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緊跟而來的族長和族長家大兒子，聽到這凄厲的哭聲，忍不住嘆氣。

唉，還是來晚了，可憐宋虎小小年紀，先是失去了父母，現(xiàn)在奶奶和姐姐也不在了，以后要如何生活。

堂屋里，李蘭花目瞪口呆看著一進來就撲過來嚎哭的孩子，那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全抹在她的被子上了。

李蘭花氣得一巴掌呼到宋虎肩膀上，接著把孩子從被子上提溜起來，一邊拿起旁邊的布巾子往他臉上抹，一邊瞪著眼睛喝道：“你這死孩子，短命哦，你奶和你姐還沒死呢，你別真把人哭死了！”

那飛撲過來的一壓，好人也要給他壓沒了。

宋虎傻愣愣詢問：“我奶奶和姐姐沒死嗎？”

李氏沒好氣，“你不會摸一摸還有沒有氣嗎。”眼看宋虎又要撲過去，她趕緊眼疾手快又把人提溜了起來。

走進來的族長宋德和他的大兒子宋鐵竹也有些沒好氣，這小子一頓哭，還以為人死了呢。

宋老二父子三人忙拿了凳子想讓族長坐，宋德擺擺手蹲到方氏身前，撥開兩人的眼皮看了看，又分別摸了摸二人的脈和額頭，回頭對眾人說：“發(fā)熱了，先煮點藥退個熱，退熱了才知道好不好。”

他們在山里難有好醫(yī)，病了更多的是憑著一口氣自己撐過來，如今發(fā)熱也只能先吃藥，見不見效，能不能好，就看這祖孫二人的造化了。

“族長，嬸子的腳腫得厲害”，李蘭花一邊說一邊將被子掀開，露出方氏的腳。

眾人看著那又紅又腫的腳踝，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宋德是族長，又自詡是個赤腳大夫，倒也不怕觸碰方蓮的腳，他看了看，又摸了一下，腫得太厲害，好不容易摸到骨頭，只能確定骨頭沒斷。

宋德忍不住感嘆，“哎呦，這是崴到了，這腳還走路哦，造孽！”崴腳不過小傷，但是因為一直背著孩子走了這么久，傷上加傷，如今是腫成了大蘿卜了。

“擦些藥，先養(yǎng)著吧。”他一個赤腳大夫，還能怎么辦呢。

獵戶家里傷藥不少，李蘭花把丈夫備好的傷藥拿出來，先幫方蓮?fù)苛怂帲€用力給她做了一下推揉，此前沒有擦藥，是怕這腳里面的骨頭斷了，擦藥會更嚴重，如今沒斷，就好擦了。

“族長爺爺，我奶奶和姐姐會好嗎？”宋虎抹著眼淚小聲問。

他心中很是驚惶，雖然確定了兩人還活著，可沒有睜開眼睛，他就感覺不放心。

去年娘親和爹就是這樣，受了傷，發(fā)了熱，熱著熱著就死了。

再次面對這個情況，他心中的恐懼再次席卷而來，很怕自己僅剩下的家人就要離他而去。

宋德粗糙的大掌揉到宋虎頭頂，“好好照顧她們，你奶奶和姐姐舍不得你，她們不會走的。”

給腳上好藥，族長便提議將兩人帶到她們自己家去，畢竟宋老二家爺們?nèi)私詾槟凶樱瑢嵲谑遣环奖懔粝乱焕弦恍蓚€女子，眾人連忙去卸偏房門板，準備將人抬回去。

李蘭花先到宋魚家里，把堂屋的火塘燒起來，待房子暖了，又弄好了野豬豬肚做的湯婆子，將床暖了一下，便回去準備將人帶回她們自己家里。

卸下柴房的門板，眾人合力抬著方蓮回了家，李蘭花將宋魚抱起來，宋虎無措地一直拉著昏迷的奶奶的手，一路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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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祖孫二人安頓好后，天也黑了，隔壁幾家鄰居也過來幫忙，各家拿了些吃食給宋虎，紛紛散去了。

隔壁王氏煮了晚食過來，又在宋魚家煮了藥，讓宋虎吃了晚飯，教宋虎如何給兩人喂藥喂米粥，又叮囑他有事便叫她過來，這才留下一家三口回去了。

忐忑的宋虎窩在奶奶和姐姐的床角，一夜沒敢睡熟，不一會兒就要摸黑摸一下兩人的額頭，一段時間又要出去給堂屋添柴。

半夜宋魚又發(fā)了高熱，迷迷糊糊叫外婆，小子借著堂屋的微弱火光，一邊流眼淚一邊給姐姐灌了藥。

第二日一早，王氏煮了米粥，拿了餅子到宋魚家里。

一夜沒怎么敢睡覺的宋虎忍住疲憊，謝過王氏后又開始喂米粥。

宋魚抿了抿嘴，感覺有東西流到自己嘴里，暖暖的很是舒適，她有意識地將東西咽下去，耳邊模模糊糊聽到小男孩的說話聲，又聽不真切。

看到姐姐嘴巴動了，正在給姐姐喂米粥的宋虎小聲喊：“姐姐，姐姐，你是不是醒了。”

“嗚嗚嗚，姐姐，我害怕。”

看姐姐又沒了反應(yīng)，宋虎一邊哭一邊又舀了一勺米粥到姐姐嘴邊，用勺子頭撬開嘴唇，慢慢將米粥倒進去。

米湯順著嘴角流出來，宋虎用濕乎乎的衣袖擦干了。

喂完幾勺，宋虎用他剛擦了米粥水的袖子擦了擦一臉的鼻涕眼淚，抽噎著給另一頭的奶奶喂了幾口。

喂完米粥，宋虎掀開奶奶的被子，給奶奶的腳搽藥，他手下用力揉搓，李嬸子說過，用大力才能把藥揉到奶奶的傷里。

喝粥沒醒的奶奶，這下倒是被痛醒了。“嗯”一聲，在宋虎耳中猶如天籟。

他放下手中的藥，撲到奶奶頭邊，“奶奶，奶，你醒了！”

方蓮慢慢睜開眼睛，看到宋虎時忍不住一個激靈，急著伸出手抓住宋虎的小手：“小虎，小虎，你姐姐呢？你姐姐呢！”

“奶，姐姐還沒醒，在床尾呢”宋虎眼淚汪汪，方蓮聽到這句話，心頭大石落了一半，孩子說沒醒，說明還活著只是睡了過去。

方蓮伸手到被子里，探尋著握住孫女微涼的腳，這才真的放下心來。

宋虎握著方蓮另一只手，一眨不眨看著她，方蓮扯開嘴角笑了笑，掙扎著坐起來，看到床另一頭孫女的小臉，才真正呼出一口氣。

“小虎，小虎，”堂屋門口，一個少年音大聲響起來，宋虎哎了一聲，方蓮忙讓他出去看看。

出得門口，看到宋小山扛著一擔很是扎實的柴，“小虎，我娘讓我給你們帶點柴，別給你奶和你姐凍著了，方奶奶可醒了？”

“謝謝小山哥，我奶奶醒了，”宋虎的聲音多了些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