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鄰國
- 開拓領主:從私生子開始征服萬國
- 糖豆騎士
- 2083字
- 2025-08-26 23:01:41
蘇黎世堡,最奢華的房間,深夜。
燭淚在青銅燭臺上凝固成猩紅的疤痕,蜿蜒如凝固的血脈,仿佛記錄著這個漫長夜晚的每一次喘息與掙扎。
跳動的火苗將影子拉長又縮短,如同徘徊不定的命運。
空氣里彌漫著血腥、蠟油和石壁滲出的潮濕霉味。
海因里希皇子深陷在王座里,他枯槁的手指死死摳進天鵝絨坐墊的褶皺,指節因用力而泛出青白,仿佛要從這柔軟的織物中榨取最后一絲支撐他殘破身軀的力氣。
他的呼吸淺而急促,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細微的嘶聲,仿佛破舊的風箱。
艾登低垂著頭,但脊背挺直如松。左腹的烙印在昏黃燭光下不安地流淌著金色的紋路,那光芒并不穩定,時而熾烈如熔金,時而微弱如螢火,映照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
也將皇子蒼白如紙、近乎透明的面容映襯得如同古老墓穴中斑駁的浮雕,脆弱而又帶著不祥的莊嚴。
寂靜被皇子嘶啞的嗓音打破,那聲音像是粗糙的砂紙磨過生銹的鐵器,每一個字都耗費著他巨大的精力:
“西邊的信鴉…帶來了毒液。”
他手臂顫抖著,勉強抬起,將一枚帶著凌亂黑羽的密函拋下。
那卷小小的羊皮紙卷軸滾落臺階,發出輕微的聲響,最終停在艾登膝前,展開了一角,像一條垂死的蛇,無力地蜷縮在冰冷的地面。
“那個奧爾良的圣女...被勃艮第大公的人抓住了,目前正在和英國人交涉,交由哪方來審判。
...圣女...神啟....
若真的是神啟...那她那樣,我這樣...也是上帝的旨意嗎?”
話未說完,一陣劇烈的咳嗽攫住了他,身體痛苦地蜷縮起來,指縫間滲出鐵銹色的血沫,滴滴答答落在華貴的袍服上,暈開一朵朵黯淡的花。
艾登沉默地拾起卷軸,瀏覽傳來的消息。
雖然這件事和他無關,他也不知道為何皇子要和他分享,但還是給皇子個面子,閱讀情報了解原委。
當看完后,腦海中出現一幕情景:
奧爾良少女那身閃亮的銀甲被泥濘和血污浸透,失去了所有光輝。
粗糙的鐵鏈深深勒進她纖細的脖頸,皮開肉綻。
勃艮第騎兵們舉著繡有紅獅紋章的火把,猖狂大笑。
羅亞爾河畔寧靜的茅屋在烈焰中噼啪作響,坍縮成焦黑的骨架。
更遠處,英格蘭長弓手巨大的陰影如同幽靈,正乘著無形的巨船渡過陰冷的海峽。
而宗教審判庭冰冷的石階上,浸透了油脂的柴薪已然堆積如山,等待著吞噬純潔的火焰。
“那海因里希,你要怎么做?”艾登不由問道。
皇子苦澀地笑了笑,
“什么都不做。”
...
三日后,哈布斯城堡。
北風如同哭嚎的怨靈,裹挾著阿爾卑斯山特有的尖銳冰碴,一遍又一遍地撞擊著哈布斯城堡主廳的彩繪玻璃窗。
欞不堪重負地發出呻吟,壁上懸掛的古老壁毯微微顫動。
其上繡著的家族徽章,在晃動的光影中仿佛活了過來,肌肉繃緊,鬃毛飛揚,下一秒就要掙脫繡線的束縛,倉皇逃入更深的黑暗之中。
族長阿爾布雷希特·馮·哈布斯堡枯坐在長桌主位,如同一尊被遺忘在時光里的石雕。
他面前的鎏金銀盤盛放的烤鵝早已冰冷凝固,油脂凝結成白色的霜。
但他毫無食欲。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那封已被揉搓得邊緣起毛的密信上。
皇室火漆上的雙頭鷹紋印被他指尖的病態高溫熔得半軟,那鷹隼銳利的眼眸似乎正活了過來,死死啄噬著他的眼球,將無盡的悔恨與恐懼注入他的血脈。
信使轉述的、關于艾登在皇都的種種事跡。
比武大會上的絕對碾壓、面對獸潮時的力挽狂瀾、揭露并粉碎腓特烈叛變的雷霆手段、拯救皇子于腐化地獄、最終加冕攝政的無上榮光。
每一個詞都像一把燒紅的匕首,反復刺戳著他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
長桌兩側,他的家人們如同置身于一場無聲的噩夢。
他的長子,魯道夫,指關節捏得發白,死死攥著一只精美的銀質酒杯。杯壁在他的巨力下已然綻開數道細密的裂痕。
“比武冠軍…”
他幾乎是咬著牙,從齒縫里擠出這幾個字,每念一個頭銜,指間的力量就加重一分,杯上的裂痕便隨之蔓延。
“粉碎叛軍…拯救皇子…攝政王…”
當他念出最后幾個詞時,“咔嚓”一聲脆響,銀杯終于徹底碎裂!
銳利的碎片深深嵌入手掌,殷紅的酒液混合著濃稠的鮮血從他指縫間涌出,沿著手背暴突的青筋蜿蜒而下,滴落在古老的橡木桌面上。
這刺目的鮮紅,猛地將他拽回到十二歲那年的命名日宴會上。
他故意打翻一整杯深色的麥酒,琥珀色的液體潑濕了那個躲在角落、沉默寡言的私生子的整張臉和粗麻衣裳,順著對方黑硬的黑發一滴滴落下。
當時那孩子只是默默擦臉,什么也沒說,那隱忍的眼神此刻卻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他靈魂生疼。
麗琴莎,正試圖將一串繞在一起的珍珠項鏈解開,手指卻因為難以抑制的顫抖而笨拙不堪。
壁爐里的柴堆突然爆出一團劇烈的火星,發出“嘩啦”一聲響,驚得她猛地一扯,線繩崩斷,圓潤的珍珠噼里啪啦地滾落一地,在拼花地磚上四散奔逃。
這景象如此熟悉!
像極了那年冬天,她故意將艾登母親遺留給艾登的唯一遺物,一顆并不值錢但光滑潔白的珍珠搶過來,輕蔑地嘲笑后一腳踢進了馬廄旁凍硬的土地與馬糞的混合物里。
那個才十四歲的少年,一聲不吭地在那片污穢冰冷的凍土上趴著刨了整整三個小時,手指凍得紅腫破裂,最終才奇跡般地找回那顆沾滿穢物的珠子,小心翼翼捧回來遞給她,眼神里甚至帶著一絲卑微的期待。
而她,當時是如何做的?
當眾接過那顆珍珠,看也沒看,一揚手,就把它扔進了城堡外冰冷刺骨的護城河里,濺起一小朵微不足道的水花,和周圍人群刺耳的哄笑。
那顆珍珠,就像現在地上滾動的這些一樣,圓潤,冰冷,映照著他們當時所有人丑惡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