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悔
- 開拓領主:從私生子開始征服萬國
- 糖豆騎士
- 2137字
- 2025-08-26 23:07:10
“榮耀!無上的榮耀!本該盡數縫在哈布斯堡的旗幟上!”
伊多,尖利的聲音劃破了壓抑的沉默,保養得宜的指甲狠狠劃過光滑的橡木桌面,留下五道刺眼的慘白刻痕,仿佛抓在了每個人的心尖上。
“若是那日…若是那日我們沒有把他那低賤的農婦母親鎖在吊橋之外…”
她的話猛然頓住,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整個大廳的空氣凝固了。
“現在去啊!”
魯道夫猛地將流血的手掌拍在桌上,發出沉悶的巨響,震得盤碟跳動。
鮮血迅速在昂貴的族譜羊皮紙上暈開一大朵猙獰的血花,
“去親吻他手上那個該死的烙印啊!匍匐在地,求他看在那可笑的‘血脈’份上,用他攝政王的權力把黑森林的鹽礦賜給我們哈布斯堡!”
他的聲音因極度激動而扭曲,
“鹽礦!知道那意味著什么嗎?知道那能買下多少騎士的效忠?能換來多少鄰邦的諂媚?能讓我們家族膨脹到何種地步?!”
“你簡直是被深淵里的魔鬼啃壞了腦子!”
麗琴莎尖聲嗤笑,笑容扯歪了臉上厚重的鉛粉,脂粉簌簌掉落,沾在滾到她腳邊的珍珠上,顯得格外滑稽,
“需要我幫你復述我們在這大廳里舉杯說過的話嗎?”
她猛地拔尖嗓子,用一種極其刻薄夸張的語調模仿著當年全家的狂歡:
“‘雜種的血脈也配叫哈布斯堡’‘幸好那農婦死得早,不然還得臟了我們的手!’”
壁爐里跳躍的火光在她扭曲的瞳孔里,反射出如同毒蛇信子般的冰冷光芒。
阿爾布雷希特枯槁的手指無意識地撫摸著族譜羊皮紙上暈開的血污和那些用金粉描畫的名字。
那些曾經令他無比自豪的輝煌譜系,此刻在皇室密報傳來的巨大榮光與權力面前,變得如同小孩子的可笑涂鴉,蒼白無力。
無盡的悔恨如同毒蛇噬咬著他的內臟。
如果…如果當年哪怕給予一絲微不足道的承認,哪怕只是將那對母子安置在郊外的農莊…
那么如今,御前會議猩紅的地毯上,該繡滿多少哈布斯堡的紋章?
家族的商隊可以高舉著攝政王的旗幟,毫無阻礙地碾過所有曾經需要繳納重稅的關卡!
甚至…甚至教皇的特使,都可能親自前來,用他戴著寶石戒指的手,恭敬地親吻他這位攝政王生父指間的家主印戒…那本該是唾手可得的、照亮整個家族未來的輝煌!
“寫信。”
族長干澀的嘴唇終于動了動,發出沙啞的聲音。
他猛地抓起手邊的墨水瓶,近乎瘋狂地將濃黑的墨水潑向那卷象征著家族歷史的羊皮紙族譜!
黑水迅速淹沒了許多名字,特別是那個被刻意遺漏、卻又無處不在的名字,墨汁流淌蔓延,像一條污濁的、通往地獄的冥河。
“讓侍者送去…就寫…就寫他母親臨終前,曾喃喃呼喚他的名字…我們一直深感愧疚…”
他試圖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哪怕是用謊言編織的。
“父親!”
魯道夫染血的手猛地按在濕漉漉、墨跡模糊的羊皮紙上,阻止了他徒勞的書寫,臉上寫滿了驚恐與絕望,
“您忘了?!您忘了是誰在主樓產房外親手點燃了那堆浸了油的干草?!”
他的聲音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喉嚨里發出溺水之人般的咯咯聲,
“地牢最深處的老鼠…都會用我們所有人的白骨…拼出縱火者的名字!他回來不會是恩賜,是復仇!是復仇啊!”
伊多像是被最后一絲理智壓垮,猛地尖叫一聲,雙手奮力掀翻了沉重的長桌!
“那就讓他變成死人!徹底消失!”
銀質的餐具、殘留的食物、酒杯在驚呼聲中如同受驚的鳥群四散飛濺,叮鈴哐啷砸了一地,一片狼藉。
“腓特烈的殘黨還在黑市游蕩…總有要錢不要命的亡命徒…總有辦法…”她的聲音歇斯底里,充滿了絕望的瘋狂。
水晶吊燈在劇烈的爭吵和混亂中瘋狂搖晃,投下支離破碎、晃動不休的光斑,掃過墻上那一幅幅家族先祖的肖像畫。
窗框上凝結的冰霜,折射著廳內水晶吊燈瘋狂晃動的破碎光點,與遙遠皇都王座廳內那顫抖不休的燭火,仿佛跨越了時空,交織成一張籠罩命運的大網。
凜冽的寒風中,隱約傳來渡鴉振翅遠去的微弱聲響,如同敲響在無盡黑夜里的音符,預示著一切,遠未結束。
長桌傾覆的巨響余韻似乎還在石壁間回蕩,混合著銀器滾落的叮當聲和伊多夫人粗重的喘息。
阿爾布雷希特族長頹然坐回椅中,仿佛剛才爆發的力量已抽干了他全部的生機。
他渾濁的目光呆滯地落在被墨水與鮮血玷污的族譜上,那污漬正不斷擴大,如同一個不詳的預言,正在吞噬哈布斯堡家族昔日的榮光。
他枯瘦的手指神經質地抽搐著,想要撫平卷軸的褶皺,卻只是將污跡抹得更開。
魯道夫捂著手掌的傷口,鮮血仍在不斷從指縫滲出,滴落在地毯上,形成一小片暗紅的濕痕。
他不再叫囂,一種冰冷的恐懼取代了之前的狂怒。
他仿佛能看見艾登,不,是攝政王艾登,正站在城堡門外,那雙烙印燃燒的眼眸穿透石墻,冷漠地注視著他們的一切丑態。
麗琴莎蹲在地上,徒勞地試圖拾起散落的珍珠。
她的手指顫抖得太厲害,那些圓潤的珠子一次次從她指尖滑走,滾向更遠的角落,仿佛在刻意躲避她的觸碰。每一顆珍珠都像是一顆冰冷嘲弄的眼珠,映照出她此刻倉皇失措的臉龐。
窗外,風聲更厲,如同無數冤魂在嗚咽。
那點來自渡鴉信筒的、微不可見的皇室火漆反光早已消失,但它所帶來的訊息和威懾,卻已深深刻入每個人的骨髓,比阿爾卑斯山的寒風更加刺骨。
一個他們親手推開、并試圖踐踏毀滅的私生子,如今已站在了他們無法企及的高度,手握足以決定他們生死榮辱的權柄。
而他們,除了在這冰冷的城堡里被無盡的悔恨和恐懼啃噬,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未來如同一片濃霧,迷霧深處,可能是一場毀滅性的風暴,也可能…是他們連想都不敢想的、渺茫到幾乎不存在的救贖可能,但那需要怎樣的代價?
無人敢去深思。
寂靜再次籠罩大廳,這一次,是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