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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恨

晨曦微露,開封城從沉睡中漸漸蘇醒。

一輛垂著淡青色帷幔的馬車已停在沈府側門,拉車的兩匹馬毛色油亮,蹄鐵嶄新。車旁侍立著兩名低眉順眼的女使和三名看似普通、實則精悍內斂的隨從。張娘子一身利落的深褐色衣裙,手里拎著一個紅綢裹著的匣子。

府門內,沈疏影緩步走出。她今日穿著一身素雅的湖藍色杭綢褙子,未施粉黛,發髻間只簪了一根素銀簪子,臂彎搭著一條薄薄的月白披風,完全是一副遠行探親的士紳小姐打扮。

沈疏影抬眼望了望前來送行的父親沈文翰和幾位心腹管事,斂衽一禮:“父親保重,女兒這便啟程了?!?

沈文翰微微頷首,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一路謹慎,早寄家書?!彼抗廪D向張娘子,“嬤嬤,一切托付你了。”

張娘子深深一福:“老爺放心,老奴定護得小姐周全?!?

沈疏影不再多言,在張娘子的攙扶下登上馬車。車簾落下,隔絕了內外。車夫輕叱一聲,馬車緩緩啟動,碾過青石板,向著陳州門方向駛去。

辰時初,陳州門內外已是人來人往。守城的廂軍兵卒按著腰刀,目光銳利地掃視著進出的人流車馬。沈家的馬車隨著隊伍緩緩前行,輪到他們時,一名隊正模樣的軍官帶著兩名兵卒走上前。

“車里什么人?往哪里去?路引拿來查驗?!标犝曇艉榱粒鹿k。

張娘子早已準備好,掀開車簾一角,并未下車,而是就著車窗將一份路引文書遞出,臉上帶著謙和而不失體面的笑容:“軍爺辛苦。我家小姐乃開封沈氏女眷,此番是前往虔州,探望在彼處養病的姨母。這是路引,請您過目?!?

巡檢接過路引,仔細驗看。上面確實寫明沈氏女眷南下探親,目的地虔州,各項信息清晰無誤。他又掃了一眼馬車和隨行人員,看似隨意地問道:“虔州路遠,就這幾個人跟著?帶的什么行李?””

張娘子笑容不變,語氣自然地答道:“回軍爺的話,正是因路遠,小姐體恤下人,故而輕車簡從,只帶了路上必需的用度和給姨母備的一些滋補藥材、土儀。姨母家在虔州城里,一應俱全,倒不需我們多帶什物。”她略停頓一下,聲音稍稍壓低,“我家小姐的姨母,是虔州知州府上的夫人,此番也是私下去探病,不欲驚擾地方,故而格外簡便些?!?

“虔州知州?”隊正聞言,神色頓時鄭重了不少,重新打量了一下這輛看似樸素實則用料講究的馬車,以及張娘子從容的氣度。官宦家眷私下往來,確實不宜張揚。他將路引交還給張娘子,臉上的嚴肅化開些許,甚至帶上一絲客氣:“原來如此。既是知州家的親眷,路上放心走,遇著驛鋪提一句便好!”說罷揮揮手,讓兵卒放行。

兵卒讓開道路,馬車輕輕晃動,再次啟動,平穩地駛出了高大的城門洞。

車內,沈疏影透過紗窗,望著逐漸遠去的開封城墻垛,一直微蹙的眉心才稍稍舒展,輕輕吁了一口氣,放在膝上交疊的雙手也松了開來,掌心有些濕意。她帶的那幾個箱子里都有特制夾層,里面藏著價值近萬貫的熔鑄金餅、便于攜帶的交子以及南方分號急需的契引憑據,這筆錢足夠她在南方打開局面,支撐起初步的收購工作以及鋪面運作。

張娘子溫聲道:“大小姐放寬心,老爺都已安排妥當,沿途走的皆是官家驛道和漕路,太平得很。等到了泗州換了船,就更穩當了。”

沈疏影點點頭,壓下心中的忐忑,目光重新變得堅定:“嗯,我知道,一定不會出差錯的?!?

沈府,書房。

沈文翰送別女兒后,并未停留,立刻召見了趙管事與陸珩。

“疏影已先行一步。”沈文翰語氣沉靜,目光在二人身上掃過,“三日后,老趙帶領商隊,押運第二批貨物南下,明面上是往江淮地區例行販售藥材,實則按計劃將黃金分運至各處。陸珩,你作為副手同行,此行務必謹小慎微,莫要引起外人注意。”

“是,家主!”兩人齊聲應道。

吩咐完畢,沈文翰又交代了幾句商隊路線細節,便讓兩人退下。

出了書房,趙管事與陸珩并肩而行。

“陸小友,”趙管事腳步微頓,側過頭來問道:“上次托你給二郎捎去的那些包裹,他……可都收到了?”

陸珩點頭,想起在懷州見到趙二郎的情形,嘴角也帶了笑意:“趙叔寬心,包裹是我親手交到二郎手上的。他做得很好,周老還跟我夸他呢!臨走前,二郎還讓我給您帶話,讓您莫要掛念,務必保重身體?!?

趙管事聞言,欣慰地連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這小子待在那里,比跟著我風里來雨里去的強。老周是個厚道人,有他照拂,我也能放心些?!?

兩人并肩站在廊下,望著庭院里飄落的梧桐葉,一時都沒說話。

陸珩想起前幾日在茶館聽來的閑話,猶豫了片刻,還是主動開口:“趙叔,有件事我還想跟您打聽打聽。前幾日我去西市買東西,在茶館里聽幾個青州來的商人說,如今青州那邊也不太平,好像有農戶聚擾生事?不知您前陣子護送三爺去青州,見著的情形如何?”

趙管事臉上的笑意瞬間淡了下去,眉頭慢慢蹙起,聲音也壓低了幾分:“你倒是消息靈通。不瞞你說,我在青州待的時間不長,沒敢多打聽,但瞧著的、聽著的,確實讓人心頭堵得慌?!?

他往四周看了看,見廊下只有幾個打掃的仆役,才接著道:“澤州那邊連年大旱,地里長不出莊稼,是實打實的天災,百姓只能認命;可青州不一樣,那地方去年收成不算差,卻照樣有農戶逃荒,這根子是出在人禍上。”

陸珩聽得心里一沉,默默點頭,算算時間,差不多也快到了。

“莫談這些了?!壁w管事擺擺手,“咱們三日后就南下,去江南那邊,遠離這些是非之地,也算一樁幸事。你趕緊回去收拾東西吧,別耽誤了明日的準備?!?

兩人又聊了幾句,便在廊下分開,各自去忙碌。

……

午后,陸珩處理完手頭的緊急事務,想起已約了錢管事傍晚小聚,而明日還需整日準備南下之事,便想著趁現在有點空閑,去看看阿禾,帶她出去走走,也算提前安撫一下小家伙。

他來到內院入口,請值守的婆子進去通傳,只說尋阿禾小姐。

不多時,阿禾就像只歡快的小鹿般蹦跳著出來。

“哥哥!”阿禾跑到陸珩面前,仰起小臉,眼睛亮晶晶的,但隨即又故意板起臉,繞著陸珩轉了一圈,一副小大人審查的模樣。

“怎么了這是?”陸珩失笑,揉了揉她的頭發。

阿禾停下腳步,叉著腰,故作嚴肅地問道:“哼!你老實交代!家里那個長得頂好看的姐姐是誰?怎么一直都沒告訴我!”

陸珩聞言,頓時有些尷尬,輕咳一聲,連忙扯開話題:“你什么時候跑回去的?我怎不知?”

“就辰時末呀!你送完大姐姐回來那會兒,我正好溜達過去,你當然不知道!”阿禾忽然反應過來,“不對!不對!為什么家里藏個人不告訴我?”

“咳,什么藏不藏的……那是玉娘,是哥哥的一位朋友,暫時借住在那里?!?

“朋友?”阿禾撇撇嘴,顯然對這個解釋不太滿意,烏溜溜的眼睛里滿是狐疑。

陸珩有些招架不住,連忙祭出殺招:“好了好了,別胡思亂想了。哥哥過兩日又要出遠門了,今天特意來找你,帶你買些糖人果子,再去瓦子看看雜耍,去不去?”

果然,一聽說要出門玩,阿禾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歡呼一聲:“真的?去!當然去!”但高興之余,立刻又捕捉到了關鍵信息,小臉瞬間垮了下來,撲過來抱住陸珩的胳膊,急切地問:“?。扛绺缒阌忠撸窟@次去哪里?去多久?能不能帶上我?”

看著她瞬間從歡欣雀躍到依依不舍的模樣,陸珩心中也是一軟,蹲下身耐心安撫道:“哥哥要去南方辦些事,路途很遠很遠,不能帶你。你乖乖留在這里,跟著夫子好好讀書!放心,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阿禾雖然失落,但也知道兄長出門辦事是正事,嘟著嘴,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小聲嘀咕:“……那你要記得給我帶好吃的和新奇的玩意兒回來。還有,不許忘了給我寫信!”

“好,什么都依你?!标戠裥χ饝?,牽起她的手,“走吧,再晚些,賣糖人的老伯該收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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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在另一處掛著沈府匾額的院落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花廳內,燭火通明,桌上擺滿了山珍海味,酒壺已空了好幾個。

沈文遠酡紅著臉,與西城括田所的干辦刁德貴對坐痛飲,兩人都是滿面紅光,酒意醺然。

沈文遠用力晃了晃空了的酒壺,臉上帶著幾分郁憤:“呸!什么狗屁神霄高人?我瞧都是些欺世盜名的庸碌之輩!打著官家的幌子圈地占田,吃相也忒難看了!”

刁德貴瞇著醉眼嘿嘿一笑,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夾了一筷子肥鵝塞進嘴里,含糊道:“沈兄,消消氣,消消氣!為那幾畝田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沈文遠聞言,冷冷一笑:“我在乎那幾畝地嗎?我在乎的是臉面!”

“放寬心!我的沈老爺!這神霄派長久不了!”刁德貴那雙小眼睛閃動著精明的光,他費力地挪動身子湊近了些,“京城里傳來了風聲,那位通真先生如今是越發驕橫了,聽說連東宮的車駕都敢硬攔,幾位相公心里頭也早就不滿了!”

“哦?是嗎?”沈文遠聲音里帶著幾分快意:“那我就看他怎么起高樓,再看他怎么樓塌了!”

說罷,他仰頭要喝酒,卻發現杯底空空,頓時惱火地提高聲音:“酒呢?人都死哪兒去了?上酒!”

暖閣門簾被輕輕掀開,一道纖細的身影走了進來。女子穿著件月白襦裙,腰肢纖纖,發間只簪了朵素白的絨花,雖未施粉黛,卻生得眉目如畫,尤其是一雙眼睛,像浸了水的墨珠,透著幾分怯生生的溫柔。她端著個新燙好的錫酒壺,低眉順眼地走到桌前,輕輕將酒壺放在沈文遠手邊,連頭都沒敢抬。

刁德貴的目光瞬間黏在了女子身上,酒意都醒了大半。他張著嘴,直勾勾地看著女子轉身離去的背影,直到門簾落下,才咽了口唾沫,轉頭對著沈文遠擠眉弄眼:“沈兄!沒想到你府里竟有這般絕色!先前怎么從沒見過?”

沈文遠瞥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一絲得意,擺擺手道:“哦,你說她?。坎贿^是機緣巧合得來的一件玩物罷了。前陣子路過水泊邊,碰上一戶窮酸漁家,那家的老子欠稅不交還抗法,被教訓了幾下竟沒了氣。家里窮得連張破草席都買不起,這丫頭倒是有點孝心,自愿賣身葬父。我看她還有幾分顏色,就隨手丟了幾貫錢,讓她進了府,做個暖床丫鬟。”

刁德貴聽得心癢難耐,搓著手,臉上堆滿諂媚的笑容:“沈兄真是好福氣,這等好事怎么就沒讓兄弟我遇上呢?”

沈文遠何等精明,早已看出他的心思,哈哈一笑,故作豪爽地一揮手:“刁老弟既然喜歡,這有何難?不過一女子罷了,你我兄弟何等情誼,怎能因一女子生分了?回頭我就讓人把她送到你府上去!”

刁德貴聞言,驚喜得幾乎要跳起來,但面上還是強裝推脫:“這……這怎么好意思?君子不奪人所愛啊……”

沈文遠大手一揮:“誒!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一件衣服罷了,送予兄弟穿又何妨?只要老弟你不嫌棄她身份低微便是。”

刁德貴掙扎了不到一息,立刻順桿爬,舉起酒杯,滿臉感激:“哎呀!沈兄如此豪爽,兄弟我……我真是……啥也不說了,都在酒里!我干了!”說罷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刁德貴臉上興奮的紅光還未褪去,卻又見沈文遠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為難。

“不過……”沈文遠沉吟道,“說起這女子,倒是有一樁小小的麻煩事。”

“麻煩?”刁德貴一愣,“什么麻煩?總不能神霄派的那群道士也看上她了?”他頓時有些緊張。

“非也?!鄙蛭倪h搖頭,“此女原先有一青梅竹馬,是個窮跑船的。還沒開春的時候,就被漕司征了船去服役,折騰了小半年才回來?;貋戆l現這丫頭跟了我,便像條瘋狗似的纏了上來,堵在我府門口要人,說什么賣船賣地也要把人贖回去?我讓管家把他拖到巷口打了頓,斷了兩根肋骨,才算安分了些。不過這漢子若是沒死心,日后或尋至你處,你需多做防備?!?

刁德貴聽聞是此事,頓時放下心來,臉上露出輕蔑:“我當是什么大事!原來是個不知死活的泥腿子。自古以來民不與官斗,他也就敢在沈兄面前撒野!若是敢找到我刁某門上,我指定讓他缺條胳膊少條腿,這輩子都別想再碰船槳!”

兩人又笑著喝了幾杯,直到暮色沉沉,刁德貴才醉醺醺地被下人扶走。

梁山泊畔,村邊一間低矮破敗的茅草屋里,擠著四五條沉默的漢子。屋里只點著一盞如豆的油燈,昏黃的光暈勉強照亮中央草席上躺著的人形,空氣凝滯得令人窒息,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水浪拍岸和野狗低吠。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茅屋那扇破舊的木門被“哐當”一聲推開,帶進一股滲著涼意的晚風。

一個身影氣喘吁吁地闖了進來,他手中緊緊攥著一個油紙包,聲音帶著急切:“藥來了!快!快煎了給沐兄弟灌下去!”

來人約莫三十五六年紀,身材不算高大,卻顯得敦實可靠,面容敦厚,雙眉濃黑,此刻因奔跑而泛紅,額上滿是汗珠,一雙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有神。

然而,他話音落下,屋內卻無人應答。那幾條漢子或蹲或立,皆垂首沉默,如泥塑木雕,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來人心下猛地一沉,不祥之感瞬間涌上心頭,他急促的呼吸停滯了,腳步也放慢了些,一步步挪到那草席前。他顫抖著手,想要去掀開那蓋著臉的破草席,指尖觸及粗糙的席邊,卻又像被燙到般縮了回來。最終,他無力地垂下手,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干澀沙?。骸般逍值茉谧咧埃稍粝率裁丛??”

一片死寂中,一個一直蹲在墻角、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儒生袍的漢子緩緩抬起了頭。他面色蠟黃,眼神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冷冽:“宋大哥,沐兄弟臨去前,瞪著眼,望著屋梁,連呼七聲‘恨’!一口心頭血噴出,便……便沒了氣息?!?

“恨!恨!恨!恨!恨!恨!恨!”

這七個字,如同七把重錘,狠狠砸在屋內每一個人的心上。

“此等世道,何堪如此!”突然,一名站在門口的壯碩漢子猛地一拳砸在門框上,震得茅屋簌簌掉土。他雙眼布滿血絲,整個人仿佛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宋大哥!我阮小七忍不了了!我這就去宰了沈文遠,給沐兄弟報仇!”說罷,他轉身就要往外沖,腳步急切而凌亂,滿心只想著將那仇人碎尸萬段,以泄心頭之恨。

“且??!”宋江的聲音并不大,卻猶如千鈞巨石,讓阮小七的腳步硬生生釘在了原地。

阮小七猛地回頭,虎目含淚,幾乎是吼著問道:“那宋大哥教我如何?莫非坐以待斃?等著稅吏把我們最后一口糧也搶走?等著括田所把我們祖祖輩輩開墾出來的地全都奪去送給那些狗官?等著漕司的人把我們像牛羊一樣驅使?若我等束手,終會如沐兄弟這般,憋屈地死在這破草棚里!”

宋江望著阮小七,然后目光緩緩掃過屋內每一張臉,猛地提聲,字字如洪鐘貫耳:“自然不會!”

他大步踱至屋子中央,身姿挺拔如松:“沐兄弟之血,豈會白流?他之恨,亦是我等之恨!此世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我等需令那些高高在上的肉食者知曉,他們眼中的賤民、螻蟻,若被逼至絕路,亦能迸裂焚天怒火!”

他目光灼灼,如兩把利刃,緊緊盯住阮小七:“但是,小七!報仇非憑一腔血氣便可成事!那般行事,不過徒然送死!我等忍,是為積蓄力量,待時機至,我等怒火,必能顛覆這天下!”

宋江深吸一口氣,語氣放緩:“小七,你信我否?”

阮小七看著宋江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堅定,心中那股洶涌的暴戾之氣漸漸平息,他重重抹去臉上的淚水和灰塵,用力點頭,從牙縫里擠出二字:“我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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