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侯府滿門瘋批,虐的惡人死去活來
- 會切菜的兔師傅
- 2038字
- 2025-07-10 23:59:42
他將那張小小的字條對折,再對折,動作緩慢而考究,最后不著痕跡地攏入袖中。
當他再抬眼時,那目光落在潘寒身上,已不再是看一件有趣的玩物。那是一種審視,一種評估,像是在掂量一件剛剛出土、沾著血腥氣的兵器,究竟該如何使用,才能發揮最大的殺傷力。
他終于明白,為何有人要大費周章,將這樣一張字條,藏在這只他從不離身的匣子里。
也終于明白,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少年”,究竟是怎樣一柄能撬動乾坤的鑰匙。
“你的這雙手,”謝翊安開口,聲音平淡得聽不出喜怒,卻讓潘寒的心臟猛地一縮,“本世子要了。”
話音未落,他的目光又轉向了身形僵直的姜昭菱,那審視的意味更濃,像是在打量一件剛剛被納入囊中的藏品。
“還有你的《破陣樂》,舞得不錯。本世子府里,缺一個像你這樣的舞姬。”
這不是賞賜。
是枷鎖。
潘寒剛剛因為逃出生天而狂跳的心,一點點冷了下去,墜入無底的深淵。她拼盡畢生所學,賭上性命,撬開的不是生路,而是一座更加華麗、也更加致命的牢籠。
姜昭菱亦是渾身冰涼。她所有的籌謀,所有的隱忍,在此刻都成了一個笑話。進入世子府,在一個她本該設法接近的仇敵身邊,成為一個被監視的玩物?那她還談何復仇?
兩名親衛上前,面無表情地分立在潘寒和姜昭菱兩側,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沒有刀劍相逼,卻比任何脅迫都更令人窒息。
在滿堂或驚懼、或憐憫、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中,兩人被這無形的壓力裹挾著,走下一片狼藉的高臺。
一紅院門外的天光刺得人睜不開眼。
一輛玄色馬車靜靜地停在門前,車壁上世子府的徽記,在日光下像一只沉默而冰冷的眼睛,正注視著她們。
車簾落下,隔絕了外界刺目的天光,也隔絕了最后一絲生機。
馬車內里空間寬敞,鋪著厚厚的黑貂絨毯,角落的銀質香爐里,正燃著頂級的龍涎香。
奢華得令人窒息。
謝翊安就坐在這片昏暗與靜謐的中央,身前矮幾上放著一柄匕首,他正用一方素色綢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鋒刃。
一下,又一下。
綢布滑過金屬的細微聲響,成了這方天地里唯一的動靜,也成了潘寒和姜昭菱心頭最沉重的鼓點。
他越是這樣旁若無人,潘寒的心就越是往下沉。
這趟旅途的目的地,絕不會是什么善地。
車輪軋過青石板路,發出沉悶的咕嚕聲,不知過了多久,那擦拭的動作終于停了。
“能開九連環的手,也能開國庫的鎖。”
謝翊安的聲音很輕,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語,述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那張字條上是這么寫的。”
他甚至沒有抬眼看潘寒,可每一個字,都像一枚燒紅的鐵釘,狠狠楔入潘寒的骨髓里。
原來如此。
原來她真正的價值,從一開始就不是什么巧手匠人,而是一把能打開國庫,撬動國本的罪惡鑰匙。
姜昭菱聞言,驟然變了臉色。
她猛地轉向潘寒,那份驚駭遠勝于自身被囚的絕望。
她想開口,想說些什么,哪怕是蒼白無力的辯解。
謝翊安終于抬起頭。
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卻讓姜昭菱準備脫口的話語,盡數卡死在了喉嚨里,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沒有理會僵住的姜昭菱,視線轉而落到她的身上。
“姜家滿門忠烈,落得個通敵叛國的下場,真是可惜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瞬間擊潰了姜昭菱所有的偽裝與堅強。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她費盡心機隱藏的身份,她刻骨銘心的血海深仇,在這個男人面前,不過是一件早已被看穿的舊事。
姜昭菱的血色盡褪,只剩一片死灰。
車輪碾過青石板的悶響停了。
死寂。
不是馬車內那般被奢華織物吸去聲響的靜,而是闊大、空曠、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死寂。
車門開啟,一線天光斬入,隨即被高聳的府墻吞沒。潘寒和姜昭菱被無聲地“請”下馬車,腳踩在冰冷的石板上,寒意順著腳底一路竄上脊骨。
眼前是望不見頂的朱墻,墻頭獸脊猙獰,在陰影里俯瞰著她們,如同審判。這里沒有任何尋常府邸該有的聲息,沒有鳥鳴,沒有仆役的交談,連風穿過回廊的聲音,都帶著一種被規矩馴服后的嗚咽。
她們被押著,穿過一座又一座空無一人的庭院。每一步,腳下的方磚都嚴絲合縫,兩側的侍衛都如出一轍地面無表情,連盔甲上反射的光,都冷得像是同一個角度。垂首侍立的仆從們像一排排沒有生氣的木偶,目光釘死在自己的腳尖,仿佛多看她們一眼都是罪過。
這里不是府邸,是一座陵墓。一座用權勢與威嚴堆砌而成的,活人的陵墓。
最終,她們的腳步停在一片翠竹林前。竹林深處,隱著一座兩層小樓,檐角飛翹,雅致精巧。風過竹葉,沙沙作響,匾額上三個清秀的字跡依稀可辨——聽雨軒。
多么詩情畫意的名字,可竹林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身披重甲的衛士如鐵鑄的雕塑,將這里圍成了一座絕地。那一道道投來的目光,不是看守,是釘死了獵物的眼神。
軒內,一應陳設皆是上品,花梨木的長桌光可鑒人,卻映不出半點暖意。空曠,清冷,像是從未有過活人氣息的樣板。
謝翊安揮了揮手,那兩名如影隨形的親衛便無聲地退了出去,將門合攏。
他走到長桌前,手腕一翻。
“哐當!”
一聲刺耳的金屬撞擊聲,在空寂的樓閣內炸開,震得人耳膜發麻。
桌面上,多了一把鎖。
那鎖非金非鐵,呈一種暗沉的古銅色。鎖身上沒有吉祥的紋樣,只有無數糾結纏繞、仿佛活物般的詭異線條,盤根錯節,匯向中心。那鎖孔不是尋常的形狀,而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幽幽地,像一只正凝視著潘寒的,屬于深淵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