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訂婚宴上的驚天反轉
- 我在八零年代靠系統吃瓜看八卦
- 兔小熹
- 3523字
- 2025-07-10 08:00:00
蘇晚照伏在書桌前,盯著高考志愿表上“清華大學”那四個字,心里像壓著塊石頭。
窗外一聲高過一聲的蟬鳴,攪得人心頭發慌。桌上的小風扇有氣無力地轉著,吹來的風也是熱的。
她剛拿起鋼筆,筆尖懸在半空,還沒落下,院門口就傳來張嬸那標志性的大嗓門,聲音穿透了整個悶熱的午后:“晚照啊!在家沒?你陳叔家捎話,讓你趕緊過去一趟,說是急事!”
張嬸的尾音拖得老長,帶著幾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意味。
蘇晚照心里“咯噔”一下,手一抖,一滴濃黑的墨水就砸在了“清華”兩個字上,迅速洇開,像一個不祥的污點,把她和陳默川共同的夢想弄得面目全非。
她手里的英雄鋼筆應聲掉落,筆尖磕在桌角,“咔”的一聲脆響,斷了。
她盯著那團模糊的墨跡,昨晚操場邊,陳默川說“你在哪,我就在哪”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他說話時,路燈的光落在他濃密的睫毛上,在她手背投下一小片顫動的陰影,癢癢的。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手腕,那里還貼著陳默川昨天給的創可貼,下面是林婉如抓出的淡紅印子。隔著薄薄一層膠布,似乎還能感覺到他指尖的溫度。
去陳家的路不長,也就穿過一條巷子。兩旁的鄰居見了她,眼神都有些躲閃,透著股想問又不敢問的勁兒。蘇晚照挺直了背,目不斜視地走過去。
推開老陳家那扇熟悉的木院門,滿院的月季開得潑辣又熱烈,是陳母生前最喜歡的花。如今花開依舊,看花的人卻不在了。
堂屋的門大敞著,像個沉默的巨口。陳父陳建軍就坐在正對門口的八仙桌主位上,背挺得筆直,那件洗得發白的軍綠色大衣隨意搭在椅背上。他面前的搪瓷茶杯里,幾朵茉莉花載沉載浮,散發著一絲絲苦澀的香氣。
整個屋子安靜得可怕,只有墻上那臺老式掛鐘在“滴答、滴答”地走,每一下都敲在人心上。
“晚照來了。”陳建軍眼皮都沒抬,只用下巴指了指對面的長凳,“坐。”
那聲音和他的人一樣,硬邦邦的,不帶任何感情。
蘇晚照拉開長凳,盡量讓自己動作放輕,可膝蓋還是不小心磕在了厚重的桌腿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咚”,在寂靜的屋子里顯得格外突兀。
她的視線不受控制地往下瞟,一眼就看見了桌子底下那個牛皮紙信封。信封的邊角沾著一抹黑色的機油污漬,是機械廠辦公室才會有的痕跡。
“小川的事,我已經和老王家商量妥了。”陳建軍終于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杯沿遮住了他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下個周末,就在廠招待所,給他們倆訂婚。”
話音落下,蘇晚照感覺自己瞬間被扔進了冰窖,喉嚨里像是被什么東西死死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陳建軍椅背上那件軍大衣的第二顆紐扣上。那顆紐扣的顏色和別的幾顆略有不同,線腳也歪歪扭扭,是陳默川去年冬天親手給他縫上去的。他說,爸的扣子掉了,他這個做兒子的,總得表示一下。
現在看來,真是諷刺。
“好。”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從喉嚨里擠出來,又輕又飄,像被風一吹就散的蒲公英,“我知道了,陳叔。”
她站起身,每一個動作都像是慢鏡頭。剛轉過身,還沒邁開步子,陳建軍的聲音又從背后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小川這孩子,從小就犟。你和他關系好,多勸勸他。男人嘛,事業為重,兒女情長都是虛的。這對他的前途有好處。”
蘇晚照的指甲,在那一刻狠狠地掐進了掌心,留下幾道深紅的月牙印。疼,但這點疼,遠不及心里的萬分之一。
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再應聲,徑直走出了那個讓她窒息的院子。
回到自己家,她“砰”地一聲關上門,又上了鎖,像是要把整個世界都隔絕在外。她背靠著冰涼的門板,身體不受控制地緩緩滑落,最終頹然坐在了地上。
黑暗中,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直到胸腔的刺痛感稍稍緩解。
她從枕頭底下,摸出了那個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的微型錄音筆。這是上周幫學校廣播站的李姐修好了收音機,李姐硬塞給她的謝禮,說是日本貨,稀罕得很。
她走到鏡子前,看著鏡子里那個臉色蒼白,眼睛卻亮得嚇人的女孩。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沒什么溫度的笑。
“是時候去供銷社,買一盤新的空白磁帶了。”她對著鏡子里的自己,一字一頓地說,“王廠長家的訂婚宴,這么大的喜事,我這個‘關系好’的,總不能空著手去道賀吧。”
……
訂婚宴設在鎮上唯一的機械廠招待所二樓,包下了最大的“牡丹廳”。
蘇晚照到的時候,里面正熱鬧。推開那扇虛掩的包廂門,滿屋子的喧囂和酒氣瞬間像被按下了暫停鍵,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集中到了她身上。
主桌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柳晴,正扭著腰,用公筷夾了一只油燜大蝦,姿態優雅地放進陳默川的碗里。她手腕上那只亮閃閃的銀鐲子,故意在白瓷碗沿上碰了一下,“叮”的一聲脆響,像是在宣示主權。
陳默川低著頭,一言不發,那雙總是握著筆桿、骨節分明的手,此刻卻連筷子都沒碰。
“蘇晚照?”柳晴最先反應過來,她那甜得發膩的聲音里,此刻淬滿了不加掩飾的尖刺,“你來干什么?我們家好像……沒給你發請柬吧?”
桌上幾個沾親帶故的婦人立刻竊竊私語起來,看蘇晚照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看好戲的興奮。
蘇晚照像是沒聽見一樣,徑直走到主桌前。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她把那支小巧的錄音筆,“啪”的一聲,干脆利落地放在了桌子中央的玻璃轉盤上。
動作不大,聲音卻像一聲驚雷。
她清楚地看見,陳默川猛地抬起了頭。那雙原本死氣沉沉的眼睛里,仿佛被投入了一顆火星,瞬間燃起了燎原之勢。
“來給你們道喜。”蘇晚照的嘴角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眼神卻冰冷如霜。她伸出手指,輕輕按下了錄音筆的播放鍵。
一陣短暫的“滋滋”電流聲后,包廂里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茶杯碰撞聲。
緊接著,是陳建軍刻意壓低了卻依然清晰的聲音:“老王啊,小川和晴晴這事兒要是定了,你看……廠里那個技術科副科長的位置……”
王廠長帶著幾分酒意的笑聲立刻傳了出來,聲音含混,但每一個字都像錘子一樣砸在眾人心上:“你放心!自家人,還能虧待了?下個季度的車間主任,我心里有數,肯定是默川這孩子的!副科長?格局小了!”
一問一答,一場赤裸裸的交易。
包廂里,死一般的寂靜之后,是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柳晴手里的銀鐲子“哐當”一聲滑落,掉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王廠長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蘇晚照!”陳建軍猛地拍案而起,他那蒲扇大的手掌把桌子拍得巨響,身前的茶杯被帶翻,滾燙的茶水潑了滿桌,順著桌布的邊緣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像他此刻難堪的處境。他指著蘇晚照,氣得渾身發抖,“你瘋了!”
“我沒瘋。”蘇晚照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陳默川,她能感覺到,在桌子底下,他溫熱的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那一下,給了她無窮的力量。她迎上陳建軍要殺人的目光,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我只是不想,讓他的人生,被你們當成可以隨意買賣的貨物。”
“爸!”
陳默川豁然起身,身下的椅子被他帶得向后翻倒,椅腿在水磨石地面上劃出尖銳刺耳的聲響。
他死死地盯著自己的父親,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我說過,我的人生我自會負責!我不會娶她,更不會接受這種安排!”
說罷,他猛地轉向蘇晚照,那雙眼睛在燈光下亮得驚人,像暴雨前劃破夜空的閃電:“我要娶誰,我自己會選。而那個人,已經出現了。”
整個包廂徹底炸開了鍋。柳晴的哭聲,王廠長夫妻的怒罵聲,賓客們的議論聲,亂成一團。
就在這片混亂中,蘇晚照感覺手腕一緊,已經被陳默川攥住,他拉著她,頭也不回地沖出了包廂。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身后陳建軍氣急敗壞的吼聲“陳默川,你給我站住!”被他們遠遠地甩在了后面。
剛沖出招待所的大門,天空毫無征兆地落下了雨。
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地砸下來,瞬間在青石板路上濺起無數水花。
陳默川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拽到了路邊店鋪的屋檐下,而他自己的大半個身子,卻還暴露在傾盆的雨幕里。
濕透的白襯衫緊緊貼著他清瘦的后背,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肩胛骨。黑色的發梢不斷滴著水,順著他凌厲的下頜線滑落,可他攥著她的手,卻越來越緊,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里。
“我剛才說的話……不是為了反抗,也不是為了氣他們。”他的聲音混在嘩嘩的雨聲里,卻清晰地傳進她的耳朵,帶著一股滾燙的、不顧一切的灼熱,“蘇晚照,我是說真的,我喜歡你。”
蘇晚照抬起頭,看著他被雨水打濕的睫毛,上面掛著晶瑩的水珠,一眨眼,就滾落下來,分不清是雨水,還是別的什么。
她忽然就笑了,心里那塊壓了一下午的巨石,終于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和這句直白熱烈的告白,沖刷得干干凈凈。
她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抹掉他臉頰上的一顆雨珠,動作輕柔得像是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
“那……我們就試試?”
她沒看見,就在他們身后不遠處,招待所二樓的走廊盡頭,王廠長的秘書正捏著一份文件,神色慌張地追了出來。他剛跑到樓梯口,就被一個酒氣熏天的客人撞了一下,手里的文件脫手飛出,飄飄搖搖地落在了外面的雨地里。
那份文件的邊角,也沾著一抹機油污漬。封面上用鋼筆寫的“1984年第三季度車間主任候選人名單”幾個大字,正被雨水迅速打濕,墨跡一點點暈開,變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