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來自醫務室的“求助”
- 俠嵐:我真沒想當救世主啊
- 作家Y0AdlH
- 3672字
- 2025-06-27 21:09:14
那團小小的“火旋風”,像一株開在冬日里的、不合時宜的奇花,在輾遲的掌心靜靜燃燒了十息,然后才因為元氣不繼而消散。
課堂也就此結束。
弋痕夕什么都沒說,沒有表揚,也沒有批評,只是深深地看了輾遲一眼,便宣布解散。
這種不置可否的態度,比任何明確的獎懲都更讓人捉摸不透,像一團散不開的迷霧,籠罩在陽天殿的演武場上。
課后,大部分新生都帶著一種劫后余生般的表情迅速散去。
那堂課對他們的沖擊太大了,他們需要時間來消化,需要重新構建自己對“俠嵐術”這個詞的認知。
千鈞沒有立刻離開。
他獨自一人走到那塊被斬斷的試煉石前,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光滑如鏡的切面。
他在想什么,沒人知道。
或許是在回味弋痕夕那驚才絕艷的一招,又或許,是在思考自己那套完美無瑕的理論,為何會被一團小小的火焰輕易地擊碎。
他的背影,在夕陽的余暉下,被拉得很長,顯得比往常更加孤單。
輾遲也沒走。
他似乎是對自己那個新“發明”上了癮。
他一個人蹲在演武場的角落里,樂此不疲地重復著之前的操作,一次又一次地嘗試著將火離元氣和風巽元氣捏合在一起。
有時候成功,有時候失敗。
失敗的時候,兩股沖突的元氣會在他掌心炸開一小團火星,濺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一片轉瞬即逝的灼熱感。
辰月站在不遠處,安靜地看著他。
她沒有上前打擾。她只是覺得,此刻的輾遲,不像一個名動新生代的天才,更像一個得到了新奇玩具的孩子,專注得有些可愛。
那種純粹的、對未知事物的好奇與探索欲,閃閃發亮,讓她有些移不開眼睛。
就在又一次“捏合”中,或許是走神,或許是元氣控制出現了偏差,這一次炸開的火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
一粒灼熱的火星,結結實實地濺在了輾遲的手背上。
“嘶——!”
他夸張地倒吸了一口涼氣,甩著手,齜牙咧嘴地跳了起來。
那副樣子,全然沒有了課堂上與鎮殿使侃侃而談時的從容。
辰月的心一緊,立刻提著裙角跑了過去,臉上寫滿了擔憂:
“輾遲,你怎么樣?傷到哪了?”
“沒事沒事,”
輾遲一邊吹著手背,一邊滿不在乎地說道,
“就是不小心,手滑了,手滑了而已。”
他的手背上,出現了一小塊清晰的、紅色的燙傷痕跡。雖然不嚴重,但看著也有些觸目驚心。
“不行,得去醫務室看看!”
辰月不由分說,拉起他的手腕,就往山頂另一側的醫務室走去,
“萬一留下疤痕怎么辦?”
千鈞這時也走了過來,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輾遲手上的傷,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氣音,似乎是在說“活該”,但腳步卻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與他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輾遲被辰月拉著,心里卻在暗自發笑。
“演戲就要演全套?!?
他想,
“想認識玖宮嶺最溫柔的奶媽,不掛點彩當門票,怎么說得過去?”
玖宮嶺的醫務室,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沒有刺鼻的藥味,反而充斥著一股淡淡的、類似陽光曬過被褥的暖香。
房間很寬敞,一排排整齊的藥柜靠墻而立,上面擺滿了各種貼著標簽的瓶瓶罐罐。
幾個穿著白色長袍的俠嵐正在低頭忙碌,整個空間安靜而有序,像一個精密的鐘表,在自己的節奏里緩緩運行。
負責接待他們的,是一位戴著圓框眼鏡、梳著兩條麻花辮的少女。
她看起來比輾遲他們大不了幾歲,但眼神卻異常沉穩,動作也十分干練。
她就是玖宮嶺年輕一輩里最出色的醫師,霞露。
“燙傷?”
霞露扶了扶眼鏡,仔細檢查了一下輾遲手背上的傷口,語氣溫和地說道,
“不嚴重,就是有點紅腫。坐下吧,我幫你處理一下?!?
她的聲音很好聽,像山間的清泉,叮叮咚咚的,有種能撫慰人心的力量。
她讓輾遲坐下,先是用一種清涼的藥膏為他涂抹傷處,然后伸出雙手,掌心遙遙對著他的手背。
一股溫和、綿密、帶著濃郁生機的元氣,緩緩地從她掌心流淌出來。
那是一種輾遲從未感受過的元氣。
如果說他自己的火離元氣是跳動的火焰,千鈞的水坎元氣是冰冷的深潭,那霞露的元氣,就像是春天里剛剛解凍的、流過青草地的溪水,充滿了治愈和安寧的氣息。
在那股元氣的籠罩下,手背上火辣辣的灼痛感很快就消退了。
輾遲甚至能感覺到,那些受損的皮肉,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愈合。
辰月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她自己的風巽元氣雖然也偏向柔和,但與霞露這種純粹的、為了“治愈”而存在的元氣相比,就像螢火與皓月的區別。
她心中對霞露,不禁生出幾分敬佩。
治療很快就結束了。輾遲手背上的紅腫已經消退了大半。
“好了,”
霞露收回雙手,對他笑了笑,
“這幾天盡量不要碰水,很快就會好的?!?
“謝謝霞露師姐?!?
輾遲活動了一下手腕,真心實意地道了謝。
就在他準備起身離開時,他的目光,無意間瞥到了霞露手邊的一卷攤開的、寫滿了字的羊皮卷。
那是一份醫案。
他看到霞露在處理完他的傷口后,又重新拿起那份醫案,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露出了困擾的神色。
這世上有些事,或許就是這么巧。輾遲恰好認識這醫案上的字。
不,應該說,他恰好記得這段“劇情”。
他“好奇”地問了一句:
“師姐,是遇到什么難題了嗎?”
霞露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聽到問話,下意識地嘆了口氣:
“嗯,是一位在執行任務時受傷的師兄。他被一種很罕見的零力侵入了體內?!?
她抬起頭,似乎是想找個人傾訴一下,目光掃過眼前的輾遲和辰月,繼續說道:
“那種零力很古怪,不會立刻爆發造成傷害,反而像,像一塊賴在經脈里的牛皮糖,緩慢地、一點一點地吸收和同化那位師兄的元氣。我試了很多種凈化術,效果都微乎其微。再這樣下去,那位師兄的修為,恐怕就要廢了?!?
說到最后,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深深的無力感。
辰月聽得心頭一緊,臉上也露出了擔憂的神色,但這種涉及到高深醫療理論的難題,她完全插不上手。
千鈞站在門口,也罕見地沒有離開,顯然也對這種奇特的零力產生了興趣。
而輾遲,他的眼中,則閃過一絲了然的光。
來了。他在心里默念。
這個不起眼的分支任務,在原著里,最終的結果是那位師兄郁郁而終,成為了玖宮嶺眾多無名犧牲者中的一個。
而解決這個難題的方法,其實就藏在藏書閣一本幾乎快要腐爛掉的、名為《異草圖鑒》的冷門書籍里。
需要一種叫“向陽花蕊”的植物,將其碾碎后,配合水屬性元氣的“高頻微幅震蕩”手法,才能將那種附骨之疽般的零力,從經脈壁上“抖”下來,再一舉清除。
他沉思了片刻,像是在努力回憶著什么,然后用一種很不確定的語氣,開口了。
“霞露師姐,”
他看著霞露,表情顯得有些猶豫,
“我以前在我過世的師傅留下的一本很破爛的游記上,好像,好像看過一種類似的情況?!?
霞露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
“哦?你快說說!”
“那個游記上說,他曾經遇到一個山里的獵人,也是被一種奇怪的‘山瘴’入體,情況和你說得差不多?!?
輾遲開始了他的“即興創作”,
“他說,對付這種像‘鐵線蟲’一樣鉆進肉里的‘賴皮’玩意兒,不能光用蠻力去‘沖刷’,那樣只會讓它鉆得更深。得用巧勁兒,得‘抖’?!?
“抖?”
霞露和辰月異口同聲地問道,連門口的千鈞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對,就是抖!”
輾遲比劃著,
“就像抖掉一件皮襖上的灰塵一樣。那個游記上提到了一種法子,說是要用一種向陽而生的、花蕊是金色的野花,把它搗成汁液服下,那種汁液能讓‘鐵線蟲’變得麻痹、抓不牢?!?
“然后,再請一個精通水屬性元素的人,用一種很高頻率、但力道又很輕微的元氣波動,在經脈里來回掃蕩,把那些麻痹的‘鐵線蟲’,全都給‘抖’下來。據說效果很好。”
說完,他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也就是瞎說的,也不知道對不對。那本游記早就被火燒掉了,很多東西我也記不清了?!?
整個醫務室,再次陷入了一片安靜。
但這一次,安靜的不是別人,是霞露自己。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巴微微張開,眼鏡后面的那雙大眼睛里,仿佛有無數星辰在碰撞、炸裂。
“抖,高頻,微幅震蕩,”,
這些全新的、她從未聽過的詞匯,像一道道閃電,劈開了她陷入死胡同的思維。
她一直以來的思路,都是如何增強凈化術的“力道”,是“強力清除”。
她從未想過,竟然還可以反其道而行之,用一種“溫和驅逐”的方式。
“向陽花蕊,高頻震蕩,”
她失神地喃喃自語,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沖到一個藥柜前,在一排排古籍中瘋狂地翻找起來。
最終,她抽出了一本封面都快要脫落的《異草圖鑒》。
她顫抖著手,翻到某一頁,當看到上面關于“向陽花蕊”的記載,以及那句“其汁液有麻痹之效,古時用于驅逐寄生之物”的注解時,她的身體,都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起來。
竟然是真的!
她抬起頭,看向輾遲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
那里面不再只是對一個受傷師弟的溫和,而是充滿了震驚、感激,以及一種對未知智慧的、深深的敬畏。
辰月在一旁,已經看得目瞪口呆。
她的小腦袋瓜完全無法理解,為什么輾遲不僅懂得那些稀奇古怪的戰斗理論,連這么生僻、連霞露師姐都束手無策的醫療難題,他他竟然也能解決?
輾遲看著霞露那副快要把他當神仙供起來的表情,謙虛地擺了擺手:
“那個,我就是瞎說的,沒想到真能幫上忙。霞露師姐,你先忙,我們就不打擾了?!?
說完,他拉著還在發愣的辰月,在千鈞那復雜的目光注視下,轉身離開了醫務室。
身后,是霞露緊緊攥著那本古籍、如獲至寶的背影。
走出醫務室,晚風吹在臉上,有些涼。
輾遲抬頭看了一眼天邊那輪彎彎的月牙,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好像比他想象中,要更有趣一點。
不只是因為他能預知未來,而是因為,他每一次小小的“劇透”,都能像一顆石子,在這片平靜的水面上,蕩開一圈又一圈,他自己也無法完全預料到的、美麗的漣漪。