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剛擦亮，蘇晚照就被院外的喧嘩聲吵醒。

她掀開窗邊的藍布窗簾，正瞧見保衛科的老周揣著個牛皮紙信封往辦公樓跑，后腳跟還沾著昨夜被風刮來的梧桐葉。

“晚照！“蘇曉月端著搪瓷缸子從廚房探出頭，“張嬸說保衛科今早要查李秀蘭的賬！“

蘇晚照把麻花辮往耳后一別，嘴角勾起半分冷笑。

她昨夜往老周腳邊放信封時，特意在照片背面用紅筆圈了“蘇家財產“四個字——老周是看著她長大的，知道她親媽走后蘇家那堆爛事，這把火，該燒起來了。

保衛科的鐵皮門“吱呀“響了三聲時，李秀蘭正蹲在公共水房洗床單。

她聽見隔壁王阿姨扯著嗓子喊“李會計被叫去談話了“，手一抖，肥皂滑進了陰溝。

等她跌跌撞撞跑到辦公樓，正撞見保衛科的趙科長舉著個黑皮賬本：“這是在你衣柜夾層里翻出來的，1979年到1982年的額外支出記錄，解釋解釋？“

“不可能！“李秀蘭的臉白得像水房墻上的石灰，指甲深深掐進洗得發白的藍布衫，“我...我從來沒藏過什么賬本！“她猛地撲過去要搶，趙科長側了側身，賬本“啪“地摔在地上，幾頁紙飄出來——正是蘇晚照昨夜在墻縫里抄的副本，連李秀蘭模仿蘇建國簽字的筆鋒都分毫不差。

“李同志，“趙科長推了推眼鏡，“我們查過，這些錢都進了城郊的信用社。“他敲了敲賬本最后一頁，“戶主是你娘家弟弟？“

李秀蘭的膝蓋突然軟了。

她想起昨夜蘇晚照轉著鑰匙時的眼神，像根細針直扎進她后脊梁——原來那小賤蹄子早就在翻舊賬，連信用社的戶頭都摸清楚了！

“我要見老蘇！“她突然拔高聲音，“這是我們家的事，輪不到你們外人管！“

趙科長面無表情地指了指墻上的“廠規“：“涉及公有財產流失，保衛科有權介入。“

蘇晚照蹲在院門口的老槐樹下，看李秀蘭被兩個保衛科的人“請“進辦公室。

她摸了摸兜里的系統面板——任務進度條剛跳了一格，顯示“李秀蘭經濟問題曝光：30%完成“。

“晚照妹子！“張嬸拎著菜籃湊過來，籃子里的西紅柿紅得發亮，“我家那口子說你昨兒幫老周撿著證據了？“她壓低聲音，“我婆婆今早又跟我鬧，說我嫁過來三年沒生兒子，你能不能...“

“叮——“系統提示音在蘇晚照腦海里炸開。

【新任務：調解張嬸婆媳矛盾。

目標：讓張嬸婆婆停止因“未生兒子“的刁難行為。

獎勵：解鎖張嬸丈夫隱藏八卦（文字+影像）。】

蘇晚照眼睛一亮。

她跟著張嬸往家屬樓走，路過公共水房時故意放慢腳步——張嬸婆婆正蹲在臺階上擇菜，聽見腳步聲就翻眼皮：“哎喲，張家的，你倒會拉人來評理？“

“嬸子，“蘇晚照蹲下去幫著擇菜，“我昨兒在醫院碰見王大夫了。“她故意頓了頓，“他說張嬸的喜脈可明顯了，這胎保準是個大胖小子。“

張嬸婆婆的手突然抖了。

她盯著張嬸的肚子看了三秒，擇菜的竹篾筐“哐當“掉在地上：“真...真的？“

“嬸子您想想，“蘇晚照掰著手指頭，“張嬸最近總犯困，吃酸的就樂，這不都是有喜的征兆？“她湊到老人耳邊，“王大夫還說，頭胎要是兒子，以后孫子孫女都湊成對兒。“

老人的眼眶突然紅了。

她顫巍巍地抓住張嬸的手：“是媽不對，媽不該老念叨...你快進屋歇著，我去給你煮紅糖雞蛋。“

張嬸愣在原地，直到婆婆端著碗出來才反應過來，眼眶一熱：“晚照，你...“

“叮——任務完成。

解鎖張嬸丈夫隱藏八卦：1978年與紡織廠女工周某某育有私生女，現寄養在周某某娘家。“

蘇晚照捏了捏兜里的系統面板，嘴角微勾。

她早注意到張叔每月十五必去紡織廠宿舍，原來藏著這么個秘密——這籌碼，以后說不定能用得上。

午后的陽光曬得人犯困，蘇曉月卻紅著眼睛撞開院門。

她校服領口歪著，發繩散了一半：“姐...他們說我是沒人要的野孩子，說李秀蘭遲早把我趕出去...“

蘇晚照的太陽穴“突突“跳。

她扯下晾衣繩上的藍布衫往身上一披，拽著妹妹就往學校跑：“誰罵的？

哪個班的？“

高二（三）班門口，蘇晚照堵著正嚼舌根的兩個女生。

班主任劉老師扶了扶眼鏡：“蘇同學，有話好好說...“

“劉老師，“蘇晚照把妹妹往身后一擋，“《中學生守則》第三章第八條寫著'尊重同學人格'，她們當眾侮辱我妹妹，算不算違反校規？“她從兜里掏出個小本子，“我記了她們三天的原話，需要我念給您聽嗎？“

“還有我。“

一道清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陳默川抱著一摞書站在走廊盡頭，白襯衫被風掀起一角，“我昨天路過操場，聽見她們說'蘇家二丫頭是繼母的拖油瓶'。“他掃了那兩個女生一眼，“需要我去保衛科做筆錄嗎？“

兩個女生的臉瞬間白了。

劉老師擦了擦額頭的汗：“下午開班會道歉，我...我這就去教務處申請處分。“

蘇曉月攥著姐姐的衣角，眼淚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她抬頭時，眼底的怯意淡了些：“姐，我...我以后能自己去學校。“

蘇晚照揉了揉她的發頂，轉身正撞見陳默川往回走的背影。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像道可靠的墻。

當晚，蘇晚照在閣樓整理這半個月收集的證據——李秀蘭的信用社存單復印件、與廠供銷科科長的通話錄音、甚至還有她往娘家寄包裹的郵局存根。

窗戶外突然響起輕叩聲，她抬頭，正看見陳默川站在葡萄架下，手里捏著張紙條。

“保衛科老錢收了李秀蘭兩條大前門，“他把紙條從窗戶縫塞進來，轉身要走，又停住，“你做事太急，容易被反咬。“

紙條上的字跡剛勁有力，還帶著墨香。

蘇晚照盯著那行字，心跳突然快了半拍——原來這個總板著臉的學霸，早就注意到她在布局。

第三日清晨，蘇晚照把最后一沓材料塞進牛皮信封。

她站在郵局柜臺前，在收件人欄寫下“江州市紀委“，筆尖頓了頓，又加了句“附：機械廠財務科李秀蘭經濟問題“。

李秀蘭的反擊來得比她想象中快。

當天傍晚，蘇家老宅的三爺爺就拎著旱煙袋上門：“晚照啊，你嬸子說你爸身體不好，想把房產過戶到她名下...“

蘇晚照給三爺爺續了杯茶，笑容甜得像灶上的蜂蜜：“三爺爺，我這兒有份體檢報告，我爸上禮拜剛查的，各項指標都好著呢。“她晃了晃手里的文件夾，“對了，我還聽說，當年您兒子轉正的名額，是我爸找廠長說的情？“

三爺爺的旱煙桿“啪嗒“掉在地上。

深夜十點，蘇晚照趴在桌上核對最后一份證據。

床頭的老式電話突然“叮鈴鈴“響起來，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她接起電話，對面傳來低沉的男聲，帶著幾分沙啞的笑意：“小姑娘，你玩得有點過頭了。“

蘇晚照的手指猛地收緊。

她剛要開口，電話里傳來“嘟嘟“的忙音。

月光透過窗戶爬進來，在她臉上投下一片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