄。秋后,”他頓了頓,吐出兩個字,如同冰珠砸落,“問斬。”
“遵命!”統領抱拳領命,一揮手,如狼似虎的玄甲衛立刻撲向癱軟的趙德仁和其他聞訊趕來的、早已嚇傻的趙家親眷,哭嚎聲、求饒聲瞬間響徹院落。
而沈昭,則重新將目光投向身邊這個搖搖欲墜、臉色慘白如紙,眼中交織著劫后余生巨大茫然與難以置信的少女。
他微微抬了抬下頜,示意她站到自己身側稍后的位置,那姿態,如同主人收攏了一只意外捕獲的、羽毛凌亂卻異常漂亮的雀鳥。
“跟上。”他只說了兩個字,便不再看她,轉身,玄色的蟒袍在夜風中劃出一道冷硬的弧線,朝著府外走去。
葉妲呆立在原地,看著眼前如同地獄般的景象,又看看那道即將消失在院門外的、代表著生路卻也深不可測的玄色背影。巨大的沖擊讓她腦中一片空白,身體卻在本能的驅使下,邁開了麻木的雙腿,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她逃離了趙家的魔爪,卻一頭撞進了另一個,由沈昭親手打造的、更為華麗也更為森冷的牢籠。
沉重的馬車碾過青石板路,發出單調而沉悶的聲響,如同碾在葉妲的心上。車廂內空間寬敞,陳設華貴,鋪著厚實的絨毯,燃著清雅的熏香,與方才趙府的血腥肅殺判若兩個世界。但這華美舒適的環境,并未帶給葉妲絲毫暖意,反而讓她如坐針氈。
她縮在車廂最角落的錦墊上,身體僵硬,雙手緊緊交疊放在膝頭,指尖深深掐入掌心,試圖用疼痛壓下那幾乎要將她吞噬的恐慌。她不敢大口呼吸,生怕驚擾了對面閉目養神的男人。
沈昭微微闔著眼,背靠著柔軟的車廂壁,雙臂環抱在胸前。車廂內光線有些昏暗,更襯得他眉骨投下的陰影深邃,眉角如刀鋒般銳利,下頜線條緊繃,整個輪廓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與漠然。他仿佛一尊玉雕的修羅,沉靜之下蟄伏著令人膽寒的力量。
葉妲只敢用余光飛快地掃過一眼,那極具壓迫感的輪廓便讓她心頭猛跳,立刻垂下了眼簾,死死盯著自己裙擺上沾的幾點泥污,仿佛那是世上最值得研究的東西。車內的熏香和皮革氣息混合著,卻無法掩蓋他身上傳來的、若有似無的、屬于鐵與血的冷冽味道。
車輪的轱轆聲,她自己的心跳聲,還有對面男人平穩得近乎沒有的呼吸聲,構成了令人窒息的寂靜。每一息都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就在葉妲緊繃的神經快要斷裂時——
“知道本王是誰?”
沈昭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打破了死寂。他的眼睛并未睜開,聲音不高,卻像冰錐驟然刺入平靜的水面,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蕩在狹小的空間里。
葉妲渾身劇烈地一顫,猛地抬起頭,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跳出來。她猝不及防地對上沈昭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的眼睛。那雙眸子深邃如寒潭,沒有絲毫剛睡醒的迷蒙,只有一片冷銳的清明,正靜靜地、帶著審視意味地鎖定著她。
“知、知道……”葉妲的聲音細若游絲,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您……您是五珠親王殿下……”
“嗯。”沈昭只是極淡地應了一聲,目光依舊停留在她臉上,仿佛在評估一件物品的成色。“趙家的事,了了。”他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仿佛剛剛下令誅滅一個家族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你求本王給的活路,本王給了。”
葉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真正的“交易”才剛剛開始。她用力抿了抿蒼白的唇,強壓下喉嚨里的哽咽,再次低下頭,姿態放得極低,帶著一種認命的卑微:“是……多謝王爺救命之恩……民女……絕不敢忘……”
“救命之恩?”沈昭的唇角似乎勾起一絲極淡、極冷的弧度,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本王從不做虧本的買賣。”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她的皮囊,直刺靈魂深處,“本王給你活路,是因為你身上,還有點本王看得上的‘價值’。”
“價值”二字,被他刻意放緩了語速,帶著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暗示,重重地敲在葉妲心上。她感覺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指尖冰涼。
“王爺……但憑吩咐……”葉妲的聲音帶著破釜沉舟的沙啞,頭垂得更低,幾乎埋進胸口。她知道,這是她唯一的籌碼,也是她無法逃脫的枷鎖。她只能交出自己,換取茍延殘喘。
沈昭看著她這副逆來順受、任人宰割的姿態,眼中掠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他并沒有立刻說出他的要求,反而換了個更慵懶也更危險的姿勢,單手支頤,目光卻依舊帶著審視的壓迫感:
“記住一點,”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冰珠落地,清晰無比,“你的命,從本王帶你出趙府那一刻起,就是本王的。你的價值,決定了你能活多久,活成什么樣。”
他微微傾身,那無形的壓力陡然倍增,冰冷的視線攫住葉妲因恐懼而微微顫抖的睫毛。
“本王可以給你錦衣玉食,也可以讓你比在趙府時更生不如死。明白嗎?”
最后三個字,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如同無形的鎖鏈,瞬間套上了葉妲的脖頸。
葉妲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了一下,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淹沒。她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更濃的血腥味,才勉強擠出一個破碎的聲音:
“……明、明白……民女……明白……”
她明白了。這不是救贖,這是一場更徹底、更無法反抗的獻祭。她把自己,連同未來所有的一切,都抵押給了眼前這個冷酷如冰山的男人。而代價,是她無法想象的,但此刻,活下去,是壓倒一切的本能。
沈昭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似乎滿意了。他重新靠回車壁,再次闔上了那雙銳利得令人心寒的眼眸,仿佛剛才那番足以摧毀人心防的對話從未發生過。車廂內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靜,只剩下車輪單調的滾動聲,以及葉妲極力壓抑卻依舊清晰的、如同瀕死小獸般的細微抽氣聲。
華美的馬車載著她,駛向未知的命運。而她的新主人,已然在她靈魂深處,刻下了第一個冰冷而深刻的烙印。
車輪的轱轆聲終于停歇,那令人窒息的沉默也隨之被打破。車簾被侍從恭敬地掀起,清冷的夜風裹挾著草木的氣息瞬間涌入車廂。
沈昭率先起身,動作利落,高大的身影幾乎堵住了整個車門。他并未回頭,徑直下了馬車,玄色的蟒袍在燈籠昏黃的光暈下更顯深沉莫測。
葉妲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惶惑,小心翼翼地挪到車門前。夜風讓她單薄的衣衫瞬間透涼,她看著車轅與地面的距離,正猶豫著如何下去,一只骨節分明、帶著薄繭的手掌,卻突然伸到了她的面前。
她愕然抬頭,正對上沈昭微微側過來的視線。他站在馬車旁,身姿挺拔,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那雙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幽暗,看不出情緒。這只伸出的手,與其說是攙扶,不如說是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一個無聲的提醒——她現在的身份和位置。
葉妲的心臟猛地一縮,指尖冰涼。她不敢遲疑,更不敢拒絕,只能伸出自己微顫的手,輕輕搭上他寬厚的手掌。他的掌心干燥而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感,溫度卻不高,甚至有些微涼,如同他這個人。
借著這股力道,她有些踉蹌地下了車,雙腳重新踏上堅實的地面,卻感覺比在搖晃的馬車上更不踏實。她立刻松開了手,指尖殘留著他皮膚的觸感和那股冷硬的氣息。
“謝……謝王爺。”她低著頭,聲音細若蚊蚋。
沈昭沒有回應,仿佛那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動作。他收回手,負于身后,目光轉向眼前。
葉妲這才有機會抬起頭,借著府邸門前懸掛的燈籠和清冷的月色,打量她未來的棲身之所。
這是一座坐落在郊外的府邸,遠離了京城的喧囂繁華。夜色中,只見高墻深院,青瓦白墻,在月光下勾勒出清雅而略顯孤寂的輪廓。建筑風格并非常見的金碧輝煌,而是透著一股含蓄內斂的水墨畫般的意境,飛檐翹角,錯落有致,隱在幾叢修竹之后,更添幾分幽深靜謐。周圍確實不見其他住戶,只有遠處隱約的山影和近處起伏的田壟,寂靜得能聽到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
這不是親王府邸的規制,更像是一處精心打造的別苑,一處……遠離塵囂、也遠離窺探的私密所在。
沈昭并未停留,徑直走向緊閉的烏木大門。他身后一名玄甲衛統領立刻上前,叩響了門環。銅環撞擊在厚重的門板上,發出沉悶而清晰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傳得很遠。
不多時,門內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沉重的門扉“吱呀”一聲,緩緩向內打開一條縫隙,透出里面更為柔和的光線。一個身著深色布衣、頭發花白、面容沉靜的老仆探出身來。他顯然認得沈昭,見到來人,臉上并無太多驚訝,只是立刻躬身行禮,將門徹底打開,側身讓到一旁,動作間透著訓練有素的恭謹與沉默。
“王爺。”老仆的聲音低沉沙啞。
沈昭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他沒有多做停留,抬步便邁過高高的門檻,走了進去。
葉妲不敢怠慢,連忙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沈昭身后,也踏入了這座陌生的府邸。
門在身后悄然合上,隔絕了外面的世界和夜風。
門內是另一番景象。庭院深深,曲徑通幽。腳下是打磨光滑的青石板路,蜿蜒通向深處。道路兩旁是精心修剪的草木,在夜色中呈現出朦朧的深黛色。假山堆疊,形態奇崛,在月光下投下嶙峋的影子。不遠處還有一方小小的池塘,水面倒映著天上的星月和廊下懸掛的燈籠,波光粼粼,靜謐異常。空氣里彌漫著濕潤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氣息,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清雅的熏香味道,與王府的威嚴和趙府的污濁都截然不同。
整個環境清幽雅致到了極致,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寂寥和……與世隔絕的冷清。葉妲小心地打量著四周,只覺得這里美則美矣,卻空曠得讓人心頭發慌,像一幅精致卻沒有人氣的畫卷。偶爾能看到一兩個同樣穿著深色布衣、低眉順眼的仆役匆匆走過,他們如同影子般悄無聲息,見到沈昭便立刻躬身退避,絕不多看一眼,更不會發出半點聲響。
沈昭步履沉穩,目不斜視地沿著主路前行。葉妲緊跟著他,踩著他的影子,感覺自己像誤入仙境的凡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驚擾了這里的寧靜,更怕觸怒前面那個掌控著她命運的男人。
穿過幾重月洞門,繞過幾叢翠竹,沈昭終于在一處更為僻靜的院落前停下腳步。院門虛掩著,里面透出溫暖的燈光。
沈昭沒有進去,他停下腳步,微微側身,目光終于再次落在一直跟在他身后、如同驚弓之鳥般的葉妲身上。
“以后,你就住這里。”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庭院里響起,依舊是那種聽不出喜怒的平淡。
葉妲的心猛地一跳,抬頭看向那虛掩的院門,里面是她未知的囚籠。她張了張嘴,想問什么,卻在沈昭那深不見底的目光注視下,將所有疑問都咽了回去,只剩下順從的低語:“……是。”
沈昭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那審視的意味讓她幾乎無法呼吸。隨即,他移開視線,對著旁邊如同影子般侍立的老仆,簡潔地吩咐了一句:“都安排好了?”
“回王爺,一切均已按吩咐備妥。”老仆躬身回答,聲音平板無波。
“嗯。”沈昭應了一聲,最后看了一眼葉妲,那眼神仿佛在確認一件物品是否已被安置妥當。
“安分些。”他只丟下這三個字,便不再停留,轉身,玄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曲折的回廊深處,仿佛從未出現過。
只留下葉妲獨自一人,站在陌生的院落門前,面對著虛掩的門扉,身后是寂靜無聲、如同水墨畫般清冷幽深的府邸。晚風吹過,帶來一絲涼意,她環抱著手臂,只覺得這精心打造的雅致牢籠,比趙府那破敗的廂房,更讓她感到刺骨的寒冷和無邊的茫然。
老仆微微躬身,無聲地推開院門,做出一個“請”的手勢。燈光從門內傾瀉而出,照亮了門口幾級干凈的臺階,也照亮了葉妲蒼白而惶惑的臉。
她深吸一口氣,邁步,踏入了屬于她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