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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爛木頭與破陶碗

  • 斬妖除魔成為最強
  • 一風破云
  • 3354字
  • 2025-06-29 15:00:28

小院死寂。

陽光暖融融地灑著,卻驅不散空氣里凝固的冰冷。風也停了,連墻根那幾叢半死不活的雜草都僵著葉片,不敢搖曳。

蘇九兒蹲在那塊格格不入的華貴木地板邊緣,小小的身體縮成一團,肩膀無聲地聳動。淚水大顆大顆地砸在剛被翻開的、混雜著七彩流光粘液的泥土里,洇開深色的濕痕。她用沒受傷的左手,指甲縫里塞滿了黑泥和那種亮晶晶的粘液,徒勞地、小心翼翼地摳挖著地板邊緣與泥土的接縫。每一下都帶著細微的顫抖,動作輕得不能再輕,生怕驚擾了那片死寂。

委屈,巨大的委屈像藤蔓一樣纏緊了心臟,勒得她喘不過氣。明明…明明是想讓大佬舒服一點啊!那破草席,那坑洼的泥地,是人待的地方嗎?她蘇九兒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委屈?青丘的云錦地毯,天香木的軟榻…可現在,她連碰一下那塊爛泥地都不行?還被吼“滾”…

恐懼更甚。剛才陳斬那平靜眼神下透出的、凍結靈魂般的壓迫感,讓她第一次真切體會到了什么叫“命懸一線”。那不是玩笑,他是真的會把她扔出去,或者…更糟。這個認知讓她渾身發冷,連抽噎都死死憋在喉嚨里,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破躺椅上,陳斬閉著眼,呼吸均勻悠長,仿佛已經沉入夢鄉。陽光落在他安靜的側臉上,勾勒出分明的下頜線,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他放在身側的手指,指骨微微凸起,蜷縮的姿勢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時間在壓抑的靜默中,被拉得粘稠而漫長。

蘇九兒機械地摳著泥土,指尖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是泥土里的碎石和粗糙的草根劃破了嬌嫩的皮膚。可她渾然不覺,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修復錯誤”和巨大的情緒漩渦里。那塊七彩流光的地板邊緣,終于被她摳開了一小段,露出了下面原本光禿禿的黃土地。

就在這時——

“啪嗒。”

一個極其輕微的、帶著點沉悶的聲響,落在蘇九兒腳邊不遠處的泥地上。

聲音不大,卻在這死寂的小院里清晰得如同石子投入深潭。

蘇九兒渾身一僵,摳挖的動作瞬間停滯。她含著淚,茫然又驚惶地抬起頭,循聲望去。

是一只碗。

一只陶碗。

灰撲撲的陶土燒制,沒有任何花紋,碗口邊緣甚至有幾處不規則的豁口,碗身布滿細密的裂紋,像是隨時會散架。碗底還沾著一點干涸發黑的、不知是什么的污漬。整個碗看起來又破又舊,扔在路邊乞丐都未必會撿。

它就那么突兀地、孤零零地躺在離她不遠的光禿泥地上,像一個被遺棄的孤兒。

蘇九兒愣住了,掛著淚珠的睫毛撲閃了兩下。這是…大佬扔過來的?什么意思?讓她用這個碗接著挖出來的泥?還是…砸她的?

她下意識地看向躺椅上的陳斬。

陳斬依舊閉著眼,姿勢都沒變一下。陽光均勻地灑在他身上,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他還醒著。仿佛剛才那只破碗不是他扔的,而是憑空掉下來的一樣。

蘇九兒看看那只破碗,又看看自己沾滿七彩粘液和泥土、指甲劈裂、隱隱作痛的左手,再看看那塊礙眼的地板邊緣……巨大的委屈再次洶涌而來,眼淚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轉。

大佬…這是在羞辱她嗎?

她吸了吸鼻子,強忍著淚意和心頭的酸楚,慢慢地、試探性地伸出手,指尖顫抖著,去夠那只破陶碗。

指尖觸碰到粗糙冰涼的陶壁。

沒有反應。

她小心翼翼地把碗抓在手里。很輕,很薄,碗壁的裂紋硌著掌心。

蘇九兒捧著這只破碗,像捧著一個燙手的山芋,又像捧著一個難解的謎題。她完全不明白大佬的意思。但她知道,再委屈,再不明白,也必須把這塊該死的“好心辦壞事”的地板弄走!

她咬了咬牙,把碗放在挖開的泥坑邊,用這只臟兮兮的破碗,一勺一勺地,開始把混合著七彩粘液的泥土舀出來,倒在旁邊。動作依舊很輕,很慢,只是這一次,工具從她的手指,換成了這只破碗。

泥土被舀開,那塊流光溢彩的地板邊緣失去了支撐,終于開始松動。蘇九兒用碗小心翼翼地撬動著,一點一點地將它從泥地里剝離。七彩的粘液失去了活性,變得黯淡,沾在泥土和碗上。

整個過程安靜得只剩下泥土被舀動、刮擦的細微聲響,以及蘇九兒極力壓抑的、偶爾控制不住的抽噎。

汗水混合著淚水,順著她白皙的臉頰滑落,滴在泥土里。肩膀上的傷口因為用力又開始隱隱作痛。她的小臉緊繃著,嘴唇抿成一條倔強的直線,只有那雙紅通通的、含著淚的狐貍眼,時不時地、帶著點怯怯的委屈,飛快地瞟一眼躺椅上的人。

陳斬始終沒有睜眼。陽光偏移,將他半邊身子籠罩在屋檐的陰影里。

不知過了多久,那塊刺眼的華貴地板終于被完全挖了出來。它失去了光澤,沾滿了泥污和七彩的殘留物,像一塊巨大的、丑陋的疤痕,被丟棄在院子角落,和那根爛木頭作伴。

蘇九兒看著眼前終于恢復原狀的光禿泥地——坑洼不平,布滿她剛才挖刨的痕跡,還有散落的泥土和七彩粘液的污漬,一片狼藉。和她設想中“干凈整潔”差了十萬八千里。

她累得幾乎脫力,左臂傷口火辣辣地疼,捧著破碗的右手也沾滿了污泥和粘液,指甲縫里全是黑垢。她像個泥猴兒一樣,呆呆地坐在地上,看著自己的“杰作”,再看看墻角那兩塊礙眼的“垃圾”(地板和爛木頭),一種前所未有的挫敗感和茫然席卷了她。

做不好…怎么都做不好…連討好都找不對方向…

眼淚又不受控制地涌上來。她低下頭,看著手里那只同樣臟兮兮的破陶碗,碗沿的豁口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刺眼。她把碗緊緊抱在懷里,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東西,小小的肩膀又開始無聲地聳動。

就在這時,躺椅那邊又有了動靜。

吱呀——

陳斬終于翻了個身,似乎睡醒了。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動作帶著剛睡醒的慵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他看也沒看坐在地上、抱著破碗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蘇九兒,視線直接掠過她,落在了那片被她“修復”過的泥地上。

坑坑洼洼,泥土翻飛,七彩粘液干涸后留下斑駁的污漬,比之前更難看,更亂。

陳斬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嘴角似乎向下撇了撇,但最終什么也沒說。

他慢吞吞地站起身,拖著腳步,走到院子角落那口蓋著石板的老井邊。拿起旁邊一個同樣破舊的木桶(桶底還有個小洞),解開井繩,慢悠悠地把桶放下去。繩子摩擦井沿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嘩啦…嘩啦…

水桶打上來小半桶渾濁的井水。

陳斬提著這半桶水,腳步拖沓地走到那片狼藉的泥地前。他看也沒看旁邊抱著碗、淚眼朦朧望著他的蘇九兒,只是自顧自地,將桶里渾濁的井水,一股腦地潑在了那片被挖開、沾滿七彩粘液的泥地上!

嘩——!

泥水四濺!

渾濁的水流沖刷著翻開的泥土,卷走那些斑駁的七彩污漬,迅速滲入地下。留下更大的一片濕漉漉、泥濘不堪的狼藉。

做完這一切,陳斬隨手把破木桶往旁邊一丟。木桶哐當一聲滾了兩下,停在墻角。

他這才像是剛注意到旁邊還坐著個人,目光懶洋洋地掃過抱著破碗、渾身泥點、哭得眼睛像桃子一樣的蘇九兒。

他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紅腫的眼睛和糊滿淚痕泥污的小臉似乎讓他眉頭又動了一下。隨即,他的目光落在她懷里緊緊抱著的那只臟兮兮的破陶碗上。

“碗,”陳斬的聲音干澀平淡,沒什么情緒,“洗干凈。”

說完,他不再看她,慢悠悠地踱回他那張吱呀作響的破躺椅,重新躺下,拉高了一點衣領,遮住下半張臉,似乎準備繼續他的日光浴。陽光落在他身上,將他與那張破椅子、那片泥濘的狼藉土地,重新融為一體。

蘇九兒呆呆地抱著那只破碗,坐在泥濘的地上,臉上濕漉漉的,分不清是淚水、汗水還是濺上的泥水。她看著陳斬重新躺下的背影,又低頭看看懷里沾滿泥污的破碗,再看看那片被渾濁井水沖刷過、顯得更加不堪的泥地……

腦子里一片混亂。

洗…洗干凈?

是讓她洗這只碗?還是…讓她把這片地也“洗”干凈?

她茫然地眨巴著紅腫的眼睛,狐耳無精打采地耷拉著。大佬的世界…好難懂啊。

她抱著碗,慢慢地、艱難地從泥地上爬起來。膝蓋以下全是泥漿,鵝黃的裙子徹底毀了。她拖著沉重的腳步,一步一個泥腳印,挪到井邊。學著陳斬的樣子,放下井繩,笨拙地打上來小半桶渾濁的井水(桶底還在漏水)。

她把那只破陶碗小心翼翼地放進桶里。渾濁的水立刻將碗身淹沒。她用自己同樣臟兮兮、指甲劈裂的手,一點一點地搓洗著碗壁的泥垢和殘留的七彩粘液。粗糙的陶壁摩擦著指尖的傷口,帶來細密的刺痛。

洗著洗著,眼淚又掉了下來,無聲地融入渾濁的井水里。

她不明白。

為什么那根爛木頭那么重要?

為什么她的地板那么礙眼?

為什么這只破碗…要洗干凈?

她一邊哭,一邊用力地搓洗著碗沿的豁口,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不解和恐懼都洗掉。

躺椅上,陳斬閉著眼,聽著井邊傳來的、壓抑的啜泣和嘩啦的水聲,拉高的衣領下,喉結似乎不易察覺地滾動了一下。他放在身側的手,指骨蜷縮得更緊了些。

陽光無聲地移動,將小院的影子拉長。墻角那根沾滿泥土的爛房梁木,在陰影里沉默佇立。旁邊那塊被丟棄的、沾滿泥污的華貴地板,流光徹底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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