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照剛把最后一道數學題的草稿塞進課桌，眼前突然閃過一道藍光。

系統光屏在她視網膜上緩緩展開：【叮——系統等級3解鎖進度100%，當前等級：資深。新任務觸發：幫助陳默川解決當前人際關系壓力。任務獎勵：解鎖目標人物隱藏身份信息（剩余解鎖進度：30%）。】

她指尖在課本邊緣無意識地摩挲，目光掃過教室后排那個挺直的背影。

陳默川正低頭整理筆記，鋼筆尖在紙頁上劃出沙沙的輕響，陽光透過玻璃窗斜斜切進來，在他發梢鍍了層暖金。

最近半個月，大院里傳得最兇的就是陳家要給陳默川說親。陳廠長前妻早逝，續弦的李阿姨是紡織廠會計，總在人前念叨“川川都十八了，該定門親事”。

“人際關系壓力……”蘇晚照咬著筆桿，忽然想起昨天在王阿婆屋檐下聽到的閑碎話。

當時李阿姨正端著搪瓷缸，滿面紅光地跟張嬸嘮嗑：“你是不知道，趙主任家那閨女模樣多周正，又在百貨大樓當售貨員，這工作說出去多體面？”

張嬸立刻湊趣地壓低聲音：“那可不！咱陳家小子要是娶了她，往后分房評先進，趙主任還能不給自家女婿照應？”

李阿姨得意地呷了口水，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路過的人聽見：“我也是為了川川好，孩子自己不懂。”

蘇晚照當時就覺得好笑，現在更是笑出了聲，鋼筆在草稿紙上戳出個小窟窿。

要解決陳默川的壓力，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拆了這門他根本不樂意的“體面”親事。系統任務這不就送上門了？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蘇晚照就溜達到了機械廠廣播站。她把一盤磁帶塞給睡眼惺忪的老周師傅，臉上掛著最乖巧的笑：“周師傅，這是市里團委發下來的新節目，叫《青年心聲》，讓咱們廠帶頭播一下，關心青年思想動態。”

老周師傅打著哈欠接過去，看了一眼磁帶上她用清秀字跡寫的標簽，沒多想就應下了。

七點整，廣播站的大喇叭準時響起，伴著一陣電流聲，甜脆的女聲飄了出來：“聽眾朋友們，早上好。今天給大家講個稀罕事——咱們廠二車間老李家的小子，就因為他娘非逼著和隔壁廠的姑娘定親，前兒個在車間哭著跟工友說‘再逼我，我就跳鍋爐’！”

蘇晚照縮在傳達室門口的梧桐樹后，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

院子里瞬間起了騷動。正端著飯盆去食堂的大叔腳下一頓，差點把稀飯灑了。樹下下棋的兩個老大爺停了手，側耳細聽。

廣播里的聲音還在繼續：“……那姑娘工作好，人也體面，可那小伙子說了，‘我的手是拿筆畫圖紙的，不是為了分房子評先進，去牽一雙不熟悉的手！’可他娘怎么說？說他不識好歹，說當父母的還能害了他不成？同志們啊，這包辦婚姻的帽子，怎么又扣到了咱們新時代青年的頭上？”

話音剛落，準備出門上班的李阿姨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她家不就姓陳嗎？她不就在紡織廠當會計嗎？這廣播里指名道姓的“二車間老李”，不就是她娘家那個萬人嫌的堂哥？這指桑罵槐也太明顯了！

周圍的鄰居們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竊竊私語聲嗡嗡響起。

“聽見沒？跳鍋爐呢。”

“嘖嘖，現在的小年輕，主意正著呢。”

“陳廠長家那后媽，是有點太心急了。”

就在這片議論聲中，陳默川背著書包，沉默地從樓道里走了出來。他聽著廣播里的聲音，腳步微微一頓，那張總是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錯愕。他抬起頭，目光銳利地掃過四周，最后，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棵藏著人的梧桐樹上。

大院里的動靜比她預想的還熱鬧。

端著搪瓷盆洗衣服的婦女們圍成堆，搓衣板拍得砰砰響：“這當娘的也太不體諒孩子了！“扛著工具去車間的師傅們叼著煙卷搖頭：“現在的小年輕，誰樂意被包辦？“蘇晚照蹲在王阿婆的竹椅邊擇菜，適時補了句：“我昨兒在百貨大樓看見趙小姐了，她和副食品店的小劉有說有笑的，哪像樂意嫁陳家的？“

“真的假的？“王阿婆的老花鏡滑到鼻尖，“那趙主任家不是圖陳家的廠長位置？“

“您瞧著吧，“蘇晚照把菜梗扔進竹簍，“強扭的瓜不甜。“

這話像長了翅膀，晌午就刮到了趙主任家。

李阿姨提著兩斤點心去說親時，趙主任媳婦正繃著臉擦玻璃：“我家小慧說了，現在提倡自由戀愛，她自個的事自個做主。“李阿姨的笑臉僵在臉上，點心盒子在手里捏得變了形。

陳默川是在傍晚知道這事的。

他抱著一摞書從圖書館回來，遠遠看見李阿姨站在院門口抹眼淚，張嬸拍著她的背：“您也是為川川好，可現在年輕人都講究這個......“他腳步頓了頓，目光掃過院墻上新貼的“婚姻自主“標語，忽然想起今早路過廣播站時，看見蘇晚照抱著一摞稿紙往外走，發梢沾著梧桐絮，像只偷了腥的貓。

夜自習結束后，陳默川在課桌里摸到個溫熱的搪瓷缸。

掀開蓋子，是甜滋滋的綠豆湯，底下壓著張紙條：“聽說有人要被包辦婚姻？

本活字典友情提示——婚姻自主是憲法規定的。“字跡歪歪扭扭，末尾畫了只吐舌頭的小貓。

他低頭喝了口湯，喉間的甜意漫到心口，連帶著日記本里那封母親的信都暖了幾分。

那是母親臨終前塞給他的，泛黃的紙頁上字跡娟秀：“川川，媽媽最大的遺憾，是不能看你娶到真心喜歡的姑娘。

記住，婚姻要像春天的藤，得兩棵樹都愿意往一處長。“他指尖撫過信上的折痕，窗外蘇家的燈還亮著，影子在紗窗上晃，像只停不下來的小麻雀。

數學課上的意外來得毫無預兆。

張老師在黑板上畫了道立體幾何題，推了推眼鏡：“陳默川，你來講講。“

“老師，讓我試試？“蘇晚照突然站起來，馬尾辮在腦后一跳一跳，“我有個更簡單的方法。“

教室里響起抽氣聲。

陳默川抬頭，正撞進她亮晶晶的眼睛里。

她走上講臺，粉筆在黑板上劃出流暢的弧線：“把三維圖投影到二維平面，用相似三角形......“解題步驟像串連貫的珍珠，連張老師都瞇起眼點頭。

“漂亮！“后排不知誰喊了一嗓子，全班哄笑起來。

陳默川望著她轉身時揚起的發尾，忽然發現這個總愛懟他的姑娘，解題時眼里有星星在跳。

放學時的廣播像顆投入湖面的石子，驚起滿院喧嘩。“同學們注意！

接教育局通知，高考將于明年春天恢復，所有應屆生均可報名......“

蘇晚照抱著課本的手緊了緊，抬頭正看見陳默川站在走廊盡頭。

夕陽把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他眼里的光比平時更亮：“我們得贏。“

“當然。“她笑出小虎牙，“我要考北師大，你不是說要上清華？

到時候......“

“到時候，“陳默川打斷她，嘴角難得翹了翹，“我給你留張清華的校徽。“

夜風卷著槐花香鉆進窗戶時，蘇晚照趴在書桌上打開系統界面。

藍色光屏里，“陳默川“的詞條安靜地躺著，進度條顯示“隱藏身份解鎖30%“。

她指尖懸在“標記重點關注“的按鈕上，停頓了三秒，終于輕輕按下。

系統提示音輕得像片羽毛：【重點關注對象已鎖定，后續任務將優先觸發相關劇情。】

窗外，陳家的窗戶也亮起了燈。

陳默川翻出母親的信，在末尾添了一行小字：“媽媽，我好像遇見那棵愿意一起長的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