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確定……你真有心疾嗎。”

鹿甄背著自己奔跑的模樣太過輕松、太過穩定，半點也沒顛著自己。

納蘭夜忍了又忍，見鹿甄完全臉不紅氣不喘，才忍不住發問。

“哦，這個啊，以前確實有心疾的，但是拿下漩渦核心后，不光受的傷都愈合，連心疾這種老毛病也好了。”鹿甄笑了笑：“體力大增，體能ˇ跟著提升，現在不光背你不成問題，就是公主抱抱起你，也完全不費力！”

“……這就……不需要了吧。”納蘭夜艱難地道。

“所以啊，你也不必擔心自己會成為廢人，只要拿下下個漩渦的核心，你受的傷能痊愈不說，還能因此得到一個能力！”

納蘭夜聽得有些怔怔。

他原以為鹿甄只是因為他三番兩次出手救助，才心生憐憫，想在最后與他成為隊友，帶他出漩渦。

卻沒想到，原來鹿甄連后面的打算都已經想好了。

“我以為，你只是打算讓我走得體面一點，才會帶我出去的。”納蘭夜低聲說道。

“呸呸呸！什么走不走的？明明就還有能活下去的機會，可不能輕易放棄了！再說了，沒見霍萱他們都還活得好好的嗎？把自己害得這么慘的人活得如此滋潤，你樂意？”

納蘭夜眸色微沉。

那自然是不樂意的。

“反正換作是我，我定要將那些人對我的所做所為全數奉還！讓他們也嘗嘗我曾經經歷的一切，否則的話，我死也不會瞑目！”

“不讓別人說不吉利的話，自己卻說了可不行。”

鹿甄被納蘭夜反將一軍，支支吾吾：“……唉，你說得也是。”

納蘭夜被鹿甄鮮活的反應逗笑，一雙好看的眼都彎了起來。

他們就這么一邊說話一邊逃離漩渦。

吸收核心的能量后，背著人從政在坍塌的漩渦離開對鹿甄來說并非難事。

除了要注意閃避落下的碎塊，和腳下所踏的地面可能隨時崩解之外，還有時不時會來攪局的穢影。

鹿甄沒有浪費時間和它們纏斗，只是加快腳步，朝連接的另一個世界交界處奔去。

“要出去了。”鹿甄提醒。

“嗯。”

兩人身上覆著同樣的結界庇護，倒是不必特別擔心。

鹿甄跨過交界處，明亮的陽光刺眼，地面也不再是隨時會解體的樣子，而是結結實實的土壤。

等他們回頭看去，就見漩渦像被放了氣的氣球似的，急遽消癟，最后消失無蹤。

“可算回來了。”鹿甄頓了下，問他：“你還有地方可去嗎？”

因為漩渦隨時的侵擾，自從成年以后女性有了異能，就會和選定的隊友一同居住，像家人那般生活。

“……沒有。”納蘭夜聲音很低。

“那就到我那里去吧，反正本來就是得待在一起的。”鹿甄語氣輕松。

納蘭夜聽著情緒還是有些低落：“麻煩你了。”

鹿甄聽出來了，卻沒怎么安慰他，只是對他說出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她覺得這種時候，發自內心說出的真心話，會比單純安慰的空話效果來得更好。

“客氣什么？隊友之間本來就是你幫我、我幫你的，誰都有受傷不方便的時候，正是為了彼此幫襯，大家才會組隊。”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在這世上，能這么對待隊友的人可不多。”納蘭夜苦笑。

隊員們來來去去，女性又極度稀少，話語權基本掌握在她們手中。

多數人哪來什么隊友情誼？

只會見到新人更有實力，立刻拋棄原有隊員，傷者病殘者就更不必說了。

“那我們就只做那少數。”

志同道合的人，終歸才能走到一起。

道不同的人，如果不能趁早分道揚鑣，也只是在互相折磨。

只是走著走著，鹿甄腳步一頓。

“怎么了？”納蘭夜不解。

鹿甄將他放下：“我去處理個事，很快就好。”

“？”

他倆對話期間，有人看見鹿甄，表情驚訝：“這不是鹿甄嗎？我還以為你們回不來了。”

眾人親眼見到鹿甄被卷進漩渦里，就連文雨鴻和傅言午也是，沒人覺得他們這一隊人能順利回歸，豈料，漩渦消失后，鹿甄竟毫發無傷出現了？

賈正翔說完，還抬頭看了看大亮的天色。

大白天的，不是見鬼啊？

“運氣好，所以回來了──既然我回來了，你們是不是也該讓一讓位置？”

因為隨時要防著漩渦，建筑修了又塌，倒塌的磚墻還可能變成傷人的兇器，所以他們都習慣扎營而居。

每個隊伍分配到的營地大小和位置都是固定的，足足可放下四頂單人帳篷，但現在，鹿甄他們營地除了漩渦來襲時留下的殘骸外，還有幾個外人聚在一起，生火烤肉煮湯──用的全是鹿甄隊上的物資。

“誒，沒人的營地先到者得之，現在這營地已經是我們的了，你再找另外的去吧！”

賈正翔看鹿甄只有一人，又看她帶來的納蘭夜身受重傷，連站也站不起來，說話聲音都大了，半點也沒有任何歸還營地的心思。

他們原先營地就在鹿甄隔壁，平日里都是熟悉的面孔，自己的營地明明夠用，卻還來貪圖她的？

“在隊伍人員不是全數犧牲的情況下，營地不能任意侵占，你忘了嗎？”鹿甄做出最后警告。

賈正翔聳了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我們以為你們都犧牲了，這也沒辦法啊，住都住進來了。”

“行。”

鹿甄點頭，賈正翔以為鹿甄會就此放棄，誰料鹿甄只是抽出背上的苗刀，重復了賈正翔剛才所說的話。

“只要營地沒人，先到者得之是吧？”

“我們營地四個人齊齊整整，哪里就沒人了？”賈正翔氣笑了，看著鹿甄提著苗刀一步步走來，一點都不怕，還哂笑道：“你從哪兒弄來的刀？別以為你有武器了不起！還是省省吧，擔心砍著自己！

說完，他的隊友們哄堂大笑，儼然不把鹿甄看在眼里。

“哈哈哈，小鹿甄，刀可拿穩啊！”

鹿甄也笑了，只是笑容陰寒。

“營地有人的話，那就殺到沒人，不就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